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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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蘇默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先是輕輕敲了敲車壁,外麵一直守著的胖子探身撩開了車簾,目光在車略一巡梭,看向蘇默道:少爺。 vw
繼續啟程吧,路還遠著呢。蘇默淡淡的吩咐道。
胖子目光微微一凝,遲疑了下,蘇默擺擺手,平靜的道:放心,我沒事。
胖子便應了一聲,縮回身去。隨即外麵傳來幾聲呼哨之音,車廂一顫,粼粼的車輪聲便響了起來。
妙芸並未阻止,那麽定定的望著蘇默,仿佛這一刻,除了要得到蘇默的答案,再沒有讓她在意的事兒了。
車馬慢慢的向前行進著,車廂三個人,一個暈倒,剩下蘇默和妙芸二人都不說話,一時間陷入了沉悶。
半響,蘇默才抬起頭來,目光複雜的看向妙芸。那目光有痛心有悲哀有憐惜更多的卻是失望,唯獨沒有責怪和憤怒。
妙芸心大顫,終於下意識的垂下目光,眼底一抹悔恨和痛苦一閃而逝。
首先是你出現的太巧了。蘇默忽然開口道,先是在渡口發現了你,然後便有了興縣伏擊。
他的語聲仍是淡淡的,似乎是在敘述旁人的事兒,隻是目光卻不再看向妙芸,而是微微仰起頭看向虛空,兩眼顯得有些茫無焦距。
妙芸身子顫了顫,幽幽的道:我解釋過了。
蘇默哂然一笑,是的,你解釋過了。但是在當時,你我還沒見過不是嗎。孫大哥戰死,百的兄弟為了保護我死去,我恨發欲狂,哪怕便是一點兒疑點也絕不會放過。
妙芸沉默下去。
蘇默頓了頓,又道:正如你所說,我當時雖然心存了懷疑,但也僅隻是懷疑。所以在到了這裏後,忽然在湖又見到了你,我第一個想法是找機會與你相見,總要把心的疑惑找到答案。
妙芸眼皮一跳,湖
蘇默哂然,點頭:是,湖。我看到了你和孫景他們在畫舫。
妙芸麵色變了變,這才知道,原來打從自己一來被發現了,她原本還以為隻是巧合,現在看來,卻是人家早盯了自己。也是,否則又如何解釋,蘇默能那麽順暢的找到小春園去了想及此,心下不由的苦澀。
後來你知道了,咱們總算見麵了。當時我蘇默的語聲繼續響起,妙芸卻忽然抬頭打斷道:當時你見了我很是歡喜,可是為了迷惑我的
蘇默一怔,隨即苦笑著搖搖頭,輕聲道:不是,我是真心的歡喜。那時,雖然心有所疑,但終究還是把你當朋友的。久未相見,忽然在這千裏之外見到老朋友,卻是真的很歡喜,很歡喜。
他語聲有些低沉,妙芸微微闔雙眸,麵雖平靜無波,但放在案幾下的雙手卻使勁的攥了起來,用力之下,甚至骨節都帶了青色。
之後,芙蓉山你說了很多,雖然確實天衣無縫,但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終於感覺到了,你,已不再是昔日的你了。說到這兒,蘇默也微微閉了閉眼睛,臉露出唏噓之色。
妙芸緩緩鬆開緊握的手,抬眸看他,卻不知是哪裏被訥言看破了我自信當時處理的很好了。
蘇默睜開眼,看著她笑了笑,點頭讚道:是,若是讓我來評價,你絕對是個好演員。嗯,大抵可以當得起最佳女主角了。
妙芸一怔,對於所謂的最佳女主角不甚明了,不過卻也聽出幾分嘲諷之意,麵不由紅了紅,不覺又羞又惱。但是隨即紅暈消退,一抹青色一閃而過,急忙垂下的眸子裏有痛苦之色劃過。
你問哪裏有破綻,嗬嗬。蘇默自顧說著,卻並沒發覺她的異常。其實打從你能隻帶著簟兒山去,這件事兒本身是個破綻。而後來周才和何凱的出現,便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
妙芸不言不動,隻靜靜的聽著。
一個以侍女身份進入小春園的人,竟然還能帶著另一個侍女自由出入,甚至還有車駕使用,這難道不怪嗎小春園啊,一鎮藩王的宅邸,豈是那麽容易進出的芸娘可是欺我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嗎蘇默說著,終於帶出了幾分情緒。
妙芸卻隻是眼皮顫了顫,並不接茬。蘇默也不在意,仍繼續說道:或許你會說,你們是客人的身份。但這個客人的身份正如你所言,明麵可是那王九兒的,你,還有簟兒,都隻是王九兒的侍女而已。可便是安化王再如何敬重王九兒,你一個侍女在他眼仍是不足一提。更不用說那小春園裏安化王的屬下了。所以,唯一的解釋是,有人故意縱容你。可為什麽對方要故意縱容一個侍女呢又有什麽目的呢後來,當周才和何凱出現後,我才終於摸到了一點端倪。
聽到這裏,妙芸終於再次抬眼看向蘇默。一直知道這個男人不凡,卻不曾想到竟心思細膩至此,隻從一點小疑點,便緊抓不放。
在那園子裏,能做到縱容二字,除了安化王本人外,那便隻有如周才這樣的了。而單隻他一人還不行,因為畢竟,你並不是小春園的人,而是王九兒的侍女。若他隻是單方麵的縱你而走,一旦王九兒問起來,又將如何解釋故而,這其,必然也有著王九兒的許可了。嗯,至少是默許。
那麽問題來了。周才可以說被色所迷,那王九兒呢如你所說,你們此番來這兒,可是身負使命的。而你又被人暗操縱監視,若是這麽簡單的能擺脫,豈不和之前所言的自相矛盾你的性子外柔內剛,若有這種機會,豈不早能擺脫了這種桎梏所以,我認為,這件事,你絕對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處在無法置喙的境地。反而,你應當是有著相當的自主權才對。
妙芸身子微微顫抖,低聲辯道:我說過的,先父的屍骨被他們
蘇默哈的一聲打斷她,嘴角微微勾起,浮一抹冷笑,嘿然道:是,你說你爹的屍骨被人掌控了,所以才無法離去嘛。隻可惜你忘了四個字,過猶不及。你不該誘使我去安吉取你父骸骨,而也正是這一次安吉之行,暴露出了更大的破綻。
妙芸咬牙,皺眉道:什麽破綻
蘇默眼神有些冷,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玉佩
玉佩妙芸明顯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不懂。
不錯,是那塊玉佩。蘇默不屑的撇撇嘴,按你所說,你爹先是被誣陷進了大獄,然後直到死前都沒出來。嗬嗬,你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大概是不知道監獄那種地方,裏麵的黑暗吧。進了那種地兒,除非是最終能無罪而出,否則的話,別說那麽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了,便是連稍好點的衣物都別想留下。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個獄卒們,靠著的是發囚犯財的。給你留下塊玉佩做夢呢吧。
妙芸恍悟,麵色不由的青白變幻,又是羞惱又是不忿。她自問聰明絕頂,卻不想竟全是在這些小處處處露怯,被蘇默一一抓住。
這隻是其一。更讓我進一步懷疑的是,你爹的屍骨最終不是在當地的義莊裏,反而是從什麽越人的祖地找到的,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你爹因蠶神殺人事件入獄,而最後竟被供奉蠶神的越人埋在祖地。而你又說,你之所以被控製,是因為興王府的人從操控。好吧,或許興王府有人存著詭秘的心思,可也不會去勾結越人吧。即便是,一個藩王竟然和異族有染,這是多大的圖謀,又怎麽會這般容易被發現你當人家都是豬嗎還是說我那些朋友真個神通廣大到目光如電,隻是過去走一趟,能一眼發現裏麵的貓膩,然後嘁哩喀喳把事兒辦了
蘇默說到這兒,話語終於帶了憤然。他可以容忍她算計自己,但是卻難以接受她算計自己的朋友。這一趟安吉之行,詭譎莫名,若不是陰差陽錯,怕是無論是程月仙那邊還是自己這邊,一個不好,都將陷入巨大的危險之。
妙芸神色動了動,似是想要辯解什麽,但終於是什麽也沒說出來。原本紅潤的丹唇緊緊抿住,再無半分血色。臉的神色也漸漸恢複冷漠,猶自帶著幾分不屑之意。
這便是你為什麽不肯喝我酒的原因是因為發現了這幾處疑點她冷然問道,語氣滿滿的都是譏諷不信之意。
蘇默自己也長長吐出口氣來,微微平靜了下胸臆,這才又抬眼看著她,歎口氣搖頭道:是,也不是。之所以這樣,其一是你答應的太快了。唔,我是說你當時答應我事後從脫身這事兒。一個控了數年之久的棋子,又是參與了這等潑天大事其,單單隻是被老父的屍骨鉗製還是那句話,我想除非控製你的人是豬腦子,才會幹出這種事兒來。所以,你能那麽痛快的答應脫身,並且無意表現出的篤定,讓我再次確認了,你在這其,絕不是你自己說的那麽無用你,才是真正的主導至少,在西北這件事如此。我,說的對不對
妙芸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抿著嘴不肯答。
蘇默臉忽的又露出異的笑容,低頭看向案幾的酒盞,而不肯喝下這杯酒嘛,固然是剛才說的那些個原因。還有是
他眼異的光澤一閃而逝,話頭卻戛然而止,並沒繼續說下去。那沒說出來的話其實是:他身俱生命元氣這種特的東西,對於任何對他身體有害的東西,都會產生映射。區區毒酒,隻一手便被感應到了,又哪會讓他招
隻不過,這事兒是他最隱秘的秘密,卻是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知曉的。
他突兀的不說了,妙芸也沒繼續追問。事情既然已經敗露,再糾結原因也沒了意義。更何況,隻是之前那些,足夠說明一切了。
車廂,兩人再次沉默下來,各自想著心事。蘇默卻沒發覺,對麵的妙芸臉色越來越差,原本的紅潤早已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灰敗。
直到,直到一聲嚶嚀響起,暈過去的簟兒,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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