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我沒有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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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一聲怒吼,竟暫停在空中,隻繼續和夏侯翼爭鋒,卻不再步步相逼。
就連魔君那鮮紅如火的眼中殺機,也漸漸變暗。
此情此景,夏侯翼便幡然醒悟。
“這魔君發現我之時,雖立刻衝殺而來,卻少有留手,沒有傾力相殺。可當察覺到我方天畫戟上攜帶的火焰,是佛門業火之時,就再無保留,衝殺而來。此魔定然認為,我夏侯一氏之人,絕不可能修行佛門手段,就懷疑我是假冒了夏侯氏之名,他再無半分忌憚,一心想要殺我。而且,當魔君一語道破佛門業火之時,我戟上火焰都在顫動,這魔君當是多半認為那是我被他看穿,心虛了。”
“如今,魔君眼中殺機變淡,顯然是得知我並非假冒的夏侯氏,心知未必勝得過我,這才氣焰大損!”
“至於我先前所猜測的,認為這魔君是猜到了山主的謀劃,實在是想多了。即便對方是狡詐多疑的魔君,又怎能單憑一道佛門業火,就完全看破山主的布局?”
夏侯翼心神大定,揮動方天畫戟,衝殺向前。
這魔君名為冰霜凝結者,一身實力,全在寒冰二字,而左護法的八寒業火,雖名為火焰,看上去也是紅得發紫,紫得發黑的烈火,實際上火焰燃燒之時,亦發出哢嚓哢嚓的寒冰凍結之聲。
魔君以冰為根基,若以尋常眼光來看,水火相克,須得用烈焰滔天,焚化萬物的仙門火法,才能傷得到這個魔君。
殊不知,世間亦有以毒攻毒之法。
於是,以火攻火,以冰鬥冰,也未嚐不可。
左護法全力驅動八寒業火,怒吼傳音,道:“夏侯!此魔確認了你夏侯氏的身份,已萌生退意,不可讓他跑了!”
“殺!”
夏侯翼暴喝一聲,雙眼已一片赤紅。
但凡在這一層深淵地獄裏,住得久的仙門中人,都知道夏侯氏一旦雙眼發紅,便是要發瘋了,繼而敵我不分,胡亂砍殺,在他們清醒過來之前,會四處飛馳,將途中遇到的活物,殺得幹幹淨淨。
“果真是夏侯氏!”
冰霜凝結者暗叫一聲,毫不戀戰,竟轉身而逃。
他這番逃跑的姿態,和當初那個在夏侯翼方天畫戟下逃走的霜魔魔君,何其相似!
夏侯翼早有準備,提著方天畫戟急追去,一戟一戟瘋狂揮斬,戟鋒如電,自四麵八方籠罩而來,如同數不清的飛蝗,將冰霜凝結者圍住。可此等手段,依舊殺不了冰霜凝結者,不過方天畫戟上燒出的火焰,依舊侵襲到了冰霜凝結者周圍。
飛雪冰霜環繞在冰霜凝結者周身,雪花翩翩飛舞,擋住戟鋒芒,可戟上火焰,卻燒進了飛雪當中,竟將飛雪點燃,蔓延向冰霜凝結者的身軀。
魔君心中大駭,伸手朝夏侯翼推了一推。
魔君身材魁梧高達數米,且皮膚生鱗,體型粗獷,似一座雕塑,手掌也和仙道世間的生靈截然不同,寬達的掌沿長著三根爪子,指甲黝黑如墨,如今就有萬道冰光,從魔君三根爪子的頂端,迸射而出。
三道冰光在空中匯聚,化一隻巨爪,由上往下橫掃。
夏侯翼不閃不避,迎著冰光巨爪,衝殺向前。
“夏侯!你倒是躲啊!”
左護法心急如焚,大聲怪叫,他連傳音也不顧了,直接出言大吼,也不怕冰霜凝結者聽到。如今左護法最怕的事情,就是怕夏侯翼被冰爪擊中受傷,再讓這魔君趁機跑了,導致橫江一番謀劃,付之東流。
事已至此,夏侯翼哪裏肯躲。
他瞪了方天畫戟上跳動的火焰一眼,張口一吹,嘴中噴出一股蘊含著銳金氣息的鋒芒,削向方天畫戟上那一層藍色火焰。
瘋了!
真瘋了!
夏侯氏之人發起瘋來,果然連自己人都殺。
左護法心中暗凜,不再吱聲。
夏侯翼隻朝火焰斬了一道鋒芒,隨即不再和左護法糾纏,畢竟對於夏侯翼而言,比起方天畫戟上那個左護法而言,眼前這正和他激戰的深淵魔君,張牙舞爪,麵目可憎,顯然目標要大得多。
轟隆!
地麵傳來一聲巨響。
披風大幕載著石室,落在一方湖泊上,掀起滿天岩漿,飛濺四方。
這湖泊裏流淌翻滾的不是湖水,而是烈烈岩漿。
披風也不是凡物,漂浮在火焰湖麵上,絲毫不損,仿佛是一片蓮葉浮在水麵,而石室則是蓮葉上的蓮子。
劈裏啪啦。
濺起的岩漿墜落,砸在石室屋頂,燒出劈裏啪啦的爆鳴。
橫江與獨孤信都有神魂境的修為,石室從天而降之時,二人皆用仙門道術護住自身,同時也護住了石室,否則早已石室損毀,二人肉身摔成肉醬。
“橫兄,不妨看看戰局。”
獨孤信隻等石室穩定下來,揮手朝石室屋頂上指了一指,頓時屋頂出現一道水麵,水麵漸漸清晰,猶如鏡麵,鏡子裏顯現出的景象,正好是夏侯翼與寒冰凝結者正在生死相殺。
千杆大戟,追隨夏侯翼手中兵刃,上下翻飛,威勢無窮。
寒冰凝結者雖是魔君,有一身深淵魔君的神通法術,卻被夏侯翼打得節節敗退。
不論這寒冰凝結著放出法術,還是施展神通,亦或是用血肉之軀來和夏侯翼交戰,夏侯翼從頭到尾都隻用一種手段,與之交鋒。
揮戟就斬!
除此之外,夏侯翼再無第二種手段。
深淵魔君諸多手段,雖大多被夏侯翼斬破,可也有少數,轟擊在夏侯翼身上。可夏侯翼卻渾然不顧,竟越戰越勇。
有時,深淵魔君轟出一道冰光閃閃的雷霆,穿過大戟破綻之處,砸向夏侯翼,夏侯翼竟然挺胸抬頭,用血肉之軀的胸膛去抵擋。他被雷霆打傷之後,胸口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竟不知疼痛,反倒大吼連連,身上氣勢越發的雄厚威猛。
而夏侯翼的眼睛,也越發的鮮紅,似是鮮血凝成。
“這……”
橫江見此景象,搖了搖頭,指著畫麵中的夏侯翼,道:“夏侯氏的對敵手段,果真與眾不同。夏侯道友的戰鬥方式,蠻橫無雙,世間少有。”
獨孤信問道:“橫兄喜歡這種對敵方式?”
橫江不置可否,道:“七尺男兒,本就該像夏侯道友一樣,慷慨激昂,有進無退。不過,我如今剛剛修至神魂境不久,尚且不知,到底哪一種對敵方式,最適合我。所以,我也不知,以後我是否也會像夏侯道友一樣,做一個令深淵魔君為之膽寒的悍勇無雙之人。”
獨孤信搖頭一笑,道:“夏侯道友這種方式,我覺得不好。”
橫江問道:“有何不好?”
獨孤信指著屋頂畫麵當中,夏侯翼猙獰的麵容,赤紅的雙眼,道:“夏侯道友這番麵目與神態,就差在身上掛一塊牌匾,貼著‘我沒有智商’五字。這種方式勇則勇矣,卻是匹夫之勇,不可太過於推崇。橫兄本就是智略高深之人,隻怕無需采取夏侯道友這種方式。不過,若真到了那個地步,須得如夏侯道友一樣,將生死置之度外,要拚死一搏,那就是另一番豪情了。”
蒼穹之上。
夏侯翼殺得寒冰凝結者步步後撤。
千杆方天畫戟,揮斥方遒,乍泄無數鋒芒,朝著四麵八方迸射而去,自地麵往上空觀察,能見到一道道鋒芒,時不時如流星一樣,閃爍著八寒業火的火光,從天而降,落在深淵地獄廢墟一樣的山嶽之間,斬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紋。
嗷嗷……
寒冰凝結者桀桀怪叫,眼神大變。
時至此刻,他已然明白,夏侯翼是存心要將他斬殺在此。
魔君修至如今的實力,不知耗費了多少年光陰,怎會輕易送死?
寒冰凝結者愛惜性命,在明白自己鬥不過這發了瘋的夏侯翼之後,竟嘶吼幾聲,再轉身而逃。
見此景象,獨孤信神色乍變,沉聲道:“橫兄!魔君要逃!”
橫江搖搖道:“獨孤兄不必擔心,夏侯氏的實力,非止於此。”
獨孤信問道:“難道夏侯氏除了夏侯翼,還有其他高手?夏侯一氏能征善戰之人,都化作了魂魄光芒,駕馭著方天畫戟,追隨夏侯翼誅殺魔君。莫非還有什麽我未曾見過的高手,藏在暗處,那又是何人?”
橫江笑道:“不止獨孤兄你不曾見過,即便是我這個遺知山山主,也不曾見過呢。”
獨孤信不再多問,凝神關注著屋頂畫麵裏,顯現出的戰局。
橫江則安神自在的拿出酒壇,飲了一口,這酒壇乃是當初獨孤信所贈之物。
美酒入口,潤了潤喉,橫江才再度開口說話,道:“我剛去遺知山的時候,初次和夏侯翼相見,也曾經起過一番爭執,夏侯翼領著夏侯氏的族人,用群魔夜行的手段,在我夢中嚇唬我,似是要將我嚇得落荒而逃,離開遺知山,卻沒有把我嚇跑,反倒被我在夢中打傷了心神,我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識。可獨孤兄你知道的,我和夏侯翼既是初次相遇,又怎能輕易相信他,於是左護法就控製著一個護法神將,暗藏在鎮守府外的一顆大樹之上,悄無聲息的觀測著府邸內外的動靜,後來……”
獨孤信轉過頭,問道:“後來如何?”
橫江道:“後來,夏侯道友帶著一麵鏡子,以及一個看上去年老的之人,出現在了鎮守府院牆之外,暗地裏觀察窺視我,夏侯道友管那老頭叫做鏡老。”
一言至此,橫江不再多說。
獨孤信抬起頭來,再度看向屋頂水鏡裏的畫麵,果然見到,一麵銅鏡,自夏侯翼衣袖當中,如青色閃電,飛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