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留他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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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王爺的寵妻!
這日下午,文武百官齊聚崇明殿,為的就是皇帝的男寵小木公然毒殺皇帝與建陽王一事。官員恭敬有序地分列在崇明殿兩側,雖低著頭,卻紛紛瞥向身戴厚重鐵鏈刑具卻依舊樣貌極美的男子。
男子束發的發簪被人拿去,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配上蒼白的臉容和那隻看一眼就難以忘懷的美貌,實在讓人心生愛憐。
弑君是必死無疑的重罪,就算他們對慕夕澤有憐憫之心也絕對不會有人站出來為麵前這個與自己不相幹的男人求情,況且因為孫灝的緣故,這些官員先前對慕夕澤的印象很差,就算今日慕夕澤被判了死罪,在這些官員看來也不過就是咎由自取。
這個時候慌慌張張進來的人是皇上剛剛冊封的總管大太監徐光。徐光雙腿發抖,幾乎是爬著上了崇明殿,見到被鐵鏈束縛著的慕夕澤,徐光更是做賊心虛地直接跪到了地上。
“參……參見皇上。”
拖著顫顫巍巍的聲音,徐光總算把請安的話說出了口,可是無意中對上慕夕澤那幽冷的目光,徐光剛剛鬆下來的心再次揪緊,虛汗不住從額間滑落。
“徐公公,朕問你,今日朕與建陽王的午膳可全都是由小木準備的?”
徐公公再次一驚,一邊磕頭,一邊回答“是……全都是小公子一人準備的,奴……奴才並不知曉小公子在飯菜下毒的事情,還……還請皇上饒命!”
人終究還是趨利避害的多,舍生取義的少,徐公公原本也是仕途走到盡頭的人了,全因為慕夕澤看他辛勞多年,心地也還不錯,一時起了善念才讓他一躍成為大瑞皇宮最尊貴的奴仆。
然而在性命與道義麵前,這奴仆終究還是低下了頭,向他的恩人做出了苟且邪惡的事情。慕夕澤露出一抹淺笑,隨即閉上了眼,又長籲了口氣,對於徐公公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聽了徐公公的答話,葉凝香歎了口氣,起了身,不顧周圍大臣的勸阻徑直走到慕夕澤麵前,厲聲道“小木,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慕夕澤並未答話,卻是緊閉著嘴巴,很猛烈地咳嗽幾聲,隨後,他的喉結十分明顯的上下一動,蒼白的嘴唇中央竟有一抹鮮紅向周圍暈染開來。
葉凝香滿臉震驚地望著她曾經要置於死地的男人,神情錯愕,麵目猙獰。她與他不過一人左右的距離,她不會看錯,她也不能看錯,小木他……他剛剛是將喉間上湧出來的鮮血又硬生生地咽回到了肚子裏,而那少許浸在唇上的血正是失去控製不小心從口中溢出的。
其實隻要慕夕澤肯跪下身來向她服個軟,就像從前將她摟在懷裏朝她甜言蜜語撒嬌一樣說一些讓她舒心的話,葉凝香都會改了主意,在朝堂上顛倒黑白,將這次的中毒事故說成一個誤會,是個烏龍。
葉凝香心中期盼著慕夕澤會如她想的那樣做,那樣她便有了反悔的餘地,一切都能回到原點。然而他卻並沒有如她想的那樣做。
他就那樣毅然決然地跪在她的麵前,抬起那張似乎已經泛著青色的臉,望著她的桃花眼藏著濃烈的疲憊,卻少了從前的溫情與甜蜜。
“毒是我下的,是我要殺害你。”
說這話時,慕夕澤卻是在笑著,是那種悲痛到了極致才能發出的,每一聲都能將人的心剜出血的淒慘的笑。他寧願笑著承擔一切莫須有的罪名,都不願向葉凝香求個情,向她服個軟,向她撒個嬌。
葉凝香不喜歡這樣的挫敗感,更不喜歡慕夕澤心灰意冷的模樣,她一把抓住慕夕澤的肩膀,不受控製地說出了本不該從她口中說出的話。
“隻要你告訴朕你接近朕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隻要你向朕服個軟,隻要你從今以後隻效忠朕一人,朕就放了你,你還是朕最受寵信的男人。”
與葉凝香幾乎失去理智的暴躁不同,慕夕澤依舊平靜得過分,他斂去笑意,聲音微弱卻能叫人聽清楚他所講的每一個字。
“這麽說建陽王與顧小姐應該是性命無憂了。”
聽了這話,葉凝香眼神閃躲,鬆開了抓住慕夕澤肩膀的手,因為心虛,連連後退幾步,佯裝鎮定道“太醫院的太醫齊心協力已配製出你那毒藥的解藥,蕭成邕和顧小妹的毒已解,你的陰謀並未得逞。”
“如此……甚好。”
慕夕澤的氣息瞬間變得微弱至極,跪在地上的雙膝甚至都虛弱得到了支撐不了他整個軀體的地步。
看到這慕夕澤這副模樣,葉凝香由原來的焦躁轉化為濃烈的擔憂,她知道慕夕澤是吃了毒藥的,吐血是因為毒發,如今這樣奄奄一息也是因為毒發,可她又不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給他解藥吃。如果不吃解藥,他會不會毒發身亡?
正當葉凝香憂慮萬分之時,久不作聲的孫灝終於開了口“小木公然謀害皇上,謀害皇族宗親,罪無可赦,還望皇上早些判了小木死罪以儆效尤。”
眾臣看著孫灝發了聲也不再扭捏作態,一齊跪地祈求道“請皇上將小木賜死,以儆效尤!”
這時慕夕澤因為毒藥的緣故,腹部劇痛,渾身脫力,蜷縮著臥在地上,呼吸急促,身體因為虛弱和劇痛正微微發抖。
葉凝香再看不下小木這般淒慘的境況,更害怕這毒藥真的將小木拖死,於是並未理會群臣的建議,直接開口道“將小木押入天牢,具體罪責日後再做定奪。”
天牢之中從來都是不分晝夜,葉凝香借著微弱的燭光心懷忐忑地進入到關押慕夕澤的地點。一間不算太大的囚室中,因為潮濕而有些發黴了的枯草上側臥著她想見的人。
他半弓著身子,雪白的衣衫早已髒汙不堪,葉凝香看不到他的臉,甚至不清楚躺在那裏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把門打開。”
陰冷、嚴厲的話語傳到獄卒的耳朵,讓獄卒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順從地打開牢門,為葉凝香開路。
葉凝香幾乎難以隱藏焦躁不堪的心,三兩步就衝到了慕夕澤麵前,見他雙目緊閉又連忙將手伸到他的鼻尖下方,好在還有呼吸,葉凝香一屁股坐到枯草上,鬆了一大口氣。
平靜片刻後,她從袖口掏出個精致的小木盒,又將小木盒中裝著的一粒丹藥拿出,小心翼翼地將丹藥放到慕夕澤的唇邊。可是還沒等她將藥硬塞進慕夕澤的嘴裏,慕夕澤那緊閉的嘴巴竟突然張開,又快又準地將丹藥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葉凝香大驚,連忙縮回遞藥的手,整個人退到牆角,試探地開口道“你……你裝睡?”
慕夕澤終於緩緩睜開眼,隻是那雙眼依舊透著疲憊,配上那副蒼白的臉容,看起來就好像是依舊處在死亡邊緣的人。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讓人心痛的淺笑,望著葉凝香的眼再次生出些許情義,隻是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難以讓人聽清他的話語。
“我……我還以為你是……你是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沒想到你竟敢冒著被殺的風險到這裏為我送解藥。”
確定慕夕澤真的身體虛弱至極,葉凝香緊張的心才稍稍放鬆下來,稍稍朝靠近慕夕澤的方向移了移,坐在他的身邊低語道“朕知道你瞞著朕做一些事情,你甚至能在我倆同床共枕之時偷偷溜出宮門,你還能將朕最信賴的影子收買,你要朕怎麽才能安心留你在身邊。”
慕夕澤閉上眼,再次輕歎了口氣道“說到底還是我欠考慮。”
“你就不能將你的秘密告訴朕嗎,或者你就幹脆安安心心效忠於朕,安安心心替顧連城做事也好!”
慕夕澤沒有答話,卻是很放肆地抓住葉凝香的手,冰涼的好像從深冰中拉出來的手剛一觸碰到葉凝香的手背,便令她生出一層冷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葉凝香破天荒地沒有掙脫慕夕澤的手,卻是靜靜望著他,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慕夕澤再次睜開眼,溫潤的眼角似乎籠罩上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的眼中沒有笑意,卻展現著前所未有的溫情,那樣熟悉的眼神幾乎就要召喚起葉凝香冰凍在內心深處的記憶。
“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不知為何,葉凝香的內心猶如翻江倒海上下奔騰,這些年來什麽樣的大風大浪她都經曆過了,可是她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心裏慌亂得讓她不知所措,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你放肆。”
匆匆扔下這一句話,葉凝香便連忙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天牢。
徐公公是深夜才躡手躡腳地來到天牢的,正撞見天牢的獄卒仗著自身身高體胖,皮糙肉厚,合起夥兒來欺淩慕夕澤。
“小郎君,我這天牢中還從沒來過像你這樣容貌俊美的男子。”說話的獄卒還十分放肆地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慕夕澤白皙的臉蛋。“我們哥幾個玩女人是玩了好多個,可是男人嘛,今兒個可算是頭一遭,哥幾個們來啊,一塊上啊!”
此時的慕夕澤被這幾個獄卒堵在角落,蜷縮著腿,整個一副受了氣可憐巴巴的模樣。這一次,做了錯事心中無比愧疚的徐公公終於鼓起勇氣,朝著獄卒厲聲嗬斥道“你們在做什麽,讓開,都讓開!”
徐公公一邊說著,一邊推開圍在慕夕澤身邊的獄卒,隨後整個人都擋在慕夕澤麵前,大張著手臂,生怕獄卒再傷害慕夕澤分毫。
在他身後的慕夕澤非但不恐懼,反而朝他笑了笑,拍著他的手臂,令他大張著的手臂收起。
“徐公公今日倒有些視死如歸的勇氣了,不過這勇氣用在朝堂之上多好,在這裏逞英雄有什麽用?”
這話說中了徐公公的痛楚,他不再言語,整個人似乎都萎靡起來,低垂著頭,幾乎就要流下淚來。
“好了,陪你們玩了大半夜,也被你們欺負了大半夜,也該玩夠鬧夠了,你們也都會去歇息吧,我與徐公公還有事要談。”
這話慕夕澤是對著那幾個凶神惡煞的獄卒說的,言語中根本聽不出任何尊敬之意,反倒他像是他們的主子似的,之前受到他們的欺淩好像也是他自願,覺得好玩而故意放任他們為之。
“你這個逆犯,好大的膽子!”
為首的獄卒揮舞皮鞭朝慕夕澤襲來,不過皮鞭打上的不是慕夕澤的身體而是枯草。在所有人都沒看清的情況下,慕夕澤竟悄無聲息地轉到那人身後,低沉的話語透著從未流露過的陰冷甚至邪惡。
“我向來膽子大得很。”
見著慕夕澤這似乎沾了邪氣的樣子,強勢的獄卒紛紛丟盔卸甲,眨眼功夫就逃出了天牢之外。
“說吧,徐公公大半夜來看我所為何事啊?”
說話間,慕夕澤已經坐回到原來坐著的草垛之上,眼底也變得溫潤無害,純良可欺。被慕夕澤先前舉動嚇壞了的徐公公,整個人癱到在地上,大喘著氣,費了好大勁兒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咱家夜裏偷瞄到了皇上擬好的聖旨,上麵說……上麵說饒了您的死罪,卻要給您貶到禦史大夫的府邸,去做孫灝的……去做孫灝的……”
“做什麽?說個話吞吞吐吐的。”
“私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