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朝堂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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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桃妝消失在長安的視線中已經有些日子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很有些議論的,因為她又不是那種病懨懨的小姐家,一直以來身體都不錯,始終活躍於長安各種場合的。

    忽然生病,還被送去城外莊子上靜養,卻自始至終都沒個確切的病名傳出來,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有內情。

    但這兩年趕著長安多事,廟堂風起雲湧的,各家忙著前途都來不及,是根本沒工夫管別人家的家務事兒了。

    她很有點時間沒有露麵,自然而然就被忘記了。

    這會兒烏衣營查下來,當初趙桃妝所謂的去莊子上養病,是跟趙家比較親近的人家都曉得的,是秦老夫人為了拆散這孫女兒跟容清醉。

    隻是秦老夫人將人送去莊子上之後,跟腳就被前朝後宮的大事給絆住了手腳,等回過神來一看,被趙府趕出家門的容清醉,居然千方百計的同趙桃妝聯絡上了!

    不但聯絡上了,甚至還誘使趙桃妝跟他私奔了!

    他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容睡鶴聞言挑了挑眉,“趙桃妝犯糊塗也還罷了,秦老夫人安置她的莊子,總不可能沒有其他人在,就她一個住著,想走就走吧?孤記得容清醉被趙府趕出去時,可沒帶什麽家當,且是出了名的不受王府待見?”

    許連山說道:“王孫貴胄對於容清醉在王府的地位當然是心裏有數,隻是下頭一點的人可就不這麽清楚了。那容清醉也是奸詐,他在外頭跟人講,其實他才是王府最重視的子嗣!”

    之所以是在外家長大的,甚至這會兒還被趙家趕出家門,錢財也沒有給什麽。乃是因為王府唯恐對抗不了孟氏,身敗名裂之後,斷子絕孫!”

    故而在明麵上的世子之外,擇了他做隱藏的嗣子!”

    不然王府當真不重視他的話,當初何必讓趙家錦衣玉食的養著他?”

    更遑論碧水郡之事後,還千裏迢迢的將他接回長安診治?”

    所以王府跟趙家對他的厭棄,那都是做給孟氏看的!”

    雖然這話破綻百出,可是架不住世上聰明人到底不多,終歸有人抱著僥幸,癡心妄想著趁他落難時投靠,將來雞犬升天……到底被他籠絡了些人。”

    而趙二小姐又是對他死心塌地,那會兒秦老夫人無暇分心,就給了他們機會!”

    容睡鶴道:“趙府雖然是秦老夫人當家,但趙桃妝的生身父母都還在吧?”

    秦老夫人因為趙二老爺跟嵇夫人素來寵愛女兒,擔心趙二老爺跟嵇夫人插手的話,會做出心慈手軟的事情來,所以是親自安排趙二小姐的。”許連山說道,“所以老夫人忙朝堂之事時,那邊莊子上的管事被收買,就給了趙二小姐同容清醉私奔的機會。”

    他說到此處,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道,“這趙二小姐……屬下也真不知道該佩服她的癡情呢,還是鄙夷她明明出身高貴卻非要自甘下賤,做出令人不齒的事情來?那容清醉好好兒的時候,也不過是個繡花草包。從碧水郡回來之後,根本就是不堪入目。尋常百姓,但凡對女兒有些寵愛,都不可能同意許給他的。偏生趙二小姐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對他死心塌地。”

    容睡鶴對此倒是不意外,淡淡說道:“他自來很會哄女孩兒。”

    才十歲的時候,就將四歲的惠和郡主哄成了謀害同胞兄弟的幫手,不是嗎?

    隻是被他哄的女孩兒可沒什麽好下場。”許連山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他海匪出身,在玳瑁島上,見慣了由於種種原因放.蕩的婦人,閑暇之際,他也一點不排斥跟這樣的女子來段露水情緣。

    然而許是因為自幼見慣風塵中的女子了,許連山心裏真正尊重的異性,不說非得是眾口.交讚的貞潔烈婦,至少也是品格端莊,矜持自重。

    尤其趙桃妝出身高貴,家裏對她的婚事,雖然有些算計,卻也不是隻顧家族前途,不管她死活的那種,根本不需要淪落到跟人私奔的地步。

    她卻還是這麽做了。

    許連山就是很看不順眼,此刻說道,“容清醉帶著趙二小姐東躲西藏了段時間,後來因為趙家不敢大張旗鼓的尋找,反而弄了個替身擱莊子上,對外號稱趙二小姐始終在那邊養病。私下裏尋找了幾回沒找到他們,跟腳這個事情那個事情的,趙家也就有點顧不上了。”

    隻是這時候趙二小姐卻還是沒落好:容清醉得到了高密王的召見,之後也不知道是高密王的意思,還是他覺得有了高枝不需要趙二小姐了,總之就是將趙二小姐給拋棄了!”

    趙桃妝待如何呢?”容睡鶴點著頭,問。

    許連山哂道:“這種腦子一熱就跟人私奔的大小姐麽,遇見這樣的事情,除了尋死還能怎麽辦?不過她卻沒死成,反而叫人救下來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流露出古怪之色,說道,“對了,郡王,您可知道,救下趙二小姐的人,是誰?”

    是孟歸羽吧?”容睡鶴雖然是詢問的語氣,神情卻十分篤定。

    許連山也很意外:“郡王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已經有其他人稟告過了嗎?”

    趙家既然沒找到他們,那就未必能夠及時救下她。”容睡鶴不在意的說道,“如果是被不相幹的人恰好路過救下來的,你也沒必要讓孤猜!你要孤猜,顯然這人是孤認識的,而且是一般情況下,認為不太可能救下趙桃妝的。”

    孟氏那邊的人,遇見這樣的事情,必然會大肆宣揚,借機打壓高密王這派。”

    至於高密王這邊的人,救下她之後,肯定會立刻通知趙府。那麽算算時間,她不可能現在還在‘病危’,是應該早就暴斃了的。”

    如徐世叔那種中立的,那是壓根就不會沾這樣的麻煩!”

    他微微一笑,“而孟歸羽雖然是孟氏子弟,卻跟孟氏不和已久。他這會兒就在想方設法的推舉容清醉入主東宮,按照這人的性情,是不可能推舉一個他不能完全了解和掌握的人去做太子的。”

    所以他跟容清醉的認識,肯定很久了。”

    那麽當然也會知道趙桃妝。”

    說不得就是將趙桃妝當個後手什麽的給救了下來?”

    許連山欽佩道:“郡王真是目光如炬!可不就是這樣?”

    又說,“後來長安不是兵荒馬亂的麽?趙二小姐藏身不住,叫趙家找到了蹤跡,這才將她接了回去。”

    容睡鶴沉吟了會兒,說道:“你去趙府一趟,問問他們趙桃妝的事情,是否需要報複?”

    許連山喜道:“郡王,您終於決定向容清醉下手了麽?!隻是這事兒哪裏需要趙府的幫忙?”

    自然不要他們幫忙。”容睡鶴搖頭道,“隻不過順手賣他們個麵子而已,到底我那大舅舅,才從北疆軍解甲,總不好叫人說孤就要過河拆橋了。”

    許連山道:“郡王要賣趙家麵子?隻是容清醉雖然負心薄幸,趙二小姐跟著他私奔的舉動到底也是不妥,哪怕抹去這一段,說起來都講趙家嫡女被占了便宜,終歸不好聽?”屆時趙家被議論的紛紛揚揚的,這可不是賣麵子,而是結仇了吧?

    就在許連山暗自揣測,容睡鶴所謂的“賣麵子”,到底是不是就是想給趙家找麻煩的意思時,容睡鶴哂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樂羊先生都反複說了,咱們如今已經是大局在握,根本不必急功近利!如此不管因為什麽緣故,容清醉怎麽能夠死在咱們手裏?”

    他看著許連山,淡淡說道,“皇後累我烏衣營五員大將慘死……最近還悄悄試圖給康昭遞信,看來似乎很閑?”

    許連山怔了一下,隨即會過意來,試探道:“郡王的意思是,讓皇後設計鏟除容清醉?但皇後既然已經跟孟歸羽那邊有了勾結,哪裏會做這樣的事情?就算她如今知道投靠您才是唯一的出路,一介深宮婦人,有名無實的中宮之主……也做不來這事兒吧?”

    屢音幾個的死,別有緣故。”容睡鶴大概說了下建安郡君跟黃家父子的舉動,哂道,“所以孟皇後想必不曾主動出賣過屢音他們……”

    許連山聞言以為他打算放過孟皇後,甚至主動送皇後將功贖罪的機會,連忙說道:“郡王!就算屢音他們的暴露,並非皇後出賣,然而若非皇後執意不肯墮胎,又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歸根到底,屢音就是被她害的!”

    容睡鶴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搖頭說道:“雖然茹茹如今自顧不暇,但孤跟那伏真,隻要知道對方還活著,終歸不能定心!是以事不宜遲,但既要兼顧樂羊先生的建議,又要匆忙行事,孤想了下,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皇後了。”

    對於孟皇後是否能夠弄死容清醉這點,“用不著她親自下手,隻不過借著她乃宣景繼後、孟歸羽堂妹的身份,弄個幌子而已!”

    ……孟皇後這邊卻不知道容睡鶴的打算,信送給盛惟喬之後,遲遲收不到回音,而負責送信的宮人回去之後,又稟告說盛惟喬態度很是敷衍,這讓皇後感到非常的惴惴,甚至到了坐立不安、茶飯不思的地步。

    這時候葛中鵬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容睡鶴的親口吩咐,孟皇後暗鬆口氣都來不及,又哪裏會多想?

    畢竟在皇後看來,容睡鶴雖然不是省油的燈,卻非常的寵愛正妃盛惟喬。

    那麽對於身為盛惟喬好友的自己,總歸不至於太狠辣。

    如此不幾日就按照計劃行事,在一次朝會召開的時候,與葛中鵬的人裏應外合,製服了孟歸羽派在她身邊的宮人,從望春宮一路闖到前朝朝會所在的殿裏,當眾哭訴孟歸羽因怨恨當年四房夫婦去世之後,其餘三房對四房不夠照顧,依仗攝政之利,私下裏對自己非打即罵。

    甚至縱容容清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對自己動手動腳!

    這情況孟歸羽哪裏不知道,是孟皇後反水了?

    如果容睡鶴不在朝堂上,如果長安城外駐紮著的三大邊軍的主力沒有都傾向容睡鶴,別說孟皇後這麽空口無憑的控訴了,就是拿出鐵證來,他也無所謂!

    可孟皇後再怎麽是公認的無權無勢,名分擱那兒,如今堂堂正宮當眾訴苦,要群臣為她做主,孟歸羽總不能像在望春宮一樣,衝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吧?

    要真那麽做了,不啻是承認了她的指責!

    臉色鐵青的崇信侯見皇後越說越不像樣子,口口聲聲都欲置自己於死地,終於忍無可忍的吼道:“賤人!你還敢在這裏顛倒黑白?!你肚子裏那是個什麽東西是誰的種,你心裏清楚!!!”

    這話嚷出來,朝堂頓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