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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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亂之中,呂布勒馬回頭,帶著狼騎營就往回撤。

    吃了這麽大虧,呂布心裏自然憋著一股惡氣,他準備回營召集齊人手,再跟鮮卑人大戰一場。

    退至營寨外半裏道時,一陣激烈的喊殺和兵器交戈的聲音,從寨內傳來。

    呂布心頭一沉,剛想下令迅速回營,就看見魏木生帶著千餘人從營寨裏狼狽的急奔而出。

    望見呂布,魏木生飛速趕了過來,臉上表情尤為沮喪:“將軍,鮮卑人陰襲了營寨,我軍猝不及防,損傷慘重。”

    聽到這個消息,呂布如遭晴天霹靂,身軀也不由的在馬背上晃了兩晃,好在他及時穩住了身子,才不致墜下馬背。

    卡祁的心腹將領闊勿繞道而來,本意是從後方出擊包抄呂布,結果卻欣喜的發現漢人營寨裏居然還有士卒熟睡,就索性帶著人殺進了寨內。

    營寨裏的漢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慌忙迎戰,好在魏木生反應及時,領著一股人殺了出來。

    如今鮮卑人前後夾擊而來,形勢已經是迫在眉睫。

    是戰是走,必須立馬做出決定。

    呂布環顧著四周的將士,數千道目光也同時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士卒們眼神中流露出的光芒堅定果決,隻要呂布說個‘戰’字,他們就能豁出性命,去跟鮮卑人拚個你死我活。

    眾將士的神情呂布看在眼裏,此刻他心中同樣是怒氣騰騰,恨不得上去大開殺戒,將這群鮮卑人通通殺光。

    可形勢比人強。

    周圍將士的身上大多都掛了彩,鮮卑人又是有備而來,光從人數上就絕對碾壓了他們。

    如果以死相拚,的確可以斬殺鮮卑三、四千人,可他們也一樣會全軍覆沒。

    值得嗎?

    呂布捫心自問,答案是否定的。

    假使他們全部戰死在這裏,除了會留下滿地的屍身供黑鴉啄食,就再沒了其他任何意義。

    呂布有赤菟馬,有方天戟,就算陷入重圍也一樣可以衝殺出去,可其他人呢?

    前方的鮮卑騎卒已經殺至,呂布滿臉暴戾之氣,張開嘴露出兩排死咬的白牙,挑起兩撇狼毫眉,衝著前方殺來的鮮卑騎卒長吼了一聲:“嗚~啊啊!!!”

    那疾馳而來的戰馬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生生抑製住步伐,高揚起雙蹄在空中虛踏了兩下。馬背上的騎卒雙手緊緊環住馬脖,才沒摔落下去。

    待到他直起身來,鋒利的戟尖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冰寒凜冽的氣息瞬間襲遍全身,他便不敢再有半分舉動。

    隨後,就聽見眼前的漢人將領用鮮卑語說了起來,他平靜的話語裏壓抑著一股隨時都能爆發的巨大憤怒:“告訴卡祁,今日之賜,呂布記下了。”

    說罷,呂布將畫戟撤回,調轉馬頭,低喝了一聲:“走!”

    戲策說得沒錯,他是一個將軍。

    縱使再心有不甘,再憋屈難受,也得忍著。

    在呂布的率領下,一幹將士從後方衝開一條血路,逃離了這裏。

    …………

    臨近晌午,呂布等人途經一片蔥綠的樹林,選擇了在此歇息。

    原先的四千騎,如今隻剩下兩千不到。

    九成的士卒身上帶著傷口,他們背靠大樹,隨便從身上扯下一根布條,簡單的包紮兩下,便開始眯著眼打起盹來。

    從始至終,沒有一人出聲抱怨,也沒有一人痛哭喊疼。

    咕咕~咕~

    現在正值晌午吃飯的時點,士卒們嘴上不說,肚子卻已經開始強烈抗議起來。

    從早上到現在,他們不僅沒有沾過一粒米,甚至連水都沒能喝上一口。

    營寨被劫,糧草物資盡數落入鮮卑人手中。就算從稒陽運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抵達。

    最為惱火的是,現在是初冬時節,傷口愈合速度極慢,又沒有藥物止血療傷,很容易會引起傷口的潰爛。

    這一點,呂布心裏明白得很。

    看來,隻能回臨沃或者稒陽了。

    呂布歎了口氣,想起早上那個男人臨死前的話,他深鎖起了眉頭。

    為什麽要叫自己救救他們?

    既然不懼死,又有兵器在手,難道就沒想過反抗嗎?

    思索之間,呂布眼眸驟然一縮,一道寒芒閃過。

    歇息的士卒們陡然睜開雙眼,他們同呂布一樣,也聽見了陣陣而來的馬蹄聲。

    “個驢草的東西,都這麽遠了,鮮卑狗還是陰魂不散。”曹性咬牙切齒的說著。

    “將軍,幹吧!”一名士卒大聲請求了起來。

    此話一出,餘下的士卒紛紛向呂布請命:“將軍,跟他們拚了!”

    看著這些個義憤填膺的漢家兒郎,呂布抬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提起擱在一旁的畫戟,率先翻上了馬背。

    身後的士卒不再說話,齊齊翻身上馬。

    兩千匹戰馬疾足狂奔,四蹄重重的踏在地麵,霎時間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戰備,戰備!”

    感受到地麵的震動,胡車兒抽出戰刀,壓低聲音呼吼起來。

    為了戲策的安全,他特地找了條僻靜小道而行,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鮮卑人的大規模出動。

    希望別是往自己這邊來的才好。

    胡車兒心中暗自祈禱著,然而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

    馬蹄聲已經快要抵臨此處,胡車兒再不猶豫,立即讓人帶著戲策先行撤離,他則選擇了留下來拖延時間。

    雙方戰鬥一觸即發,連空氣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隻有一縷寒風悄然吹過耳旁。

    碰麵的瞬間,雙方都愣在了當場。

    大水差點兒就衝了龍王廟!

    好半晌胡車兒才回過神來,緊擰的一字眉緩緩舒開,他尤是不敢置信的說著:“將軍,怎麽會是你?”

    呂布抬腿滑下馬背,令身後疾衝而來的士卒停下步伐,暫且原地歇息。

    當看到接踵而來的魏木生曹性等人時,胡車兒才明白,為什麽會在這裏碰見呂布。

    他從沒想過,這個記憶中戰無不勝的高傲青年,也會有敗退的一天。

    沒聽見刀兵交戈的聲音,離去的戲策便又折了回來。

    當看到一眾傷兵時,他也不由的微怔了一下。

    正給士卒包紮傷口的呂布望見馬背上的戲策,滿臉無奈和苦笑:“從來都不想讓先生你看到我的狼狽和落魄,卻每次都被你恰巧撞到。”

    “戰爭,本身就是一場博弈,有輸有贏。這次輸了,下次贏回來便是。”

    戲策下馬走了過去,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