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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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江沉默不語。
東方未明說道:“我會留在此處,等你三天。”
“也許閣下要白等了。”橫江搖搖頭,拿出兩張神行符,貼在腿上,朝著右鎮山方向,疾馳而去。
東方未明神色一變,凝視著橫江遠去的身影,心中歎息:“這橫江之智,真是令人惶恐啊!”
山川地勢,險峻崎嶇。
一條條斷裂的山穀,一道道交錯的裂紋,出現在橫江視線裏。
偶爾會有寬大數十米的裂穀,隔斷了道路。
橫江尚未學會禦空飛行的法術,難以從裂穀上度過,唯有繞路而行。
直到午夜時分,才來到來到右鎮山。
曆經地震,此山雖沒有被完全夷為平地,卻隻剩下一片土丘。至於當初橫江來到右鎮山之時,所見到的諸多殿宇塔樓,早已在地震裏被土石掩埋,化為烏有。
一座草廬,建在土丘頂端。
橫江來到土丘上之上,極目遠眺,隻見周圍十幾裏,荒無人煙。
“這方圓十幾裏,隻有孤孤單單一座草廬,如果燕青崖師兄還在右鎮山附近,這草廬必定就是他的安居之處。我若是燕青崖師兄,肯定會時不時施展土遁術,前往地底尋人,等累了之後,再回草廬休息。”
“燕師兄將草廬建在山丘之上,十分醒目,也未嚐沒有以草廬為信標的心思。我若是見了草廬,必定會來此等他。”
橫江將草廬門外的篝火點燃,煮上食物,再盤膝坐下,思忖著先前與東方未明之間,那一番話語。
“東方未明那些話語,也不知道幾句是真,幾句是假的。”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話,那麽數月之前,他手段盡出,引誘我食人飲血吞魂之事,可以看做是他在考驗我的心性與定力。而我正好通過了他的考驗,並且直到現在都一直在抵抗著心癮,他因我定力非凡,來尋我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此人倒也是個怪才,他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竟也想到了以魔血代替人血。隻是,就算能以魔血代替人血,以食魔代替食人,也終究擺脫不了心癮,體內自始至終,依舊還會存在魔種,治標不治本!”
“不過,東方未明鬥誌昂揚,隻怕他這些年來冥思苦想,所想出來的辦法,絕非僅僅是這等治標不治本的手段。我沒有答應東方未明的邀請,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將整個計劃,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也不知此人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東方未明此人,詭秘莫測,不可輕信!可他若真有徹底解決魔種的辦法,這個機會我又不能置之不理……”
橫江凝視著跳躍的篝火,心念如潮,翻滾不休。
遠空浮起一輪圓月,漸漸升高。
嗖!
一束劍光,自遠處一道裂穀中,迸射飛出。
“橫師弟!你果然沒死!”
燕青崖禦劍而來,滿是驚喜,眼神裏又帶著幾分疑惑,道:“你可曾見到廖長空師妹?”
“金船被撞得靈光散盡之時,眾人朝四處散落,恰好有數塊巨石,朝我砸來,我躲無可躲,廖長空師姐為了救我,被巨石砸成重傷,無力再向上飛,隻能施展禦風之術,和我一起往下滑翔。”
橫江將當日發生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道:“我們落地之後,古城已消失不見,地底盡是洶湧岩漿。恰好我手中,有一艘從青丘仙門借來的金烏扶桑木船。我二人駕駛木船,在洶湧的岩漿裏隨波逐流,來到了一段幽泉河的河道裏。我幹脆帶著師姐,尋了一個岩洞,藏起來療傷,最終遇到了東方未明……”
“那個賊子!”
燕青崖暴喝一聲,眼神猛地變紅,怒道:“我宣明山待他不薄,他竟叛離師門,拜入了左道旁門。他不敢來見我也就罷了,如若讓我遇見了他,我必定一劍斬了他!”
橫江試探著問道:“也許東方未明也是迫不得已,我聽他說,他是修煉了魔功……”
“魔功又如何?”
燕青崖暴然打斷橫江的話語,喝道:“魔功隻是一種功法而已,就好比世間的諸多武器,用之善則善,用之惡則惡。隻要他不用魔功去害人,我宣明道場就不會將他逐出師門。可他卻主動叛離師門,依我看必定是做了傷天害理之事,才不敢再留在宣明山。他若問心無愧,怎會來到了封魔島,也不肯來見我?”
燕青崖怒火中燒,大吼大叫,繼而竟有些氣喘籲籲。
良久之後,他才平靜下來。
“好一個大魔!大魔尚未出世,魔性已經罩住了整個封魔島。哪怕我已是仙門修士,卻依舊在不知不覺間,受到魔性的影響。”
燕青崖手捏法訣,盤膝坐在橫江身邊,念誦了一遍淨心咒與淨身咒,繼而說道:“廖師妹性格急躁,身受重傷,而且你們又在地底,她必定也受到了魔性的影響。這幾日以來,橫師弟你受苦了。”
橫江笑了一笑,道:“多謝燕師兄關心。廖師姐雖性格暴躁,卻因為身受重傷,動彈不得,連說話都沒有多少力氣,就算她想對我發火,也無能為力。”
“哈哈……我剛剛在地底探尋良久,須得休息片刻,才能與橫師弟一起離開此地,前往宣明別苑和廖師妹會和。”
燕青崖爽朗一笑,拿出一壇酒塞到橫江手裏,他自己則已經打開酒壇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東方未明此人,是師祖東方索,親自帶回宣明山的孤兒。他那名字,也是祖師爺取的。那時候,祖師爺時不時會回到宣明山住上一段時日,對待東方未明猶如親孫。這人自幼聰穎,而且資質不凡,悟道之日,得到了鳳凰曬翅之法的真傳。掌門師伯曾說,我宣明山第三代弟子裏,東方未明資質最為出眾!那時候,廖長空尚未來到宣明山,獨孤信也還未出生。可惜,這麽個驚才豔豔之輩,卻要叛離師門。”
橫江沉默不語。
他絕不會遵從心癮。
萬一像東方未明一樣,出於意外,誤食人血,橫江也絕不會再吃第二次。
人各有誌。
各有各的堅持。
咕嚕嚕……
橫江端起酒壇,大口大口喝著。
他絕不是借酒消愁。
而是借著剛烈的酒意,來激發心中豪氣。
“我即便不遵從心癮,那又如何?我已得到萬古長青之法,百年之內,性命無憂。隻需在這百年時間裏,再找到可以増壽的奇珍異物,就能再活百年。萬古長青之法,可以讓人增壽萬年,即便我受到心癮折磨,魂魄消磨,也可以增壽千年!我就不信,千年時間,我都不能修至純陽境界!一旦修至純陽境界,就有八千歲壽命,加上萬古長青之法,足有九千歲光陰!我就不信,足足九千年時間,都無法化解心癮,消除魔種!”
飲盡壇中美酒,橫江鬥誌昂揚。
燕青崖長身而起,施展出一道法訣,玄重飛劍懸浮在離地三尺之處。
師兄弟二人,站在飛劍之上。
嗖!
劍鋒疾馳,一路往北。
不等天亮,已到了宣明別苑。
廖長空等在院中,一直不曾入睡,如今見到燕青崖來了,便強撐著站起身來。
橫江前去扶她,卻被她推開。
先前東方未明在場,橫江一直都扶著廖長空,廖長空也一直在抓著橫江的胳膊。如今燕青崖一來,廖長空就不願意橫江去扶了。
橫江不以為意,隻淡然笑了笑。
廖長空怒道:“你再笑我就一劍殺了你!”
燕青崖愕然,他不知橫江與廖長空之間發生了什麽,也不願意多問,隻控製著玄重飛劍落到地麵,猶如地毯。
廖長空走了上去,在寬大如門板的巨劍上盤膝坐下,又回頭看向橫江,冷冷說道:“你上來,跟我回宣明山!”
橫江搖頭,道:“我奉陸青皇師叔之令,要在封魔島修煉十年,不可輕易離去。”
燕青崖神色一愕,勸說道:“陸青皇師叔當日雖有此令,可他也沒有料到,封魔島大陣會被破掉,更沒有料到,大魔即將出世。如今大魔的魔性,已經覆蓋了整個封魔島,此地已經萬分危險,師弟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陸青皇師叔如今已離開了宣明山,受了誅魔令的號召,前去參戰。等他回到宣明山,我和你廖師姐,定會替你去分說,陸青皇師叔素來關愛門中弟子,想必他也不會怪你。”
橫江隻搖搖頭,道:“師命如山,不可違背。”
“真是無藥可救!”
廖長空譏諷了一句,死死盯著橫江,冷然說道:“橫江!你若死在了封魔島,我日後必會來此,尋找你的屍骨,挖墳鞭屍!”
燕青崖還要再勸說,廖長空卻道:“燕師兄,走吧。這人性格極為古板,他既然打定了主意,你我無論如何,都勸不會來。”
燕青崖值得點點頭,禦劍飛起。
飛劍離地之時,廖長空衣袖一甩,丟出一隻巨大的木箱,落到地麵,又道:“這是仙音貫耳,滌蕩魂魄的機緣。如今我將此物給你,你自己留著用吧。你若是死在了封魔島,我定讓你死了不能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