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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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赴宴之輩,多得是相貌超群的俊男美女。
隻因,妖修一脈弟子,修煉之前雖是飛禽走獸,步入仙門以後,也需修煉多年才能化行為人,可一旦變成人則會讓自己相貌變化得盡善盡美。諸如在世間傳聞最廣的狐狸精,皆長著一副禍國殃民的容顏。
可就算在這些妖修麵前,獨孤信的容貌,依舊足矣引人注目。再加上獨孤信的超然氣度,則更是傲視群芳。
陽秋子沒有提起獨孤信的名字的時候,橫江與獨孤信這張桌子的四周,就已有不少人關注著獨孤信。如今,陽秋子說戰功第一是獨孤信,四方修士就循著陽秋子的眼神所向,很快就坐在橫江身邊,容貌氣度鶴立雞群一般的獨孤信。
即便妖修也難有這樣的容貌,可妖修身上,卻總會帶著幾分妖氣,除非修至純陽仙人巔峰,妖氣一掃而空,周身盡是仙氣,才會讓人從外表看不出端倪,察覺不出妖修的底細。
尋常仙門弟子,更無獨孤信這種氣度。
眾仙門弟子隻多看幾眼,便難以移開視線。
夏侯翼與千餘夏侯氏族人,圍坐在橫江與獨孤信身邊,這些夏侯氏子弟,除了夏侯翼麵容俊朗猶如雕塑,算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硬漢之外,餘下的夏侯氏族人,因本就是占據了深淵魔物的肉身,故而皆是麵目可憎,看上去極其醜陋之輩。
夏侯氏麵容醜陋,更從反麵襯托了獨孤信。
至於坐在獨孤信身邊的橫江,則因相貌普普通通,於是被極醜的夏侯氏子弟,與芳華絕代的獨孤信,襯托得更加平庸。
單以相貌二輪,橫江毫無出眾之處,可因他坐在這極醜與極美之間,將美的襯托得更美,將醜的襯托得更醜,於是眾人自然而然對橫江就多了幾分注意。若不仔細打量橫江,倒也罷了,可一旦仔細去看,卻越發的覺得,這個外表其貌不揚,看上去未老先衰連頭發都白了之輩,一身氣度,竟如淵渟嶽峙,尤其是眼中目光,似乎有無量滄桑,無量星辰,暗藏其中,看得久了之後,甚至心中會產生即將迷失在橫江眼神裏的錯覺。
在場的仙門弟子,大多不認識橫江與獨孤信。
橫江至少還曾在三寶宙船,逗留過兩個月,認識了荒赤與荒赤等仙門中人。隨後領著夏侯氏出征無垠山,途中又和上百個仙門弟子相識,不過如今已分道揚鑣,各自尋求仙路去了。
獨孤信卻是進入了深淵地獄之後,就一路往西,來尋找橫江,未曾結識任何一人。
於是眾人紛紛私下裏猜測,議論橫江與獨孤信的底細。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不認得橫江與獨孤信。
東北角一張酒桌旁邊,就坐著兩個橫江的熟人,趙四與火苗兒,這二人應與橫江在半途相遇,如今已是一對夫妻。
趙四本早已發現了橫江,卻一直沒有去和橫江搭話,如今聽陽秋子公布,戰功第一之人,叫做獨孤信,而那獨孤信,就在橫江身邊,於是趙四就拉了拉火苗兒的手,低聲說:“夫人,我們去和橫道友坐一桌,可好?他們那桌子,隻坐了三個人,還有好幾個空位,你我二人坐過去,也免得他們因太過清閑而無聊。”
火苗兒稍稍有些意動,可當她再將橫江身邊夏侯氏之人打量一番,便果斷搖頭,道:“橫橫江身邊的人,一個個其醜無比,實在是太醜了,我見著就覺惡心,咱們還是不要去了。”
趙四眼神一黯,卻也隻得握緊了火苗兒的手,撫慰道:“好好,都依你。”
除了這兩人之外,魯巧指也坐在一遠處,打量著橫江。她和橫江雖然認識,卻沒有半分交情,反倒結下了讓魯巧指牢記在心的仇怨。
如今,魯巧指見橫江與獨孤信竟同坐一桌,心中更不是滋味。
魯巧指這一桌,坐的人更少,隻有兩人。
與魯巧指同桌而坐的,是一個相貌俊美,服裝華麗,臉上留著少許胡須之人。這人看上去是三十左右的年紀,對於凡俗世人而言,這正好是男人一生當中,最具有魅力的年齡,世人三十而立,氣度已漸漸沉穩,卻依舊留有些風華正茂的銳氣。可此人乃仙門弟子,卻不知是何修為,更看不出年歲幾何。
如今這人見魯巧指神態複雜,便問道:“巧指姑娘,我見你看向獨孤信身邊之人的時候,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莫非與他是舊相識?”
魯巧指暗暗咬牙,道:“那人名叫橫江,來自於紫霄宮地界,一個尋常仙門。人家和他雖然算是舊相識,卻沒什麽交情呢。”
那人又道:“巧指姑娘提起此人之時,眼中暗含一絲厭惡之色,莫非此人曾做過對不起巧指的事情?不過,那橫江能讓巧指姑娘這種溫柔善良的女子,心生厭惡且念念不忘,此人的人品必定極差,且頗有手段。”
魯巧指問道:“何以見得?”
那人道:“巧指姑娘聰明伶俐,那橫江若不是個頗有手段之人,怎能在巧指姑娘麵前占到上風?他若不占了上風,巧指姑娘就不會吃虧。若不吃虧,又怎會對他耿耿於懷?”
魯巧指哼了一聲,不再多說。
那人又道:“橫江看上去平平無奇,卻能讓巧指姑娘吃虧,我倒想見識見識此人的手段。諸位且看看,那獨孤信和橫江臉上,帶著的銀色眼罩,幾乎是一模一樣,這兩人肯定關係匪淺。獨孤信這等人物,不論他修為如何實力如何,單憑這風度容貌,已是世間少有,更何況我評價他容貌之時,甚至連他眼罩之下那一部分真容都未曾見到……獨孤信出類拔萃,橫江與他為友,想來也不會太差,絕非等閑之輩。我桓京喜歡和人爭鋒,尤其是這種有能耐的人。”
桓京一邊說著,一邊端著酒杯。
周圍幾十個桌子,每桌八人,坐滿了仙門弟子,都在側耳傾聽著桓京的話語,如今聽桓京有要和橫江爭鋒的意思,便一個個溜須拍馬,阿諛奉承。
魯巧指聽著聽著,隻覺眾人吹噓得十分肉麻,暗暗皺眉,心中想著:“我也是仙宮弟子,我師門廣寒宮,和桓京師門稷下仙宮相比,分毫不差!為何桓京身邊,簇擁著這麽多仙門弟子,眾星拱月一樣環繞著他,而我身邊,則空無一人,就連那初出茅廬,幼稚不堪的閔十九,如今也離我而去?”
如此一想,魯巧指又將眾人對桓京的吹噓,想象成對自己的吹噓,不免稍稍有些飄飄然,可當她片刻之後,從這種飄然狀態中醒悟過來之時,魯巧指暗自皺眉,抬頭掃視四方,敏銳的發現了正坐在遠處觀望的趙四和火苗兒,魯巧指不由得越發的恨橫江了,想道:“若非當初在拓錦殿古樹院落裏,那橫江將我吊在門框上,吊起來打,讓我顏麵盡失,諸如趙四與火苗兒這等貨色,理當像周遭眾人追隨桓京一樣,追隨在我身邊,替我鞍前馬後,如今這二人見了我,隻敷衍客套幾句,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幾分敬意!不過,橫江雖然可恨,可他身邊那獨孤信,卻真算是一個世間少有的人物,若這樣的人,和我魯巧指結為道侶,才算得上是郎才女貌。我一邊要和橫江爭鬥,一邊又要和獨孤信好好相處,這其中的條條道道,我還需好好掂量掂量。”
眾人各有所言,各有所思。
陽秋子則一直在凝望著獨孤信。
陽秋子原本以為,隻要他一公布獨孤信得了功勳第一,獨孤信必定會第一時間致謝,再等上雲台,前去和道君同坐一桌。
對於後輩弟子而言,能與道君同桌共飲,在酒宴之間,得到道君高手的幾句點撥與教誨,那是何等的緣法!
可獨孤信坐在桌邊,低眉不語,久久不見動作。
直到周圍喧鬧嘈雜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了,獨孤信才站起身來,朝陽秋子一拱手,道:“我來到深淵地獄,時間尚短,除了誅殺幾個深淵魔物之外,對於仙道世間,並無其他功勳,前輩莫不是計算功勳的時候,弄錯了名字?”
陽秋子稍稍皺眉,語氣有些不悅,道:“我乃純陽仙人,怎會連區區功勳,都算不清楚?”
獨孤信傲然以對。
陽秋子先是朝坐在八仙桌上的玄應真人施了一禮,再回頭看向獨孤信,抖了抖手中榜文,道:“我手中榜文,是我師叔玄應真人親自授予!即便我這個純陽仙人會算錯,玄應師叔乃堂堂道君,怎會算錯?”
獨孤信遠遠朝王玄應拱手施禮,問道:“還請道君解惑。”
王玄應點點頭,道:“你修持春秋劍印,乃九崇山一脈道統。我師尊與法臣天尊,在此布陣,陣名九嶽大陣,實則此陣玄奧之精華,源自於九崇山那位不世天才徐無忌。此陣替我仙道世間,在深淵地獄裏,開疆拓土千萬裏,功德無量!九崇山乃你師門,而這次慶功宴裏,你這個九崇山一脈最傑出的弟子來了,這功德若不算在你頭上,難道要算到其他與九崇山無關之人身上?”
獨孤信淡然搖頭,道:“我師門乃宣明道場,不是九崇山。”
“宣明?”
王玄應略作沉吟,暫未搭話。
可宣明二字一出,則讓坐在遠處的趙四火苗兒夫婦,以及那魯巧指,神色勃然一變。
趙四火苗兒倒還好些,畢竟與橫江算是有幾分善緣,毫無半分仇怨。
魯巧指則心神大變,暗想道:“這獨孤信,竟然和橫江同出一門!以這二人相處的態度而言,二人多半是同門師兄弟!如此一來,我若想和獨孤信結成道侶,豈不是還要討好橫江?我若不討好橫江,隻要橫江暗地裏使壞,向獨孤信說我壞話,我即便有再多謀算,豈不是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雲台之上。
王玄應沉默片刻,又看了看橫江,繼而掐指一算,臉上徐徐浮現出一縷笑容,問道:“不算九崇山的功德,你也是功勳第一!”
獨孤信滿心疑惑,饒是她冰雪聰明,這一時半會間,也想不出王玄應為何掐指一算之後,又說她功勳第一,於是獨孤信又道:“還請道君明示!”
王玄應的目光從橫江身上,一掃而過,道:“不論如何,你都是功勳第一。至於理由……說不得!暫且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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