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黑白不辨,我自斷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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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這家宅院的主人笑罵起來:“你小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咱們之中就沒人及得上你。”

    “劉兄說得沒錯,他要真想我們,哪至於一年半載的都不寫封書信回來,哪怕是些閑言瑣碎也好。”有人出聲附和。

    “保不準是這小子出人頭地,忘了咱們……”

    麵對諸人的揶揄玩笑,戲策再度拱手:“讓諸位擔憂,策之過也。”

    身材惹眼的呂布隨之走進,立馬引來了諸人打量的目光。

    堂內共有七人,年歲最大的不過三十出頭,最小的也還是些十三四歲的黃毛小子。

    “貴客是?”居於中間的文儒男人起身詢問。

    “某呂布。”回答簡短明了。

    “可是前些日子大破蛾賊的呂奉先?”堂下有人接口問道。

    呂布微微頷首,“是某。”

    作為這間院落主人的文儒男人肅然生敬,朝呂布作揖行禮:“將軍屈尊至此,令寒舍蓬蓽生輝,通未曾出門遠迎,還望將軍海涵。”

    “見過呂將軍。”堂內諸人也都跟著紛紛作揖行禮。

    呂布亦抱拳,還禮道:“布見過諸位大才。”

    “將軍謬讚,我等不過是些鄉野村夫,委實當不得‘大才’二字。”

    “哎哎哎,都是自家人,一個個的都那麽客氣幹啥?”戲策強行中斷了雙方的寒暄之詞,又朝呂布招了招手:“將軍,來來來,我同你挨個介紹介紹。”

    戲策最先提起的是居於中間的文儒男人,劉通劉伯遠。

    隨後是左邊年歲稍大的三人逢紀、辛評,以及其弟辛毗(pi)。

    右邊三人則是尚未及冠的少年郎,杜襲、繁欽、以及年僅十三歲的趙儼。

    呂布逐一見禮,嘴上說起戲策途中教過的那些諸如‘久聞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見,榮幸之至’‘布在並州亦聞兄之大才’之類的昧心話語。

    傻子都能聽得出這隨口的奉承之言,對這幫儒生卻是極為管用。

    不管是不是真的,聽起來心裏總歸是舒坦。

    介紹完一圈後,戲策發現少了兩人,狐疑起來:“咦,郭奉孝和徐元直這兩小子跑哪兒去了?”

    堂內之人麵色羞慚,皆是緘默不語。

    戲策見狀,心裏升起股不好的預感,催促起來:“怎麽都啞巴了?說話啊!”

    “他兩……仍在陽翟……”劉通支支吾吾的回答起來。

    “什麽!”

    戲策霎時臉色大變,陽翟是潁川的治縣,在黃巾軍攻占之後,就遭到大肆屠戮劫掠,多少無辜百姓都喪命於此。

    他兩逃得過這一劫嗎?

    “你們呐,怎麽也不帶上他兩!”戲策壓抑著心頭怒氣,責問眾人。

    年歲最幼的趙儼似是覺得委屈,辯了一聲:“我叫了奉孝,但是他不肯走,說要看看這夥蛾賊的能耐。他不走,徐元直也跟著留了下來。”

    “郭奉孝胡鬧也就罷了,這徐元直也是傻了不成!他兩就不會用腦子想想,這夥蛾賊能是良善之輩嗎?”

    呂布微微詫然,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戲策這般大的火氣,想來那二人對他而言,是尤為重要的吧。

    “好了好了,誌才你也消消火。”劉通當起和事佬,安撫著戲策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書塾裏就徐元直和郭奉孝關係最好,兩人就跟穿一條褲襠似得,同食同寢,好在他兩都是男兒身……”

    “咳咳~”

    下方的逢紀輕咳兩聲,似乎在提示劉通,後麵的話描述得有些過火。

    豔陽高照,很快便臨近晌午。

    膳食端上桌麵,諸人在堂內用膳,順便隔靴撓癢的試探起呂布此番前來的意圖。

    呂布回答得倒也幹脆,明言想請諸人隨他同返並州,協助治理。

    這讓劉通等人措不及防,好話人人都喜歡聽,但他們也都有自知之明,這件事肯定是戲策在背後搗鬼。

    諸人也不明確回應,低頭吃著碗裏米粥,各有心思。

    呂布扒拉著碗裏少有的米粒,這粥其實已經和湯相差無幾。

    從內心來講,呂布壓根兒看不出這些人能有多大本事,既然戲策說他們不是凡庸之輩,想來也定有其長處。

    此時,忽聽得院內稚嫩的追逐聲起:“阿兄,休逃,且吃我一劍!”

    隨後便望見兩個稚童風風火火的衝進堂屋。

    跑在前方的年歲稍長,六七歲的模樣,後麵緊追的就更小,約莫隻有四歲左右。

    前方的小男孩衝進堂內,望見父親正在會客,便知曉闖錯了地方,急急刹住腳步,捉弄著衣襟,尤為忐忑。

    而後一步衝進的弟弟卻因年歲太小,控製不住這股往前衝的慣性,隻能急喊著:“阿兄,快躲開!”

    堂內眾人驚起,紛紛想上前阻止,可憑他們這點反應速度,哪裏還來得及。

    眼看著兄弟相殘的畫麵即將出現,一隻手迅疾遞出,刺來的劍尖在距男孩腰間兩寸位置,生生停了下來。

    小家夥卯足吃奶的力氣往後拔了拔,那柄鬆木劍卻紋絲不動,嵌在兩根手指中間。

    “哇,你好厲害!”小家夥張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說著,小星星堆滿了眼眶。

    呂布見他不怕生,便鬆開夾住劍身的兩指,笑著問道:“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劉廙,你呢?”小家夥對眼前的偶像充滿了好奇。

    “廙兒,不得無禮!”

    劉通略顯怒容的嗬斥一聲,若不是有貴客在場,他肯定要好好懲治這對兄弟,因為方才也著實將他嚇出一身冷汗。

    隨後,劉通麵向呂布拱手謝道:“多謝將軍出手,通不勝感激。”

    “你是將軍?哇,那以後我也要當將軍。”小家夥雙目雀躍的歡呼起來。

    呂布臉上浮出笑意,看樣子頗為喜歡。

    飯後,戲策朝著呂布眨眨眼,“將軍,你還有軍務要去處理的吧。”

    呂布會意,起身向眾人告辭。

    待到呂布一走,劉通等人便接連審問起戲策。

    “這就是你千辛萬苦找到的明主?”辛評呷了口水,率先發問。

    “是不是明主我不知道,但值得我放手一搏。”戲策淡然回話。

    坐於對麵的繁欽接過話題,徐徐而談:“你跟著荀師公學過麵相之術,就應當知道此人的麵相不善,如虎狼,有凶相,跟著他走,未必會得善終。”

    “那些騙小孩子的話你也信?”戲策聳了聳肩,嗤笑一聲:“我就不信所謂的命數,黑白不辨,吾自斷陰陽!”

    天下將傾,各地洶湧而起的蛾賊,將會是這場亂世的開端。

    在場之人皆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更要待價而沽,以求明主。

    …………

    夕陽快要沉入山底,戲策從劉家的宅院走了出來。

    當望見靠坐在柳槐下,一直候著等他的呂布時,戲策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心中湧出股說不出的感動,這也更加堅信了他方才所說之話。

    他走上前,語氣有些歉意:“將軍,讓你久等了。”

    呂布無所謂的搖搖頭,反正回去也沒事情,索性就在這裏等著戲策出來。

    現在天下不安定,暴亂四起,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流民洗劫掉戲策,那呂布就有得哭了。

    關於裏麵的這些人是否願意去五原,呂布沒有過多的去猜想。他隻是問戲策,要不要派些人去陽翟救出他的那兩個小友。

    戲策大搖其頭,在得知是郭嘉主動留在陽翟時,心裏就已經沒有太大擔憂。

    見呂布滿臉納悶兒,他笑著解釋起來:“郭奉孝這小子,比我都惜命,他要死了,那準是老天爺都在妒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