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厲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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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往回走吧?”盛惟嬈看到趙櫟就覺得頭疼,尤其是聽說他前兩天還親自跑密貞郡王府跟盛惟喬借了畫,越發懊悔自己當初不該多嘴,沒的給堂姐添麻煩。

    此刻看到他,暗自一皺眉,就偏頭跟臧晚舟說,“別打擾了人家。”

    他們在花園裏走了有段路了,雖然盛惟嬈自從出事後就不愛說話,但關係終身大事主要她自己覺得嫁不嫁的無所謂,反正盛家也不是養不起她,就算盛家不想養她一輩子呢,當年宣於馮氏給的那五萬兩銀子,也夠她吃喝這輩子了,她畢竟不是盛惟喬那個規格的嬌養。

    就算是老了,也有她早先堅持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可以指望。

    隻是盛家其他人不這麽想,尤其是明老夫人。

    老夫人這會兒心裏最惦記著的,就是她的婚姻了,甚至私下裏說過“嬈兒要是嫁的不好,我真是死了都難以瞑目”。

    這個從前反目過、現在卻一心一意為她著想的親祖母,盛惟嬈實在不忍辜負,所以也隻好在婚嫁之事上認真對待至少讓明老夫人覺得她認真對待。

    所以出了偏殿之後,就主動對臧晚舟問長問短,尤其是看到僻靜無人處,含蓄點明了自己落入海匪手裏的事情:“你可要想好了!雖然我家裏從來沒承認過,但畢竟就是前幾年的事情,一旦有我家什麽對頭傳播開來,你少不得要被笑話!到那時候再退縮的話,不止我不可能就吃這麽個啞巴虧,我那堂姐夫密貞郡王可是最聽我堂姐的話的,我堂姐絕對不會看我這樣受欺負!”

    臧晚舟坦然道:“縣主,這件事情,我是已經知道了的。今日既然跟您在這裏漫步,自然是不會介意的。其實說實話,我也算不得多麽清白的人,早先娶過妻的事情,貴家想必也已得知!我與那婦人不和,兼之久在軍中寂寞,軍妓那兒也沒少去!當然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不過我們這種出生入死慣了的人,對於這些是早就看開了的。”

    又說,“我也要提醒縣主:我不打算離開北疆軍,所以做我的妻子的話,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做寡婦了,甚至還是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當然我知道,如果縣主做我妻子的話,即使我不在了,還有盛家以及密貞郡王府看顧,甚至安排你改嫁。嗯,我對自己死後妻子改嫁倒沒什麽意見,就是我的孩子請不要改跟後父姓,畢竟我沒有兄弟子侄,臧家一脈就靠我傳承。”

    盛惟嬈聞言就想起自己大伯母:“那要是我嫁給你之後,遲遲生不出來男嗣呢?”

    “那就抱養一個。”臧晚舟平靜道,“我知道您家的規矩,是不喜歡女婿納妾的,我指望自己出事後您能善待我名下的子嗣,自然不會做讓您心生怨懟的事情。”

    盛惟嬈吃不準他說這話是真心是假意,不過對於這人隨時可能戰死這點,她是非常滿意的:她本來就不是很想嫁人,不忍拂了祖母一番好意勉強為之而已。

    如果將來做了寡婦,理直氣壯的守節,回南風郡去過自己的小日子,豈不逍遙快活?

    這麽想著,她也就說:“那回頭我們各自跟長輩們說明吧。”

    這話就是要把婚事敲定下來了。

    如此這會兒盛惟嬈要回頭,臧晚舟當然是依著她。不想盛惟嬈走的算爽快了,趙櫟卻不肯放過她:盛惟嬈才轉過身呢,就聽他在身後急急忙忙的喊:“福昌縣主?縣主請留步,我這兩日看密貞表嫂借的畫,有一個新的想法”

    聞言臧晚舟挑了挑眉,還沒說什麽,跟趙櫟一塊的綠衫女孩兒卻不幹了,尖聲道:“你跟這縣主什麽關係?!你給我說清楚!!!”

    盛惟嬈本來是不打算摻合趙櫟跟這綠衫女孩兒之間任何事情的,即使聽到這女孩兒胡亂懷疑,也隻皺了下眉,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無奈趙櫟這個廢物,也不知道他低聲跟那女孩兒說了些什麽,片刻後,盛惟嬈跟臧晚舟都走開一段不短的路了,盛惟嬈正打算給臧晚舟解釋下自己同趙櫟認識的經過,不意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跟著就是那綠衫女孩兒的聲音:“福昌,你站住!”

    盛惟嬈臉色沉了沉,轉過頭,就見那女孩兒提了裙擺,正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方才匆匆一瞥,盛惟嬈沒仔細看。

    這會兒等她過來的時候,多端詳了幾眼,卻見這女孩兒十六七歲的年紀,蔥綠撒繡茉莉花窄袖交領下係著嫩黃手繪柳枝野鴨留仙裙,金廂珠寶碧玉帶,佩著金廂摺絲牡丹花珠寶絛環,裙底隱露著窄窄鳳頭。

    生的容長臉兒,五官不算出挑,有點平淡,然麵皮白淨,這會兒雙頰輕敷脂粉,施著朱色胭脂,是桃花妝的樣式頭上烏發綰著個倭墮髻,對插赤金半月雲紋翠玉步搖胸前掛了金摺絲寶蓋樓閣墜領,腕上籠一對金寶地嵌珠寶手鐲,才擦過鳳仙花汁的指尖鮮豔豔的,還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粘在指甲蓋上做裝飾。

    珠光寶氣、盛裝嚴服之餘,眉宇之間更是一片驕矜之氣,一看就是高門大戶裏被寵慣了的。

    盛惟嬈來長安已經經年,但因為平日裏鮮少出門走動,即使出門大抵都是跟著堂姐盛惟喬,對長安的貴女們並不是很了解,此刻看的親切了,也不知道是誰,就微微擰著眉毛,等她走近了,才說:“這位小姐,我既不認得您,同趙五公子也隻是一麵之緣,兩位的事情,又何必扯上我?”

    她做這番解釋其實大半是說給旁邊的臧晚舟聽的,難得有這麽個活不長的人選噢不,是合適的人選,盛惟嬈也不耐煩折騰來折騰去,自然不想因為一點兒小事就吹了。

    “之前是不認識,這會兒可以認識認識啊!”這綠衫女孩兒一手叉腰、一手撫著下頷,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這模樣看著十足是來找麻煩的,不想盛惟嬈話音才落,她倒是“撲哧”一下笑開了,嫣然道,“我叫厲鳳吟,是你堂姐密貞郡王妃大表嫂的同胞妹妹。”

    盛惟嬈見這情況就有點驚訝,因為不知道她是過來認識下的呢,還是別有用心,隻暫時沒發作畢竟這人跟方才懷疑自己同趙櫟有什麽瓜葛時的態度差別太大了。

    但對方既然提起雙方乃是轉著彎的親戚的這層關係,為了盛惟喬考慮,盛惟嬈也不可能說橫眉冷對,就歉然一笑,說道:“原來是厲小姐!恕我孤陋寡聞,竟沒認出您不知道厲小姐叫住我是為了?”

    厲鳳吟正要開口,這時候趙櫟卻從後麵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一把扯住她:“瞧你那眼色,沒見福昌縣主正跟這位公子說話嗎?快走快走!”又跟盛惟嬈告罪,“縣主別跟她計較,她是被我大嫂慣壞了。”

    “你還好意思說啊你!”厲鳳吟不滿的掙開他手,不過猶豫了下,到底沒說什麽,撇著嘴跟他走了,隻是走了幾步又回頭,跟盛惟嬈揮手,“縣主,改天找你一塊玩呀!”

    盛惟嬈目送這兩人離開之後,才有點無語的收回視線,心說這葫蘆裏都是賣的什麽藥?

    不過轉頭看到跟前的臧晚舟,她也懶得管趙櫟跟厲鳳吟了,說道:“你想再走會兒,還是回席上去?”

    這個時候的正殿裏,容睡鶴剛剛還席,盛惟喬給他舀了碗才送上來的熱湯,說道:“這宮宴吃多了之後,真沒咱們自己家裏的飯菜好吃。上來的菜大抵都已經涼透了,就算這會兒天不冷了也是倒胃口,也就這清燉野鴨湯還有點熱氣。”

    容睡鶴笑眯眯的接過呷了口,道“乖囡囡要吃熱的菜?這簡單,叫他們端下去,換熱的上來嗯,乖囡囡親手盛的湯果然就是特別好喝。”

    盛惟喬單手托腮,看著他將湯喝完,又夾了兩箸魚翅吃下,才問:“你方才去哪了?”

    “乖囡囡,才誇過你,你就不能給你家睡哥哥點麵子,不要這麽快就吃上醋嗎?”容睡鶴聞言斜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道,“你家睡哥哥才離開多久啊,你就疑心上了?”

    不過見盛惟喬危險的眯起眼,他還是立刻就乖乖兒答了,“方才太後召我們去後麵說了招安的事情,總算是定下來了。”

    “怎麽說的?”盛惟喬有點意外,“這事兒都從去年拖到今年了,我還以為會天長地久的拖下去呢,不想這會兒居然就定了?”

    容睡鶴失笑道:“天長地久?那也得太後娘娘跟陛下還能天長地久啊!”

    又說,“隻是現在正式定下來而已,實際上雙方的人手是早就撒去七海了。這會兒頂多就是拿個正式名份不然也不可能拖到現在才敲定。”

    盛惟喬聞言就說:“那公孫海主他們可以授官了?應敦可不能給你做小廝了吧?”

    容睡鶴道:“看他自己,他要是還想跟著我,我這會兒給他安排個郡王府的屬官就是了。這小子不學無術的很,沒法獨當一麵,放出去的話,不管是我還是大哥都不放心的。”

    說到這裏有點感慨道,“說起來乖囡囡就是命好,連身邊的人都沾光!你道那小子前幾日去寧威侯府看了應薑,回來之後私下嘀咕什麽?他說應薑跟著你,來長安沒幾天就做了鄉主,這會兒甚至還是縣主了他跟著我,到現在都還是個下仆不說,就是他爹,我大哥到現在官身也沒落實呢!”

    “那你知道後怎麽跟他說的?”盛惟喬好奇的問,“該不會是直接揍了他一頓吧?”

    容睡鶴道:“我是那種人麽?嗯,我就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這小子這兩日見了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天知道在心虛些什麽?”

    盛惟喬聞言掩嘴而笑,說道:“你這做叔叔的也忒不成樣子,哪有這樣欺負侄子的?你看我就從來不欺負應薑!”

    容睡鶴正要說話,這時候旁邊卻走過來一名宮女,彎腰低聲道:“郡王,高密王爺想請您過去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