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危險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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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舒氏姐妹這會兒已經接到消息了,貴妃當場就摔了象牙嵌百寶鳳凰牡丹圖宮扇,大罵孟氏:“狼子野心!!!若非當年的柔貴妃不爭氣,也輪的著這一家子作威作福?!”
左右皆伏地不起,懼不敢言。
還好舒貴妃砸了半晌,那邊舒昭儀總算找到脫身之機,過來勸慰:“孟氏那點兒心思誰不知道?這會兒咱們再怎麽生氣不過是白費功夫,當務之急是幫鶴兒一把才是!”
“隻是咱們手裏沒有多少頂用的侍衛,就那麽三五個,此去千裏迢迢的,又能派什麽用場?”貴妃見到妹妹,冷靜了點,踢了踢麵前的碎瓷,拉了她手到後殿說話,皺眉道,“咱們姐妹福薄,膝下無子,好不容易擇定了這麽個樣樣都好的嗣子,就等著時機成熟之後,讓陛下將他冊為東宮,作你我老來依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咱們下半輩子可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舒昭儀眯起眼,說道:“咱們手裏就算頂用的侍衛多,也不好派出去的!你想咱們到底女流之輩,手裏侍衛再多,能跟孟氏、高密王手裏的人比?所以這件事情,西行的路上,隻能指望鶴兒自己爭氣了。怎麽說也是從南風郡那樣的小地方一路殺出來的才子,既然敢主動要求西行,料想他也該有這份本事!”
“若是沒有的話,那麽咱們的晚年托付給他,也未必可靠,還不如提早另做打算!”
“不過畢竟是咱們看中的嗣子,他這人才出長安就遇見走水,咱們絕不可能不管不問的。”
貴妃道:“妹妹你素來有計謀,你說該怎麽辦?”
“咱們雖然沒法子加派人手去保護他,卻可以替他以牙還牙!”舒昭儀冷笑著說道,“孟氏不是因為知道鶴兒對咱們姐妹的要緊,所以容他不下嗎?然而孟氏族中的一位要緊人兒,這會可也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呢!孟氏可以害鶴兒,咱們難為還磋磨不得那個小皇後?!”
舒貴妃眉宇頓時舒展開來:“要怎麽做?!”
怎麽做?
舒氏姐妹本來就視孟皇後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次抱著“你們敢動我們看好的嗣子我們就往死裏整你們的皇後”的心態,直接衝到了望春宮!
等孟太後接到消息,親自帶人趕到時,舒氏姐妹卻已經提前接到消息,跑去宣景帝跟前避難了。
看著被砸的一塌糊塗的皇後正宮,以及從寢殿一路被拖到正殿外庭院裏的皇後,太後氣的差點當場暈倒,被眾人扶住之後,當時就抱著皇後大哭出聲:“可憐的孩子,咱們娘兒這都是作的什麽孽,竟如此命苦!!!哀家當年受柔貴妃的磋磨,好歹還是位份不如她的,你堂堂正宮,竟也這樣委屈!”
隻是太後跟皇後在望春宮裏抱頭痛哭了大半日,宣景帝那邊卻還來了一道訓斥皇後的聖旨,口口聲聲說孟皇後不賢,不配做皇後,要她即日起禁足望春宮,不許見任何外人,甚至去馨壽宮請安都不行。
雖然說孟皇後最近一向就在宮裏,本也因為病著沒去過馨壽宮,但聖旨裏這樣要求,終歸是一件羞辱,也是叫內外知道風向。
太後氣的直哆嗦,親自去找宣景帝理論,卻被舒氏姐妹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眼前發黑,偏生宣景帝看似兩邊勸和,其實還是向著寵妃。
孟太後最終是被池作司強行拉回馨壽宮的,因為池作司擔心太後的身體,怕她繼續跟舒氏姐妹撕下去,會當場氣出個三長兩短來。
“你去哀家庫裏拿點東西,到望春宮好生安慰下皇後吧。”這樣回到馨壽宮的太後,心氣自然難平,但也曉得,自己那兒子心思既在寵妃身上,作為生身之母也是拗不過的。
繞室徘徊了片刻,太後流著淚跟池作司說,“哀家丟臉也還罷了,反正自從當年處死那兩個賤婦未果起,哀家都已經習慣了。然而皇後年輕,就算之前在鄭國公府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到底是嫡出小姐家。這會兒入宮來坐了鳳位,反倒是頻繁受辱於賤婦之手,哀家真怕她受不住。”
說到這裏就忍不住啜泣起來,“當初原本以為讓她做皇後,是給她一份恩典。不想這會兒反倒是害慘了這孩子!也不知道她這會兒是不是在恨哀家?”
實際上孟皇後此刻的心情沒有孟太後想的那麽激烈。
因為舒氏姐妹會因為容睡鶴一行受到襲擊,遷怒就在宮城裏的她,是孟歸羽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如何將這場風波,轉變成對他們有利的情況,也是孟歸羽專程秘密入宮的目的。
現在她已經按照孟歸羽的提醒做了,這會兒自然急著看結果,對於舒氏姐妹給予的羞辱,反倒是懶得理會。
“簡直豈有此理!!!”皇後這邊內心平靜中帶著期待,才發泄過一番的舒氏姐妹卻仍舊是愁眉不展,設法灌醉宣景帝後,姐妹倆攜手到偏殿說話,貴妃語氣之中猶自帶著憤慨,“孟氏原本也是寒微,不過靠著出了個太後才抖起來,這會兒倒跟咱們擺起了大家閨秀的款了!方才皇後的眼神你注意到沒有?!”
“怎麽沒注意到?”舒昭儀臉色也不好看,剛才她們帶人去望春宮打砸,甚至叫宮女對皇後都動了手,本來以為這個年紀給她們做女兒綽綽有餘的小皇後,要麽像以前一樣,試圖跟她們鬥嘴或者講道理,要麽就是哭哭啼啼的被嚇住了。
結果孟皇後一沒說話二沒哀哭三不求饒,就是靜靜的看著她們,那眼神淬了毒似的,又冷又陰,望一眼都覺得糝人。
說實話,就算去之前就決定不給皇後留麵子,要通過此舉逼迫孟氏不敢對容睡鶴下毒手,然而畢竟後妃名份在,也怕把孟氏逼急了來個狗急跳牆。
舒氏姐妹本來就打算在寢殿裏同皇後推搡的,之所以會將皇後從寢殿一路拖出去歸根到底是被皇後這種眼神給激怒的。
以至於姐妹倆到這會兒都心緒難平,“這小賤人,顯然是把咱們給恨到骨子裏去了!”
“所以鶴兒必須保住!”舒貴妃沉著臉,說道,“畢竟眼下除了他之外,你可還找的到更好的人選?”
“姐姐,不是我不想保他,是咱們真的沒有適合現在派過去給他幫忙的人。”舒昭儀皺著眉,“誰叫咱們娘家父兄一個比一個不爭氣?!”
貴妃說道:“如今咱們既然給鶴兒那邊幫不上忙,皇後這裏也不好當真弄死她,我思來想去,隻有一個釜底抽薪的法子了。”
“姐姐快說!”昭儀忙道。
“抬舉崇信伯,狠狠的抬舉崇信伯!”貴妃冷笑,“孟氏不是打算讓孟側妃同廣陵王生下男嗣之後,過繼給那小皇後,好占東宮之位?!然而孟氏四房素來受到其他三房,包括太後那個老婦在內的打壓,之前孟側妃之事,更是讓崇信伯對那三房人徹底寒了心!這人做左威衛將軍至今,磕磕絆絆的,卻始終沒跟孟氏請求過幫忙,足見心中隔閡!”
她慢慢道,“崇信伯這會兒是無力反抗孟氏,不得不忍而不發!但若咱們不斷給他說話,叫他有了跟其他三房人平起平坐的權勢跟地位,你說他會看著嫡親外甥,被其他三房人當棋子?!”
昭儀眯起眼,嫵媚的笑了:“就算要做棋子,也該是他這個嫡親舅舅執棋啊!”
“正是這個理兒!”貴妃點頭,“如此也好讓孟氏內部狠狠的頭疼下,免得他們成天惦記著怎麽坑鶴兒!”
昭儀沉吟道:“但崇信伯現在已經是左威衛將軍,手掌水師!若是繼續抬舉的話,他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抬舉且不說,就說他日後羽翼豐滿了卻不親近咱們會不會給鶴兒帶去什麽麻煩?”
舒貴妃道:“他不是宗室子弟,行事到底沒可能有鶴兒方便的。而且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倘若有什麽問題,咱們立刻罷手,都不要再去陛下跟前專門想他的壞話的,單是鄭國公、武安侯還有成陽侯那三位,也不會容忍四房爬到他們頭上去!”
舒氏姐妹都覺得這主意很好,當晚就跟宣景帝軟磨硬纏了一番,於是次日宣景帝就下旨,給孟歸羽晉爵一級,為崇信侯,又冊胞弟孟歸瀚為永寧伯,賜府邸財帛美人若幹。
這消息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高密王同孟氏聯合起來請求宣景帝收回成命,然而舒氏姐妹聞訊,當眾進言:“陛下金口玉言,聖旨都下去了,這些臣子們卻不肯領受,還要您收回成命,這顯然就是沒把您放在眼裏,意圖謀反!!!”
宣景帝所以在高密王跟鄭國公當麵進諫時,將玉璽砸過去:“朕乃天下之主,區區爵位也封不得,卻與爾等傀儡有何兩樣?!從今往後,這玉璽也別放宮裏了,你們兩個商議著分好不好?!”
雖然說因為宣景帝倦怠政事,這玉璽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高密王跟孟氏在用,但皇帝親自說出這樣的話來,高密王跟鄭國公這會兒既不打算也沒資本造反,當然是立刻跪下來請罪,連說不敢。
如此宣景帝態度既堅持,舒氏姐妹又在旁邊不住的說:“這些人肯定是故意惹陛下生氣,好氣壞了陛下,由著他們自己當家作主!”且叫人把這類話傳揚出去,叫長安上下都懷疑高密王跟孟氏是不是打算聯手弑君了?
雖然當今天子是個公認的昏君,但因為高密王跟孟氏主政,絕大部分地方政治還算清明,黎庶提到時道一句“天子盛寵二舒實在不像話”,轉頭也就不放在心上,對於容氏其實沒有多少怨恨,尤其眼下北疆烽火連天,這會兒搞什麽弑君造反,必然是要使民心失望的。
高密王跟孟氏私下商議了下,覺得攔不住,隻好隨宣景帝的意思了。
隻是舒氏姐妹仍舊不滿足,不幾日,又攛掇著宣景帝將春波湖水師之外的兩支禁軍,合計人數五千的,交給孟歸羽統領。
上林苑中駐紮的禁軍統共是二十萬,春波湖水師不算其內,水師現在的人數是一萬多兩萬不到。這種情況下,給孟歸羽添五千步卒好像也沒什麽,但對於高密王跟孟氏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危險到高密王甚至連夜寫信,派人快馬送給容睡鶴,要他勸說舒氏姐妹別犯糊塗。
而容睡鶴收到這封信時,剛剛從一名刺客身體裏拔出慣用的匕首,熟練的側身讓開飆射而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