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陽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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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吵吵鬧鬧,瘋瘋癲癲,是儺戲。
如今不再載歌載舞,神態平和之時,算命先生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度。
“道友與我,今日是第一次相見,就以一為上卦。道友頭發全白,白字五行屬水,而白色則五行屬金……”
算命先生洋洋灑灑說了一段,優哉遊哉的掐指算著。
這算命先生號稱奉神算,在三寶宙船中,卜卦算命早已聞名四方,今日一番舉動又引來人群圍觀。
看者甚眾,觀眾極多。
越多人注意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就越是怡然自得。
可算著算著,算命先生的臉色漸漸的就變了。
噗!
一口鮮血,從這奉神算口中噴出。
“你!你!”
奉神算眼神驚變,死死盯著橫江,顧不得撒去嘴角血跡,隻手忙腳亂收拾攤位,不肯再和橫江提算卦之事。
橫江見此,頗為疑惑,問道:“道友為何不算了?”
“算不得!算不得!”
奉神算連連搖手,用一件乾坤袋往攤位上罩了一罩,三兩下就把攤位收拾得幹幹淨淨,他見橫江正凝神望著他,又說道:“再算下去,我的小命都要算沒了。你這卦我卜不得,你的命我也算不得。我若還想修仙問道,就算不得你這卦!”
橫江若有所思,不再多問。
周圍那些仙門中人,卻已是人聲鼎沸,吆喝呼喊起來。
“奉瘋子你不是很有能耐,上能算天,下能算地,世間萬物皆可算,今天為何膽怯了。莫非是昨天晚上,突生異變,被人半夜裏閹掉了,成了一個沒卵子的太監,這才畏畏縮縮,連卦都不敢算了?”
“奉神算你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能連卦都沒算完,就灰溜溜的跑了?你如此畏畏縮縮,實在有違純陽仙人的風骨。此事若是傳了出去,若是傳到了深淵諸魔耳中,隻怕會被群魔笑話。”
“奉瘋子今天算是陰溝裏翻了船,今日出了這檔子事情,奉瘋子鐵口神斷的招牌,算是砸了。也不知從今往後,這奉瘋子是否還有麵皮,繼續在這三寶宙船裏,扛著鐵口神斷每卦必中的旗號,給人看相算命。”
議論聲聲,讓算命先生奉瘋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唉!”
奉瘋子對著橫江長聲一歎,繼而自衣袖當中,抓出一個大鬥笠,當帽子罩在臉上,不願意讓人看到他臉上窘迫難堪的神態,隻顧著低著頭,大步而去。
算命攤位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空空蕩蕩,隻剩橫江一人。
自然就成了眾人的焦點。
有大聲詢問橫江從何處而來,師承何方仙門道場。
也有人問橫江是不是那奉瘋子的同行,做的也是給人看相算命的行當,今日來到奉瘋子攤位,隻為了煞一煞奉瘋子的威風,同時也替自己打響名氣,以便於日後在三寶宙船上擺攤算命之時,搶奪奉瘋子的生意。
這等風言風語,橫江懶得去管,他隻自嘲一笑,便轉身遠去,同時也在心中揣摩,到底那算命先生奉瘋子通過卦象,算到了什麽,才會嚇得如此驚慌失措。
“小輩!留步!”
老太婆手持扁柺,擋在橫江前方。
另有兩根長長的發著金光的繩索,拽在老太婆手中,而兩根繩子的末端,則捆著兩個看上去年輕力壯,卻也有著純陽仙人修為的兄弟二人身上。
橫江問道:“前輩有何見教?”
老太婆道:“那奉瘋子平日裏自視甚高,以鐵口神算自詡,連我這等仙門道君,他都不放在眼裏。今日他給你算卦,卻嚇得破帽遮臉,羞憤逃離,想必是被你那卦象給嚇到了。剛剛奉瘋子離去之時,你眼神當中先是有訝異,再是疑惑,再是猜測,再是淡然,前後一連有數次變化。老太婆我活得久了,見的人也多了,對於世人眼神變化,倒也還能夠看出幾分。想必你眼神淡然之時,必定是猜到了那奉瘋子,是為何口吐鮮血,羞憤而去的緣由……”
“前輩多心了。晚輩另有事情,告辭了”
橫江搖了搖頭,拱手而去。
“哼!”
老太婆朝橫江離去的背影瞪了一眼,繼而拖小雞一樣,拖著兩個純陽仙人飛馳而去。那兩個純陽仙人覺得很是丟臉,便大聲呼喊著:“奶奶,慢一點。”,“奶奶你再捆下去,咱們就要斷氣了。”
橫江隱約聽到祖孫三人的呼喊,也不停留,直接飛至三寶大殿給他安排的院落。
數日之後,三寶大殿之人,前來拜會橫江,說是殿中使者,已經回到了三寶宙船。橫江謝了侍衛,前往大殿,那殿中使者,已等候多時,正端坐在殿中一張書桌後麵,手持毛筆,在硯台上沾著墨汁。
使者見橫江入殿,指了指旁邊蒲團,道:“坐。”
這殿中的使者,做的也是蒲團,並非是凡俗世間盛行的椅子凳子一類。
仙門中人衣食住行,素來較凡俗世人更為古樸。仙門中人用的桌子一類,大多不高,桌子配套的也不是凳子,而是蒲團,平日裏皆是席地而坐。如此風俗,一則是席地而坐是遠古群仙留下的風俗,其二則是仙門中人本就嚐嚐打坐練氣,習慣了這等坐姿。
使者仔細打量了橫江一番,隨即揮手一招,便從殿中密密麻麻的書架當中,隔空取物招來了一本玉冊,輕輕翻了翻,念道:“橫江,三十一歲,來自於紫霄宮地界,師承宣明道場,仙門修士修為,得九崇山道君爭千秋推薦,趕赴深淵地獄,參與仙魔大戰。”
“身份確認無誤,確實是宣明道場弟子橫江。”
使者說完念完之後,眼眸陡然發光,視線似兩道電芒,在橫江身上來回掃視數次,又道:“我叫陽秋子,在三寶宙船做使者,已有近千年時間。我聽聞侍衛說,你曾來過三寶大殿,詢問有關你師門前輩之事。若你師門前輩,是千年之前來到深淵地獄參戰,我還需查閱海量資料,要過一段時日才能答複你。若你師門前輩,是前年之內來到的深淵地獄,你直接問就是。”
橫江道:“他們是十餘年前,來到深淵地獄。其中有我宣明道場開山祖師,名作東方索。也有我宣明道場掌門人,名叫獨孤明。”
陽秋子聽了之後,略略閉眼想了想,繼而說道:“十一年前,宣明道場眾人來深淵地獄暗戰,數年之後,戰雲消散,前來深淵地獄參展的仙道世間之人,本該各自回去。不過,九崇山一脈妖尊陸慎,來到深淵地獄,召集四方同道,籌謀大事。你師門中人,受到九崇山一脈邀請,偕同他們而去。至於到底是籌謀何等事情,我也不知。如今他們近況如何,籌謀之事進展如何,我亦是不知。空心楊柳山中,有一座英豪殿,其中擺放著數不清的命燈,你途徑英豪殿之時,若仔細觀察過那些命燈,隻要看到你師門命燈常亮,尚未熄滅換做靈位牌,那就意味著你師門眾人,並未身死道消。”
橫江回想起空心楊柳山裏,那一座門外擱著一塊被藤蔓淹沒的蝌蚪文石碑,再回想起英豪殿當中命燈無數,如同星海的畫麵,便不再多問,隻拱手致謝。
陽秋子又道:“從仙道世間來的仙門中人,在深淵地獄裏遊曆,亦或是參戰,大多會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在我三寶大殿裏登記在冊,我三寶大殿會時不時頒發各種任務,完成之後自然能獲取獎勵,其中有法寶、丹藥、法訣等等,而這些獎勵當中,最為珍貴的,應該就是仙精。仙道世間雖有各種靈藥,靈果,靈丹之類,可以輔助修行,可對仙門中人最有用處的,歸根到底還是仙精……”
陽秋子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一塊晶瑩剔透的仙精,猶如蓮花的花瓣,靈光閃閃,一看就知是珍奇不凡之物。
橫江也曾見過仙精。
他記得還是十年之前,在封魔島中,廖長空師姐召集門中師兄弟,一起去地底城池誅魔,那時候遇到了錢盈盈師姐。錢師姐見橫江天賦平庸,修行艱難,又處於女兒家的心事,便想要把她那一片仙精,贈給橫江。
“這就是仙精。”
陽秋子把仙精擺在桌上,又道:“其二,自然就是不在我三寶大殿登記在冊,而是自己在深淵地獄裏遊曆,當然也能領取大殿的任務,完成之後也能得到各種獎勵,其中也有仙精。隻不過有些任務,若沒有登記在冊,便不能領取。”
橫江問道:“前輩可否告知,大殿頒布的大多是何種任務?”
“誅魔!”
陽秋子想也不想,開口就答:“我輩仙門中人,來此深淵地獄,隻為誅魔!背井離鄉,不顧性命,隻為誅魔!”
橫江點點頭,問道:“我師門前輩,是選擇哪一種?”
陽秋子稍稍想了一想,道:“我記得當初東方索說過,若登記在冊,難免會受三寶大殿管束。他說自己生性自由散漫,受不得約束。”
橫江已有決斷,道:“我天賦平庸,實力微末,不僅在修行一途愚鈍不堪,而且也是一個受不得約束之人,還是不登記在冊的好。”
“不登記便不登記,去留隨意。不過,你剛來三寶宙船,就惹得奉瘋子口吐鮮血,就連那荒蕪真人,也對你讚宇不凡,傳訊讓我趕緊回三寶宙船接待你。愚鈍不堪四字,又從何而來?” 陽秋子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搖頭道:“不願登記在冊的仙門中人,大多喜歡獨來獨往,深淵地獄危機重重,還望小友細心謹慎,一切以自身安危為先,切不可一時意氣用事,被胸中熱血衝昏頭腦,隻想著要和深淵諸魔拚一個你死我活,到頭來卻犧牲了自身性命。”
橫江拱手抱拳,道:“多謝前輩提醒。”
“去吧,接納任務之地,在不遠處的偏殿。”
陽秋子起身相送,把橫江送至門外,揮手道:“祝小友仙運昌隆,長生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