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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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驚雷炸響,夜空閃電交錯。

    圓月早已被烏雲遮蔽,四野昏黑,被閃電一照,亮如白晝。

    水榭樓台前方,湖麵狂風吹刮,大浪澎湃。

    湖心中央,突然出現一座漩渦。

    漩渦中央,升起一個身材修長,束發帶冠,麵容俊朗之人。

    此人衣袂飄飄,飛出水麵之後,便朝著橫江立身的閣樓,龍空虛度,踏步而來。

    恰在此刻,深空一道雷霆砸下,落到閣樓頂端。

    砰!

    這座在鬥魔洞府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閣樓,被雷霆炸成灰燼,而位於大廳當中的橫江與廖長空,則完好無損,隻是二人周身樓牆,已是灰飛煙滅,隻剩下緊挨著地麵的幾寸地基,竟連殘垣斷壁也未曾多留下幾許。

    繼而又有一道雷光,將厚厚的烏雲,撕開一道縫隙。

    月光自雲縫灑,匯聚成一束銀光,照在湖麵飛來的那人身上。

    橫江抬頭看向天宇,隻見圓月依舊被烏雲遮住了大半,隻剩下彎月如鉤,袒露在視野當中。

    那人將手掌放在身後,緩緩抬頭,宛若是散步賞月一般,一步步朝著閣樓踱步而來,微微一張口,便吟了一首詩。

    “始看東上又西浮,圓缺何曾得自由。

    照物不能長似鏡,當天多是曲如鉤。

    定無列宿敢爭耀,好伴晴河相映流。

    直使奔波急於箭,隻應白盡世間頭。”

    此人一邊吟詩,一邊緩緩將視線收回。

    當他的目光落到橫江身上之時,正好吟出了“白盡世間頭”這一句。

    此人是誰?

    廖長空心中驚詫,卻見位於她身邊的橫江一臉平靜,她便不再多問,靜觀其變。

    徐夜月身邊那些侍女,卻紛紛轉身,盯著那踏步吟詩之人。

    “拜見主人!”

    眾多侍女,齊齊拜倒。

    莫非這出現在湖麵之人,才是鬥魔洞府真正的主人徐無忌?

    徐無忌早就已經轉世重修,變成了如今的徐夜月,就連此地諸多侍女,也口口聲聲把徐夜月叫做主人。如今突然出現在湖麵之人,又怎會是徐無忌?

    徐無忌若還活在世間,又怎會轉世重修變成徐夜月?

    廖長空神色複雜,心中茫然不解,隻得將轉身看向橫江。在她看來,橫師弟似是胸有成竹,早就猜到了此人會出現,必定早已知曉了此人的來曆。

    不過,橫江卻隻微笑搖頭,示意廖長空不必驚詫。

    至於站在眾多侍女中間的徐夜月,則神色冰冷,目光如劍盯著那踏步而來之人,眼神裏帶著恨意,道:“我本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沒想到你竟然苟延殘喘,活到了今日!”

    那人朝徐夜月搖頭一笑,便不再理她,直接走至閣樓廢墟裏,先是朝橫江拱手答禮,再隔著桌台,和橫江對桌而坐。

    “道友有禮了。”

    橫江還了一禮,倒了一杯茶,推到那人麵前,道:“請!”

    那人端茶喝了一口,道:“道友就這自信,算到我一定會出現?”

    “師姐不妨坐下,一起飲茶。”

    橫江朝廖長空點了點頭,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廖長空皺了皺眉,坐到一旁。

    橫江這才端起身前茶杯,聞了聞茶香,道:“道友的以魔製魔之法,隻有在我橫江身上,才有一線機會,能夠修煉成功。我若失敗,道友萬年苦求,化作浮雲,道友不會不來。”

    那人點點頭,道:“道友如何知道我藏在這鬥魔洞府?”

    “數日之前,我在這鬥魔洞府裏,四處遊覽,曾飛至空中尋找離去的道路,卻被陣法阻擋,無法離去。我也曾潛入湖水深處,看看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密道。不料在一處荷花密集之地,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橫江轉著手中茶杯,很是專注的翹著杯中茶水,道:“這鬥魔洞府裏,沒有人爭鬥廝殺,更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受傷,那荷花深處又怎會出現血腥味?而且此等血腥氣味,不是新血,乃是天長日久所留。我修煉過魔功,對於仙門中人的血液氣味,最為敏感。道友瞞得住鬥魔洞府裏這些神魂侍女,卻瞞不過我這個和你一樣修煉了魔功之人。”

    那人搖頭苦笑,口中卻讚歎道:“從這些蛛絲馬跡,就猜到我徐無忌還留在鬥魔洞府,你倒是心細如發。”

    徐無忌!

    廖長空眼神一寒,她雖從那些侍女的稱呼當中,就已將徐無忌的身份猜到了幾分,如今聽到徐無忌親口承認,依舊心中極為驚歎。這徐無忌不是早已轉世重修,怎會依舊活在世間?

    橫江道:“十年之前,我在封魔島當中,遇見過淩枯榮前輩,就層見識過九崇山的枯榮真解,當時就已是歎為觀止。如今再見到徐無忌道友,才知我對於枯榮真解的了解,隻算是看到了一些皮毛。九崇山諸般道術仙法,果真是妙至巔毫,世間難求。”

    徐無忌點點頭,算是承認了橫江所說的枯榮真解一事,道:“我這枯榮真解,和淩枯榮的對於枯榮真解的領悟與理解,頗有不同,效果也截然相反。淩枯榮的枯榮真解,雖然和我一樣,也是把自身一分為二,可她分化出來的兩人,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性命相通。我這枯榮真解,卻是將自身魂魄與肉身,完全分成兩個不一樣的生靈,我死或者她死,都不會影響到另外一人。我與她雖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對於以魔製魔的追求,理當和我一樣堅定。”

    徐無忌說出“她”字之時,緩緩抬手,指向樓外徐夜月。

    這些話語,徐無忌說的很是透徹。

    廖長空自然也明白了,眼前這個徐無忌,必定是當年徐無忌施展枯榮真解之時,一分為二,那二者當中的一個。至於如今已經受傷,和眾多侍女站在一起的徐夜月,則是那一分為二裏的另一個,而且轉世重修,由男變女。

    廖長空天資不凡,也心高氣傲,如今聽到起枯榮陣法一事,眼中依舊是極為震撼。她修行多年,見識不淺,卻從未聽過此等能將自己,一分為二的奇妙法門,對此更是喟歎萬分。

    “徐無忌!你休要往臉上貼金!”

    徐夜月眼神冰寒,恨聲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我雖同出一源,可自從當初你偷襲我,企圖將我打得魂飛魄散那一日起,你我之間,已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若不死,此生此世,我必親手殺你!你且放心,你死之後,雖魂飛魄散,卻不會因此而身死道消。你未曾完成的理想與抱負,諸多未盡之功,我徐夜月會勠力向前,全數幫你完成!”

    此言一出,橫江依舊是神色如常。

    廖長空卻暗吸一口涼氣。

    廖長空也曾熟讀師門諸多典籍,也曾遊曆四方,見多識廣,卻從未聽人說過,在這天地之間,竟然有誰會自己和自己有仇,而且仇恨強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閣樓廢墟之外那些侍女,則一個個跪在湖麵,神色淒涼,瑟瑟發抖。

    對於她們而言,不論是如今受傷的徐夜月,還是坐在廢墟裏和橫江對桌飲茶的徐無忌,都算是她們的主人。如今主人竟然要自己殺自己,她們更不知該如何是好。眾人心中萬念俱灰,目光流轉於徐夜月與徐無忌之間。

    “爾等退下!”

    徐無忌朝眾侍女揮揮手,神態自若,道:“此事與你等我關,事情了結之後,不論是我活了下來,還是這徐夜月活了下來,你們的主人都不會死,又何必如此悲切?”

    眾多侍女唯唯諾諾,隻顧著跪在湖麵,不肯說話,卻也不願離去。

    此情此景,她們又該如何是好?

    “你等倒是忠心。”

    徐無忌衣袖一甩,袖子中卷起一團夾帶風雷的雲彩,吹向那些侍女。

    眾侍女本就是神魂高手,如今被雲彩罩住身軀,竟像是凡人麵對仙門修士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就被雲彩裹住,沿著湖麵飛了過去。

    消失已久的宮門,再度出現在湖麵上。

    鮮花鋪成的道路,衍生在門外。

    “這段時日,洞府變得熱鬧了不少。有客前來,若是一直閉門謝客,倒不算是我九崇山的待客之道。你等先去替我將那些人招待一番,若他們守規矩,就以禮相待;若他們不知進退,則盡數殺了!”

    徐無忌一言至此,那雲彩將侍女們吹至宮門中。

    侍女全數離去之後,宮門如同水中幻影,化作波紋,緩緩消失。

    “你我之事,也該做個決斷了。”

    徐無忌語氣平淡,朝徐夜月招了招手,立時就有一道水流從湖麵升起,載著傷勢未複的徐夜月,落到閣樓廢墟裏,坐到了三人旁邊。

    飲茶的桌台,四四方方,正好能坐四個人。

    徐夜月眼中藏著無窮恨,恨不得將徐無忌碎屍萬段,沉聲道:“你是道中君子,我隻是一個後輩仙門修士,我不是你的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徐無忌搖搖頭,道:“我乃道君,若要殺你,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你我一體同源,你本該可以猜到我的心思,隻可惜,你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