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唯名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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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骰子從六點到一點,每一次橫江投出了豹子,諸位師兄師姐,都會神色大變。

    宣明道場門規森嚴,雖沒有明令禁止不能沾賭,可在宣明山中,卻無人敢拿出賭具聚眾賭錢。

    今日在此的這些師兄師姐,也不精賭術,甚至極少進出過凡俗間的賭場,他們從未見到過橫江這種,隨心所欲投出豹子的手段。

    “我再給各位,看一手賭術,名作聽風術。”

    橫江將骰子裝入賭盅,隨意搖了搖再擺在桌上,隨即說出了賭盅裏骰子的點數,再揭蓋一看,點數果真跟他說的一樣。

    隨即他又搖了數次賭盅,次次都被他聽出了點數。

    周圍師兄弟,被橫江驚得長大了嘴巴。

    先前那一招豹子手,已讓眾人驚詫,如今竟然還有可以聽出骰子點數的聽風術,這已然出離了這些宣明弟子的想象。

    實則,若橫江拜的師門,是其他道場,隻怕施展賭術之時,未必會師兄師姐這麽驚歎。其他道場裏免不得會有門人弟子勾心鬥角,甚至暗地裏為爭權謀利而鬥一個你死我活,那些人見慣了世間諸多醃臢下作的手段,隻怕經常會出入青樓賭場,對於橫江這番賭術,多半是見怪不怪。

    “這些師兄師姐,與世間形形**之人相比,不知單純了多少倍!”橫江心頭一歎,卻又甚是欣慰。

    他年幼離家,見慣了爾虞我詐之人,看多了見利忘義之輩。如今在此與封魔島裏的師兄師姐相聚,察覺到諸多師兄師姐在某些方麵,竟單純得像小白兔一樣,橫江心中甚慰。

    他淡然一笑,又去拿骰子,隨口說道:“各位師兄師姐再看一看,接下來這賭術叫做……”

    “看什麽看!不看了!”

    燕青崖滿臉惱怒,伸手一拍,隨著啪的一聲,骰子被他壓在掌下。

    “你賭術這麽厲害,賭起來有什麽意思。以後我們賭錢的時候,你莫要再來和我們玩耍,隻能站在一旁觀看。今天你贏了,這些錢都是你的。”

    燕青崖拿著手中銀錢與賭桌上的賭資,一股腦兒塞進橫江手裏,道:“觀賭不語真君子,你看著就行,可別亂說話。廖長空不在,這裏的事情都歸我管,院中空房多得是,你想住哪間就住哪間。”

    橫江點頭一笑,把諸多銀錢收了起來,往四周打量著。

    此處除了眾人聚在周邊賭錢,還有一些不願意參賭的師兄師姐。

    他們或是三三兩兩,或是孤身一人。有的在打坐練氣,有的圍著爐子燒火煉藥,有的在低頭看書,互不幹擾。也會時不時抬起頭來,關注著賭桌上情況。

    橫江閑來無事,左瞧右看。

    眾師兄師姐若與橫江視線相對,都對他報以微笑。

    也許是橫江那一番賭術,讓燕青崖心中煩悶。當賭局再開,燕青崖繼續坐莊,他手氣已是極差,輸多贏少。不過,燕青崖卻不以為意,仿佛輸得越多他就越開心,大口喝酒,大聲吆喝,玩得興致勃勃。

    “橫江師弟有禮了。”

    一道女子的聲音,自橫江身側傳來。

    他回頭一看,趕緊拱手回禮。

    這世界先前響應燕青崖號召,贈給橫江解毒丹藥,還叮囑橫江在以後與人激戰之時,莫要太過衝動,保命要緊。

    “我叫錢盈盈,比師弟早四年入門。”

    錢盈盈笑得有些靦腆,又道:“師姐聽人說,橫師弟和獨孤信師兄關係很好,是生死之交呢。”

    橫江點點頭,心中想道:“莫非這個錢師姐,對獨孤兄心儀已久?”

    錢盈盈略作猶豫,微微低下頭,道:“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橫師弟能和獨孤師兄關係那麽好,肯定也是人中龍鳳。”

    橫江不明所以,道:“師姐過獎了。”

    錢盈盈抬眼看了看橫江,,又道:“橫師弟精通賭術,卻不願意和大家賭錢,還真是個正直的人呢。而且,橫師弟賭術那麽好,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橫師弟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這回,橫江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錢盈盈師姐,看上的不是獨孤信。

    錢盈盈小聲說道:“橫師弟,天色將晚,快到晚飯時候了。師門雖然安排了一個師兄做飯,可那師兄自幼喜歡吃辣,做出的菜也是麻辣香辣味的,我不是很喜歡吃,所以這幾天都是自己做飯。我還自己釀了酒呢,師弟要不要一起喝?”

    橫江隻道:“錢師姐,其實我很喜歡吃辣。”

    錢盈盈覺得有些委屈,竟瞪了橫江一眼,跺腳道:“不吃就不吃,誰稀罕!去年在宣明別苑的時候,我見你在廖長空師姐麵前,進退有據,毫不弱了氣勢,當時我還以為你是個慷慨悲歌的豪邁男兒,沒想到你這麽扭扭捏捏,算是我看錯你了!”

    橫江啞然。

    這錢盈盈師姐,性子直爽潑辣,相貌也是上佳之選。

    宣明道場,不禁門中弟子談婚論嫁。

    橫江不是沒碰過女人,隻是他見多了分分合合,看多了爾虞我詐,對情愛之事,素來謹慎,否則他也不會在墟城做了足足三年龍頭老大,身邊卻連一個女人也沒有。

    這院裏諸多師兄師姐,橫江大多都是第一次見。

    免不得要相互介紹,問候一番,遇到性格相合之人,話語自然就多了起來,不知不覺黃昏已至,那個做飯的李師兄,做了滿滿幾桌子色香俱全的菜肴。

    眾人圍坐在桌邊,突然又覺得不對。

    “韓劍與顧惜風為何還不回來?”

    燕青崖清點人數,皺著眉頭,道:“不是叮囑了他們,讓他們在黃昏之時,回來吃飯麽,怎地無蹤形影了?”

    “我去尋他們。”

    橫江長身而起,出門去找。

    幾個師兄師姐跟了出來,眾人分頭行事。

    在山間尋了半晌,橫江走至一處竹林,聽到林中有爭吵之聲,就走上前去,隻見韓劍與顧惜風,被幾個東觀弟子,圍在了竹林裏。

    中土諸多道場,門中弟子服飾各有不同,一看便知身份。

    韓劍與顧惜風已是持劍在手,周圍東觀弟子也拿出了金鋼法劍,激戰在即。

    這個持劍的顧惜風,並非是東觀道場那個仙門修士顧惜風,而是宣明道場裏,與橫江一同參與考舉,一起拜入師門,沉默寡言,喜歡找韓劍下棋的顧惜風師弟。

    橫江大步走上前去,冷然掃視周圍東觀弟子,朝二位師弟問道:“何事?”

    韓劍道:“這些人該死!”

    橫江知曉韓劍性格,隻問道:“為何?”

    顧惜風低下頭去。

    “這些人竟然說,顧師弟不配叫做顧惜風,說隻有他東觀道場的入室弟子顧惜風,才能叫顧惜風。他們竟想逼顧師弟改名,簡直不可饒恕!”

    韓劍卻劍眉一揚,持劍指著周圍眾人,道:“我仙門中人,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