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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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降完黃巾軍,皇甫嵩率著眾將士返回新鄭。

    城內的世家老爺們聽說皇甫嵩得勝歸來,臉上帶有偽善笑容,稱讚著皇甫嵩統兵有方,不愧是漢王朝的中流砥柱。

    日落西頭,天色漸暗,用過晚飯的呂布被傳喚去了縣府。

    唾~唾唾~

    咀嚼著飯粒的曹性吃到沙子,連吐好幾口後,用手中竹箸往碗裏搗弄幾圈,沉於碗底的飯粒順著旋渦,漂浮上來。

    “他娘的,宋蠻子你看看,老子們昨天還在替他們賣命殺賊,今天就讓我們吃這個?這他娘的叫飯?米湯還差不多!”

    曹性將碗伸到宋憲麵前,一個勁兒的嚷嚷,心裏還不忘罵了聲:狗日些沒心肝的畜生!

    世家大戶明明囤積有大量糧食穀物,可就是不肯拿出來救濟賑災,他們寧可發黴爛掉,也不願留給別人。

    替這樣的混賬玩意兒守城衝鋒,想想都是一肚子的火氣。

    騎卒營中,有道蹲著的粗碩身影,不說話,也不豎耳探聽,隻顧埋頭喝著碗裏的湯粥,與眾人顯得格格不入。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俘投降的昔日大渠帥,波才。

    他麾下的黃巾軍被安排去了俘虜營,唯獨他,被呂布帶到了自己統率的騎兵營中。

    曹性往這邊走來,蹲下雙腿,拍了拍波才肩膀,仿似看透世間滄桑的感慨,語重心長的說著:“老子算是明白了你們為啥子要反,換作是老子,老子也得反!

    波才抬頭望著曹性,不明白他說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是何用意。

    不遠處的宋憲聞言,立馬將目光甩了過來,沉悶口氣裏充滿警告的意味:“曹性!”

    “切,說說不行啊。”

    曹性撇撇嘴,滿不在乎的說著,倒也沒有再提起此事。

    不過他對波才倒是格外上心,這不,他又出聲詢問起來:“怎麽樣,從大渠帥淪為階下囚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波才並沒有搭理曹性的意思,腳下往旁邊挪了兩步。

    這不是廢話麽?

    任誰從一方大佬,淪落成砧板上的魚肉,心裏必定都是充滿了愁苦辛酸。

    照目前形勢,大賢良師名義下的三十六方大渠帥,除了馬元義比他慘,落了個五馬分屍,其他的大渠帥都還在各自的地盤上,喝酒玩女人,意氣風發。

    這麽一想,波才心中就越是惆悵起來。

    曹性作為一名曾在九原縣頗有名聲的無賴混混,他自然也有幻想過將來哪一天,可以製霸一方,成為道上有名的那些‘大人物’。

    不過現在看來,這樣的大人物,下場似乎並不太好。

    所以曹性對波才如今的境地表示十分惋惜,搖頭說道:“也是你運氣不好,撞上了我家頭兒。別說你們這幫子蝦兵蟹將,就算是草原上嗷嗷叫喚的鮮卑崽子,也不照樣被我們幹趴得抬不起頭。”

    聽到這話,波才臉上的愁苦濃重,心中抽搐了好一陣子:我要知道呂布有這麽凶殘,我還來打個錘子,直接先退回南陽避避風頭得了,瓜皮蛋才來尋這晦氣……

    他有把握在五合之內放倒眼前的痞氣青年,卻沒一絲底氣,能夠獨自殺出這騎兵營外。

    波才不說話,曹性就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他又問波才:“你說,你會不會死?”

    “將軍答應過我,隻要我降,便不會要我性命。”

    波才終於開口,於他而言,所謂的信仰,就是活著。

    曹性無奈的聳聳肩,“這是頭兒說的,但這裏官階最大的可不是他。”

    波才霎時間臉色劇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最大的錯誤。

    不過事情的進展,還真被曹性這烏鴉嘴給說中了。

    此時的縣府裏,正爭吵得不可開交。

    “什麽!你想要饒這些俘虜一命?”

    某位世家的大佬拍桌而起,從他的表決態度來看,顯然是一萬個不願意。

    話音剛落,就立馬有人附和說道:“能反第一次,自然就能反叛第二次。在座諸位有誰能夠擔保,這些人以後不會再反?”

    在場之人皆是點頭連連,隻有死人,才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

    “沒錯,眼下各地兵鋒交接,正需要士氣的鼓舞。唯有殺了他們,用其血來振奮士氣,才是最為妥當的辦法。”右中郎將朱儁開口出言,同樣是建議殺降。

    “這可是幾萬條活生生的性命!”呂布忍不住出聲說道,他掃視了一圈堂內諸人,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的君子賢能,這時候說起殺人誅族的事情,簡直比劊子手還要冷血。

    “喲,呂將軍,當初你殺降鮮卑人的時候,我聽說可是絲毫沒有拖泥帶水,還用人頭築了十二座京觀。怎麽,這時候下不去手了?”堂中有人酸溜溜的挖苦起來。

    “這不一樣。”

    呂布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鮮卑人常年劫掠,將漢人視作待宰的牛羊。而蛾賊,則大多是普通百姓,他們迫於生計,不得不加入黃巾軍的隊伍。

    如果此生能夠安穩幸福,誰還願意顛沛流離,遠走他方?

    呂布南下一路,見過太多太多,餓瘋了的百姓連樹皮野草都啃,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易子而食。

    所謂的蛾賊叛亂,全是生活熬不下去,被硬生生給逼出來的。

    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落到這般田地,那他……

    呂布沒敢再往下想。

    “有什麽不一樣的,敢於反抗天威者,別說幾萬人,就是幾十萬,也一樣得死!”有人冷哼一聲,說得理所應當。

    殺雞儆猴,就是要讓其他人看看,敢同他們作對的人,會是怎樣的一種淒慘下場。

    皇甫嵩作為平叛三巨頭之一,不僅是死忠於漢王室的臣子,同時也是個擁有鐵血手腕的將軍。他覺得此人說得沒錯,寧可錯殺,也絕不能留下一絲叛亂的種苗。

    他決定,殺降。

    隻要將這部分主力除去,那潁川郡內其他諸縣的殘留,就不足為患。

    在聽聞皇甫嵩宣布的決斷之後,世家人物們的臉上浮現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呂布怔在當場,彷如黑夜的眼眸中有過瞬間呆滯。他開始覺得有些茫然,就像是沉沒在無盡的深淵之中,找不到一絲出路。

    周圍的人們露出獠牙,猙獰的笑著,那模樣竟比吃人的猛獸,還要可怖。

    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再看時,一切如常。

    此時,門外的守卒來報,騎都尉曹操手下軍侯,求見左中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