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承閔放下了報紙看了看門口，“澀琪回來了啊，今天累了吧，先歇會馬上就吃飯了。”
    薑澀琪看了看旁邊安靜跪著的薑蘇赫，眼裏閃過一絲不忍，“爸……”
    “過來歇著。”薑承閔拿起報紙，沒有再看門口一眼。
    薑蘇赫的母親崔靜恩正從廚房端著菜出來，她從薑蘇赫進門的那個瞬間就已經在悄悄地聽外麵的動靜了。
    崔靜恩看到低著頭與客廳溫馨氣氛格格不入的薑蘇赫，十分心酸卻又有點埋怨，最終還是心軟地準備招呼薑蘇赫去坐著吃飯，剛欲開口，卻被薑承閔平靜的話語打斷。
    “快來吃飯吧，菜該涼了。”薑承閔放下報紙，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了餐桌旁。
    隻是薑蘇赫注意到，父親的腿腳似乎有些不利索。
    崔靜恩默默歎了一口氣，端著菜走了進去。
    飯桌上還是和以往一樣熱鬧，絲毫沒有因為門口有些異樣而變得不同。
    薑澀琪抱怨著公司工作的辛苦，薑承閔挑著最近發生的社會新聞發表著自己的見解，崔靜恩靜靜地聽著，給父女倆夾菜，不時還點點頭表示讚同。
    但薑澀琪時不時的瞟一眼門口，和崔靜恩的微微落寞，給整頓飯蒙上了一種別樣的氣氛。
    薑承閔看到偶爾溜號的母女倆，冷哼一聲，“吃飯就吃飯，老看什麽外人。”
    “爸”
    “老薑”
    薑承閔的話似乎讓薑澀琪和崔靜恩心裏一抽，她們怕薑承閔的話傷害到薑蘇赫，更怕薑蘇赫再次離開。
    “怎麽？話都不讓我說了？”薑承閔筷子一撂，沉著臉走進了書房。
    書房的門關上之後，卻從裏麵傳出來一個聲音，“讓他吃完趕緊滾。”
    崔靜恩麵色一喜，連忙招呼已經跪了快一個小時的薑蘇赫過來吃飯。
    “媽”薑蘇赫的神色有些複雜，卻依然沒有站起來，“你跟爸都老了。”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臭小子。”崔靜恩沒給薑蘇赫什麽好臉色，看到他依然跪著，卻心疼地走向了薑蘇赫想扶他起來吃飯。
    “媽，讓我跪會吧。”薑蘇赫輕輕推開了崔靜恩，“這樣能讓我好受點。”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崔靜恩反倒笑了出來，點了點薑蘇赫的額頭。
    “你幫那些人打完官司，贏了覺得很驕傲？”崔靜恩拿了個小凳子坐在薑蘇赫麵前準備一件一件地跟他說明白。
    “其實會有成就感。”薑蘇赫低聲說著，“因為最起碼沒有辜負律師這個職業。”
    “行，這些事我懶得跟你計較，你的職業觀我不幹涉。”崔靜恩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薑蘇赫一眼。
    “你跟我說說這麽長時間不回家，你是怎麽想的？”
    “媽，您先別問了，相信我，再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一切的。”薑蘇赫搖了搖頭，還是不打算告訴母親他的事。
    “一點時間？多長？”崔靜恩皺起了眉頭，鬢角的斑白在告訴著薑蘇赫，她已經等了很久了。
    “說不準，快的話一兩年，慢的話再有五年也可能。”
    “行，到時候你就直接來參加我跟你爸的葬禮吧。”崔靜恩聽到答複之後淡淡地說道。
    “媽，您說什麽呢？”薑澀琪趕緊過來拉走了崔靜恩，順帶狠狠地白了一眼薑蘇赫。
    薑蘇赫隻好乖乖地沉默，他深知有些事絕對不能讓親人參與進來。
    …
    薑蘇赫一直在跪著，脊背挺直，沒有說過一點怨言，隻要自己是在這個家，他可以一直跪下去。
    薑澀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卻顯得心不在焉，當再一次見到這個令她日夜牽腸掛肚的哥哥之後，她卻變得啞口無言。
    說恨，談不上，說想念，更多的卻是怨念。
    她不滿，她埋怨，憑什麽薑蘇赫可以一言不發地離開家，而她跟爸媽卻隻能守在家裏思念無處寄托，得到薑蘇赫消息的渠道竟然隻有網上的負麵新聞。
    薑澀琪想起了以往薑蘇赫帶著她四處亂跑的時候，有人罵自己，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自己出頭的人，爸媽訓自己，薑蘇赫也總是將自己護在身後的那個人。
    想到這，薑澀琪的心有點鬆動，但看到媽媽的落寞和爸爸的冷淡，她又把心裏的不忍清了出去。
    “澀琪，時間不早了，讓你哥回去吧。”崔靜恩輕輕地拍了拍薑澀琪，自己先進了臥室。
    薑澀琪揉了揉臉，重新振奮精神，走向了薑蘇赫。
    “你該走了。”薑澀琪故作平靜地告訴薑蘇赫。
    薑蘇赫看著已經變得落落大方的薑澀琪，微微頷首，站起來準備離去。
    “嘶”站起來的時候薑蘇赫倒吸了一口涼氣，長時間的跪立讓他的小腿和大腿都變得十分酸痛，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後麵的薑澀琪看到痛苦的薑蘇赫，剛伸出手打算扶一下，卻想到了什麽收回了手，咬著嘴唇看著一瘸一拐的薑蘇赫。
    “這次不會消失了吧。”薑蘇赫聽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薑承閔不知什麽時候從書房裏出來了，看著薑蘇赫日益挺拔的背影洪聲說道。
    薑蘇赫回過頭，看見佝僂著腰的父親目光依舊如火炬般明亮，他輕輕對父親點了點頭，“我會一直在的。”
    薑承閔聽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眉頭舒展了些，對薑蘇赫揮了揮手便轉過身去，“澀琪去送送。”
    “爸，不用了，讓澀琪歇著吧，今天她練舞已經夠累了。”薑蘇赫連忙拒絕了父親的要求。
    薑承閔聽到熟悉的稱謂後身子一顫，又慢慢向書房走去。
    “澀琪，這是我手機號，有困難記得告訴我。”薑蘇赫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薑澀琪。
    “誰稀罕要？”薑澀琪雖然表麵上嫌棄得很，但還是接過了名片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懷裏，再回過神的時候薑蘇赫已經下了電梯了。
    薑澀琪鎖上門，靠在門上，內心紛紛亂亂的。
    薑蘇赫下了樓，看著熟悉的小區裏跑跑跳跳的小朋友，溜著狗的年輕夫妻，還有聚在一堆閑聊的大爺大媽，心情無比舒暢。
    “有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