第四十章 大婚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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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十

    鬼穀

    玄武殿外

    張繼生已經等在殿外許久了,他著一身紅色喜服,款式雖然簡單,卻更凸顯出領口處遊龍的威嚴。今日的張繼生單盤一個發髻,長發鋪瀉,一條紅繩綁上,簡潔得很。一身紅衣在秋風吹拂下肆意翻飛,他負手而立,遠瞧頗有仙風道骨質感,走進細看卻又是朗朗俊俏少年,氣質出塵。

    玄武殿內

    陰梨坐在梳妝台前,女使拿著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的攏著長發,轉而一雙靈巧的手,將長發盤成繁複的發髻。阿青取來珠釵鳳冠,小心翼翼的為陰梨戴上。而後陰梨從梳妝台前拿起一張紅紙,放在嘴前輕輕一抿,櫻桃小嘴便上了鮮豔的紅色。配著這樣一副妝容,顯得格外豔麗明媚。一身紅衣鋪開,雍容華貴。陰梨的這種美和白若清大婚時不同,白若清的媚留於表麵不進內裏,陰梨的媚中透著陽光直懾人心。

    “小姐,很美。”阿青對著銅鏡裏的陰梨左瞧瞧,右看看。

    “是啊,穀主若是見了怕是得丟了魂了。”女使附和道。

    “我哪天不好看。”陰梨挑了下眉。果然,不管陰梨帶著什麽樣的妝容,穿著什麽樣的服飾,還是那副大小姐的可愛模樣。

    “鐺鐺鐺。”一陣敲門聲。

    “小姐,大人,可裝扮好了?”子虛在門外敲著門。

    “著什麽急?女人裝扮哪有那麽快的,再等等再等等。”陰梨不耐煩的大吼。

    “小姐,你今日是新娘,少說話,得溫婉些。”阿青提醒。

    “好好好,趕緊給我穿上披肩吧!張繼生都等不及了!”陰梨吩咐身後的女使將掛在一旁的鳳披拿來。

    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去了,玄武殿的大門這才打開。

    隻見新娘子穿著一身複雜的紅色喜服,從領口處延伸到腰部是一隻舒展的鳳凰,新娘帶著紅色蓋頭,隱隱約約可以透露出一張絕美的麵孔。新娘左邊攙扶的是一名女使,右麵攙扶的是一身男裝的女子,這名女子帶著幾分英氣,也是個俏麗的姑娘。

    陰梨由女使和阿青攙扶著,一點一點走近張繼生,雖然隔著紅色紗布,但是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張繼生的身影。

    “穀主。”阿青將陰梨的右手交給張繼生,張繼生牽起陰梨的右手時,陰梨左邊的女使默默退了下去。

    “起!”子虛一聲令下。

    陰梨在左,張繼生在右,兩人走在儀仗隊前,阿青和子虛走在後,身後的儀仗隊叮叮當當的敲鑼打鼓吹了起來,一路從玄武殿吹到了鬼穀大殿前。

    鬼穀大殿

    大殿內熙熙攘攘,來了不少賓客,碧河兩岸叫的上名號的人物都入了坐。殿內的人相互聊著天,等著一對新人到來。

    “掌門!”白長老端著一杯酒來到李複桌前。此桌為二人桌,卻隻有李複一人端坐。

    “白長老!”李複舉起酒杯示意,二人共同飲下。

    “不知小女在何處?怎麽沒同掌門一起到?”

    李複心裏冷笑,七雄山的人皆知白若清並無功法半月前便獨自離開七雄山前來赴宴了,而他李複則留在驚雷峰處理事務,這老匹夫如此便是明知故問了。

    “若清半月前獨自前來,我有些事耽擱了,沒想到我都到了,若清還沒到,許是快了吧。”李複表麵上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模樣,他最是擅長如此,表麵和內心兩副麵孔。

    突然大殿外響起了遠遠的吹鑼打鼓的聲音,殿內的賓客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各人回到座位等著大婚開始。

    “掌門,老夫回去了。”白長老和李複作揖後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李複也象征性的作了一下揖,無論如何白長老也是七雄山的老前輩了,況且又是白若清的爹,怎麽算李複都該回個禮才是。

    敲鑼打鼓的聲音近了,聲音最大時又停了。

    隻見兩位身著紅衣的新人走進大殿,身後跟著阿青和子虛。

    這四人剛走到大殿最前停下,白若清才急急忙忙趕進來,她來的正是時候,張繼生和陰梨還未行禮。

    “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這才趕到。”白若清對著在場的各位作揖表示歉意。她身後跟了兩位女使,其中一名頭低的很看不見臉。

    “夫人無妨,大禮還未開始,請入座吧。”子虛向白若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人,請回座觀禮吧。”子虛小聲同阿青說到。

    這二人同時起步,交叉而走,就在二人即將走近之時,白若清身後的罪辛手腕一翻偷偷把藏在袖子中的匕首露了一個尖,隨著越來越走近阿青,罪辛越是激動,待二人交叉時罪辛趕緊露出匕首,向阿青的胸前猛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匕首刀光一晃,阿青隻覺胸口刺痛,趕緊伸手捂住胸口,鮮紅的液體便流了出來。罪辛再次舉起匕首時阿青用另一隻手準確的抓住她舉起的手腕,二人便僵持了一下。

    大殿內突然又嘈雜了起來,陰梨趕緊掀下紅蓋頭。

    就在陰梨正準備向前時,李複快她一步踏著桌子騰空而起,一腳準確無誤的踢飛罪辛手中的匕首而沒傷到阿青,匕首飛了出去插在了大殿柱子上,李複又快速拔起匕首,就在那一刹間便刺過了罪辛的後背,直中要害。罪辛一口鮮血噴出,撒在了阿青裙邊。

    “阿青,你記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罪辛便倒了下去,倒在了阿青的腳邊,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看著阿青,直到呼吸漸停,徹底死了。

    阿青捂著胸口也突然覺得身子一沉單膝跪在地上,一股濃鬱的腥紅味道充斥著口中,而後鮮紅的液體順著嘴角流出。罪辛這是傷到阿青的肺脾了。

    李複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便盤膝坐在阿青背後為她運功療傷。

    畢尹在得到消息後急匆匆的從三巡殿趕來,因阿青大人今日要陪同小姐大婚,故把三巡殿的事務都交給了畢尹打理,這畢尹暗自懊悔,若是他在側也能保護一二啊。

    畢尹趕到大殿時看到眾人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七雄山掌門李複在為阿青大人療傷,地上躺著的是前幾日參了他一本的女使罪辛,掌門夫人白若清站在一旁似乎是嚇到了,陰梨和張繼生神情緊張的等待著,隻有子虛一人像是傻了一般,就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李複?畢尹想起阿青大人曾讓他跟著李複調查過,那時的李複還不是七雄山的掌門,難道,大人的玉佩是李複送的?不過這都是畢尹的猜測,但是他覺得,不離十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李複辜負了大人?

    許久後李複收了功法,阿青慢慢的站了起來,李複也隨著阿青站起,站起後李複瞪了一眼白若清。

    “擾了小姐大婚。”阿青擦掉嘴邊的血跡。

    “還大什麽婚,不結了不結了。”陰梨趕緊跑過來左看看右看看,確實阿青無事了才鬆了口氣。與此同時李複也大大的鬆了口氣。

    子虛終於回過神來。

    “今日事出突然,各位也都是碧河兩岸有名的人物,我相信都是光明磊落的。不過此事尚存疑點,我們鬼穀還不能輕易放大家離開。”子虛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膽子,平時在這麽多英雄豪傑麵前他定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張繼生一甩手大步坐上鬼穀穀主之位,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場的眾人。

    “今日各位豪傑委屈一下,待我們查出真相定放大家離開!”張繼生此刻似乎有些威風震震,連說話的語氣也是不容反駁。

    子虛走上台階站在張繼生身旁道“掌門夫人,我們鬼穀需要您一個解釋。”

    “我並不識的此女。”

    “哦?那麽這名女使為何穿著七雄山女使的衣服,還跟在您的身後進來?”子虛逼問著。這個時候他顧不得尊卑禮儀,他隻要個真相,要個明明白白。

    “我在佰鈞城碰到她攔下我的車,說是走投無路求我收留她,我見她可憐才允許她跟著我。”

    “可您剛剛還說不認識她。”畢尹終於在旁邊開了口。

    白若清向李複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可李複沒有看她,更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若說這事白若清也算是蒙在鼓裏,罪辛可從來沒說過她恨阿青,罪辛隻說可以阻止張繼生和陰梨大婚。若是提前知道她要殺阿青,她也定不可能答應她。一來阿青對她有恩,她就算怎麽樣也是個有良心的人,二來她深知李複愛著阿青,她怎麽可能讓身邊人傷害阿青,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其實李複也想到了這點,白若清隻是討厭陰梨,她絕不敢傷害阿青,但是她的人已經這樣做了,不論如何阿青都是受了傷的。

    白若清看了一眼張繼生,張繼生此刻雖然相信白若清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卻還是要個理由,阿青是鬼穀的人,七雄山意欲殺鬼穀的人,這事可大可小,大了說也許又是一場生靈塗炭。可小了說陰梨也一定是要一個合理的理由的,張繼生站在陰梨的角度也要讓七雄山給個合理的交代。

    “李掌門,此時和七雄山脫不了關係,你不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麽?”陰梨詢問李複。

    “我的夫人半月前便獨自出發了,我是今日才到,我們也是剛剛相見,此時人盡皆知吧,若要我給個交代,我也不知。”李複這是把白若清推出去讓她自己解決了。

    阿青皺著眉頭,這樣僵持下去恐情況不妙,稍不留神就可能引發大戰啊。

    “穀主。”阿青轉身虛弱的向張繼生作揖道,“此女子我認識。”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時什麽情況,讓人摸不到頭腦。

    “此人名叫罪辛原是我三巡殿的一名女使,前幾日犯了些錯我將她打發了,可能是對我懷恨在心,正巧遇見李夫人的隊伍,便蒙騙夫人,夫人可憐她才收留她,誰知她仍死心不改,這才造成了一場鬧劇,讓諸位見笑了。”阿青向在場的各位英雄豪傑作揖。

    大殿內一時嘈雜了起來。

    張繼生和陰梨都明白,阿青這是在幫七雄山開脫,如此一來七雄山反倒是欠了鬼穀一個人情。

    子虛和畢尹更是不得不感歎阿青大人的大將之風,雖是一介女子卻是如此的剛柔並濟,處理事情來挑不出一點錯,反而讓人拍手叫好。

    白若清向阿青投來感激的眼神,阿青對她有了兩次恩德。

    “阿青,你且回去歇息吧,好好養傷,這幾日少做些工作,都交給畢尹吧。”張繼生吩咐道。

    “是。”阿青答到。

    “是,畢尹領命。”畢尹答到。

    畢尹趕緊跑上來扶著虛弱的阿青,帶她回了三巡殿。

    “讓各位豪傑見笑了,是我鬼穀招待不周,今日大婚沒能順利舉行,待日後我們再擇個良辰吉日,希望各位不計前嫌能來赴宴。”張繼生向在坐的各位作揖。

    “穀主客氣了。定當是要前來的。”在座的各位豪傑也是紛紛客氣回應。

    “既然大婚不能舉行了,七雄山還有些繁重事務,我就先告辭了。”李複向張繼生作揖,不待張繼生回答便離開了。

    白若清看著李複離開的背影,李複這是又把她扔下了。也對,她傷了他心愛的人,這個時候李複才不顧及麵子與否。

    眾人看著李複的背影,皆在議論,這掌門和掌門夫人怕不是因為此事生了嫌隙,難道掌門覺得夫人給他丟了麵子?更有議論說掌門夫人忘不了舊情,這是借著他人得手攪局來的,為的便是大婚結不成,掌門是個男人自然愛麵子,自己的女人還想著別的男人他定是生氣了。雖然是這樣議論的,可是是個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就算掌門現在冷落夫人,隻要掌門夫人還是掌門夫人,那他們也還是得留足了麵子的。

    “告退。”白若清沒敢說太多,趕緊匆匆離開。

    “我等也告退了。”各位見白若清都離開了,也不在這兒說三道四得了,都紛紛作揖離開。

    一時間鬼穀大殿就剩下了張繼生,子虛和陰梨三人。

    “聽說有歹人?!”袁新山待眾人散退後才帶著弟子趕來。

    “你也太晚了吧,幸虧沒有傷的阿青太重,不然等你來都晚了!”陰梨白了他一眼。

    “我也是才剛得到的消息,子虛不是在裏麵負責應對急事的麽,他怎麽沒攔著?”

    張繼生這才想起來子虛。

    “子虛,今天後麵處理的還不錯,膽子也大了些,但是前麵發生事故時都嚇傻了,以後還是得再多練練,遇到事情不要慌。”張繼生拍了拍子虛肩膀。

    “幸虧李複身手敏捷而且醫救急事,不然你倆都得受罰,不是讓你看著進來的什麽人麽,歹人都放進來,”陰梨指著袁新山,“不是讓你應對急事麽,怎麽傻在那了。”陰梨又指著子虛。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都散了吧。”張繼生歎了口氣。

    “是。”子虛領命離開。他是傻在那了,那一刻他突然開始害怕李複,不知為何。

    “那行,沒事我就走了。”袁新山也趕緊離開,此時陰梨氣在頭上,可不能再惹她了。

    “走了!”陰梨也沒好氣的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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