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西疆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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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驟雨傾盆前的天色,陰沉沉的猶如夜晚。<p>

    刺史府後堂,門窗緊閉的屋子裏,昏昏暗暗的看不清事物的輪廓。<p>

    儀琉著了玄衫勁裝,滿頭青絲也用同色的帕子緊緊裹起,足踏軟底輕靴,悄沒聲息的踩過猩紅地纏枝番蓮紋麒麟戲珠氍毹。<p>

    手中的短刀通體塗抹了黑漆,烏沉沉的不會發出任何反光,最適合眼前的環境。<p>

    她微微眯著眼,以免明眸流轉之間的光彩,被對手察覺。<p>

    屋外的雷聲已經洶湧澎湃了良久,而她與對手的對峙,持續的更久。<p>

    她不急。<p>

    除了因為此處是刺史府,是己方大本營外,也是因為在烏衣營的訓練中,耐心,本來就是最重要的功課之一。<p>

    不過這次的對手顯然也很沉得住氣。<p>

    兩人在這相連的三間屋子裏,已經來來回回兜了這許久,側耳細聽的時候,對方的呼吸聲依舊不可聞,足見仍舊保持鎮定。<p>

    “是個高手。”儀琉心下暗忖,“也不知道是誰派來的?方才近身交手時,沒聞到草原上的腥膻味,可能不是那伏真所遣……嗯,不過也不一定,之前烏衣營中的大夫說過,有些草藥在潛伏的時候可以用於消除身上的味道,使獵犬的嗅覺都毫無用處。說不準這人就是這麽處置的?”<p>

    “畢竟郡王如今的敵人裏頭,能夠派出這樣好手的人可不多……”<p>

    心念未絕,忽然頸後汗毛倒豎!<p>

    儀琉本能的一個低頭,與此同時,腦後一輕,跟著眼角就瞥見自己一縷發絲從半空飄飄蕩蕩的落下!<p>

    隻差一點點,對方這一擊,斬的就是她脖頸!<p>

    儀琉頓時警覺,不敢再輕易分心。<p>

    ……過了好一會兒,聚集在刺史府上空的烏雲,終於濃鬱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隨著一聲霹靂炸響,傾盆而落!<p>

    拇指大小的雨珠彈丸似的砸下來,頃刻之間,就在遠遠近近的屋頂上飛濺出一片青濛濛的霧氣。<p>

    儀琉皺著眉頭,提著一個首級,略顯吃力的推開門,一瘸一瘸走了出來。<p>

    她素白的麵頰上有一道明顯是正麵飛濺上去的血漬,尚未幹涸,正順著光潔的肌膚緩緩流淌下來。<p>

    這位烏衣營出身的丫鬟原本姿容美豔,這會兒被這血漬一襯,愈顯妖嬈。<p>

    隻是周身尚未完全收斂起來的殺氣,讓外間守著的三兩人根本提不起絲毫不敬的想法。<p>

    “姐姐!”穿著絳色短襦,係鵝黃百褶裙的倪雁影率先迎上來,關切的問,“您的腿……要緊麽?”<p>

    儀琉將首級朝她扔去,倪雁影連忙伸手接住,捧到跟前一看,有點驚訝,“竟然是女子?還能跟姐姐盤桓這麽久,就算姐姐不想驚動太多人,也很厲害了!”<p>

    “你照這模樣畫一幅肖像,去拿給樂羊先生。”儀琉沒理會她委婉的稱讚,皺著眉頭,說道,“這女子確實厲害,我方才腿上挨了一下,隻怕過上幾日才能好……西疆那邊有回應麽?郡王跟郡王妃還有小世子都怎麽樣了?郡王近期可脫得開身回來?”<p>

    倪雁影身側的兩人聞言,連忙回答:“郡王最近一次送回來的信裏,說郡王妃跟小世子都很平安。隻是郡王既然在這時候抽空去了西疆,自然要同懷化將軍等人接洽一番,順帶商議一下如何對付孟伯勤。一時半刻的,隻怕回不來……嗯,郡王還讓咱們注意戒備,防著草原上的動靜!”<p>

    “那伏真野心勃勃,之前還是俟力發的時候,就對我大穆虎視眈眈!”儀琉雙眉難展,微一點頭,說道,“如今做了可汗,行事越發方便,犯我大穆,不過是遲早的事情!”<p>

    “我就是擔心這個!”<p>

    “這會兒茹茹還沒再打過來呢,郡王稱病的這幾日,不請自來的惡客,卻竟沒斷過!”<p>

    “這兩日咱們什麽事情都做不成,盡在肅清合府了!”<p>

    “雖然眼下勉強還應付得來,然而時間久了之後,人家也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端倪?”<p>

    “屆時看出郡王其實不在西疆,不管是趁機來犯西疆,還是猜到郡王如今的行蹤,前往北疆截殺郡王,都不是什麽好事!”<p>

    “儀琉姐姐,要不要跟樂羊先生商量,加派人手戍衛刺史府?”倪雁影聽到這裏,就提議,“免得這些老鼠似的東西,三天兩頭的跑進來找郡王!”<p>

    儀琉皺眉道:“這不妥當!你道我方才為什麽寧可跟這刺客在屋子裏對峙良久,也要親手殺她,且殺的不聲不響,不驚動人?豈是我為了磨礪自己的技藝麽?歸根到底,就是不想事情鬧大!”<p>

    “畢竟郡王微服前往北疆看望郡王妃跟小世子,這些日子不出現人前的理由,乃是陪著西疆軍操練的時候不慎受傷,需要休養些日子。”<p>

    “這會兒外頭派人過來,咱們不動聲色的解決掉,多少能讓他們吃不準這些人是怎麽沒有的,從而心生忌憚,摸不清咱們底細。”<p>

    “若果大動幹戈的加派戍衛人手,豈能不叫人看出咱們的外強中幹,連些許夜探刺史府的人手都應付不了,屆時不定就會散播對郡王不利的謠言,動搖人心!”<p>

    “偏生郡王到最近送過來的信裏,都沒說什麽時候回來,萬一還有好些日子,這種謠言傳開之後,咱們竟不能立刻辟謠……郡王來西疆也才不過是轉年的事情,根基尚淺,豈可如此托大?”<p>

    倪雁影恍然,歉意道:“還是姐姐聰慧,我太笨了。”<p>

    她之前才入烏衣營的時候,儀琉調教起來極為嚴厲,嗬斥打罵都是常有之事。<p>

    這會兒相處時間長了,因為刻苦用功,態度也很會擺端正,儀琉對她倒是有了些真心的愛護,此刻聞言,和顏悅色道:“咱們烏衣營如今忙碌的很,除了我之外,也沒其他人有功夫教導你。回頭有機會,我給你引薦下許連山等幾位,學的東西多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考慮周到了。”<p>

    說了這麽一番話,儀琉摸了把臉上已經快幹的血漬,自去自己住的院子裏收拾。<p>

    末了就命人打聽樂羊文的蹤跡,得知他剛剛處置完一些公務,正在刺史府前院小花廳裏吃茶順帶小憩,就過去跟他商議容睡鶴久久不歸之事:“這不是個辦法,如今想方設法潛入刺史府打探消息的人越來越多,城中街頭巷尾,也有了些流言,雖然沒有徹底散布開來,卻多少出了苗頭……就是上上下下已經在懷疑郡王所謂受傷休養,乃是有內情了!”<p>

    “如今倒還沒人想到郡王其實是離開了西疆,大抵覺得郡王的傷勢,根本不是休養個幾日就能夠好的,甚至有損及性命的可能。”<p>

    “還有些人則懷疑先生幾位,是想趁郡王受傷的機會篡權,軟禁了郡王在府裏頭。”<p>

    她皺眉,“這些說法都不可小覷……不知道先生可有什麽對策?”<p>

    “這種謠言咱們現在怎麽說怎麽錯,因為都可以找出破綻來反駁。”樂羊文拈須聽罷,皺眉說道,“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郡王立刻歸來,露個臉,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了!”<p>

    “然而郡王在北疆正同懷化將軍對付孟伯勤,暫時肯定脫不開身!”<p>

    “所以,先派人督促好輿論,敢有胡說八道擾亂軍心者一律斬首示眾,鎮住場麵吧!”<p>

    儀琉有點擔心:“會不會弄巧成拙?畢竟本來底下就懷疑郡王出了岔子,這會兒連說都不讓他們說,沒準倒認為是坐實了他們的猜測呢?”<p>

    樂羊文搖頭說道:“不要管這些!敢這麽講的就株連合家,男子十六歲上一律處斬,十六歲下淨身為奴!女眷一律官賣為妓……我跟你說,這會兒跳出來作這些揣測的,其實就是一種試探,若是不給足他們顏色看,少不得越發上躥下跳的興風作浪!”<p>

    他冷笑,“何況如今西疆百廢待興,上上下下用心做事的人誰不是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使,哪裏有這功夫散播謠言妄自揣測主上?!”<p>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就是該殺!!!”<p>

    儀琉皺眉思索了會兒,起身道:“郡王走的時候說過,有大事急著處置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便來請問您。既然您這麽說了,那我就照辦!”<p>

    儀琉跟樂羊文以雷霆手段穩定西疆局麵的時候,長安城外,上林苑。<p>

    宣景帝與舒昭儀不敢置信的看著丹墀下麵目全非、盡管四周用了冰鑒跟香料,卻還是散發出難聞氣味的屍體:“這……這是貴妃?!”<p>

    “崇信侯,你不要胡說八道!!!”舒昭儀尤其的無法接受,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道,“本宮的姐姐福澤深厚,是要與本宮一塊兒侍奉陛下一輩子的,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才幾日不見,就墜了湖?!”<p>

    之所以宣景帝跟舒昭儀在舒貴妃死後數日,而且還是在湖水裏泡的十分恐怖的時候,方才意識到貴妃可能出事了,主要是因為舒氏姐妹畢竟有這點年紀了,成年累月的陪著宣景帝徹夜尋歡作樂,還要保持少女般嬌嫩豔麗的姿容,之前還能勉力支撐,這次長安之變,姐妹倆受驚不小,精氣神都一下子差了下來。<p>

    偏偏同樣驚駭不已的宣景帝,竟不惜服用秘藥助興,幾乎是變本加厲的沉浸於聲色犬馬之中,以圖忘卻煩惱與恐懼。<p>

    姐妹倆陪了幾日下來,都感到吃不消,於是商議好了輪流哄他。<p>

    而貴妃死的那晚,恰好就是伺候完宣景帝,接下來的兩日,都是舒昭儀負責。<p>

    兩日之後不見貴妃去替換,昭儀因為如今上林苑這邊也是亂糟糟的,隻道姐姐乏的厲害,出於心疼姐姐的想法,也是宣景帝這會兒片刻離不得美人在懷,她脫不開身,就繼續侍奉了。<p>

    等到終於反應過來貴妃隻怕不是身體不好沒過來,八成是出了岔子,派人過去貴妃住的地方一看,合著連近侍都不見了!<p>

    舒昭儀頓時急了,想方設法弄醒了宿醉的宣景帝,哭著說明情況,央宣景帝設法找到貴妃……這會兒就是孟歸羽受命之後,從春波湖裏撈上屍體過來複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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