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 逍遙我自走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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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而過的清晨,飄散著淡淡的泥土芬芳。

    早起捕食而歸的雀鳥將啄來的蟲蚯,喂進窩內雛鳥的嘴裏,開始在枝頭鳴唱。

    草木樹葉上掛有晶瑩剔透的露珠,鬱鬱蔥蔥的生機,點綴著蓬勃與朝氣。

    接受過雨水洗禮的廣闊大道上,隱約能望見不少淺淺的水氹坑窪。

    陽翟城內的官員們將整頓完畢的三軍將士送至城外,朝皇甫嵩和朱儁等諸位將軍拱了拱手,郡守陳溫做了統一性的發言:“祝將軍們早日平定賊亂,凱旋而歸。”

    皇甫嵩抱拳還禮,拉扯馬韁轉頭,兩萬將士跟隨其後,腳下邁起有力的步伐,踏著泥濘前行。

    呂布騎著赤菟,與曹操並排,走在僅次於皇甫嵩和朱儁的位置。

    前方道路右側,立有三道呈梯形遞增的身影,像是在候著他們。

    呂布暫停前行,出了隊伍,讓宋憲領著先走。

    三人之中,戲策他是認得的,至於另外兩個年紀尚幼的少年郎,呂布倒是從沒見過。

    戲策見呂布出列朝他走來,主動上前兩步,話還未出口,呂布卻是笑著先說了起來:“先生,不是說過,不必前來相送的嗎?”

    話雖這麽說,但從呂布的反應和表情來看,戲策能來送行,顯然令他尤為高興。

    或許,是戲策改變了主意。

    戲策將身後二人拉至近前,朝呂布使了個極具暗示性的眼色,嘴上說道:“本不想來打擾將軍,但這二人俱是我好友,故想請將軍見上一見。”

    呂布心中略一琢磨,能讓戲策特地跑來引薦,想來此二子必有過人之處。

    他目光掃了過去,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個站姿抱劍,有遊俠風采的清俊少年,而是另一個較為瘦弱矮小的青衫小子。

    長著白狐臉,卻令他莫名的覺得無比熟悉。

    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呂布捏著下巴,定格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好似魂魄出竅。

    沒了下文,氣氛隨之變得尷尬起來。

    戲策輕咳兩聲,將神遊的呂布拉回現實。

    呂布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頭,居然盯著個十三四歲的秀美少年郎,像癡漢似的看了這麽久。

    他老臉一紅,也不再去想那些虛無頭疼的事情,朝著二人抱拳見禮:“兩位小友既是先生的忘年之交,那也算是我呂布的朋友。今後如有用的著某的地方,無需客氣,盡管開口便是。”

    “將軍盛情美意,我二人記下了。”

    抱劍的徐庶點頭應下,他不好讀書,而喜武藝。夢想是成為一個聞名天下的遊俠,憑手中長劍,平盡天下不平之事。

    呂布剛剛那番粗獷誠摯的答話,贏得了他許多好感。

    徐庶聽戲策說起過,在武藝較量方麵,呂布乃是絕對的強者。

    此番見識到廬山真麵,心中激動興奮之餘,不禁有些躍躍欲試,想要一較高下。

    興許是年齡差異太大,呂布對小他許多歲的徐、郭二人,似乎並沒有太多話題可講,他轉而問向戲策:“先生,真不和我去南陽?”

    戲策搖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遭到拒絕,呂布難免會覺得失落,“先生不在身邊看著,我心裏總歸是有些沒底。”

    戲策並未因呂布的這番措辭而改變心意,反倒以嚴厲的口吻說著:“將軍,你看了那麽多的兵法書籍,卻從不運用實踐,總是依賴於我。這回去南陽,便好生用用那些所學來的東西,打敗蛾賊,爭取早日凱旋。”

    呂布‘嗯’了一聲,似是明白了戲策的良苦用心。

    “先生,保重!”

    呂布抱了個拳,策馬轉身,朝著前方大道急行。

    望著馳騁遠去的身影,年歲最小的郭嘉揶揄起來:“誌才,看樣子這家夥很依是賴你啊!”

    “什麽這家夥那家夥,人家是實打實的將軍。”戲策收回目光,抬手賞了郭嘉後腦勺一巴掌,沒留半點情麵。

    小鬼才疼得‘啊喲’一聲,抱住腦袋,誇張而又委屈的喊著:“戲誌才,你變了。”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戲策回歸正題,問向徐庶和郭嘉:“想不想去塞外騎馬,看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廣闊原野?”

    徐庶有些意動,郭嘉卻是直接出言拆台:“我並不看好呂布。”

    白白準備了一番說辭的戲策,隻好又將這些話,咽回肚裏。

    回到潁川的這段時日,他東奔西走,然而除了辛家兄弟和杜襲、繁欽鬆口之外,其餘諸人皆是閉口不談,指東道西。

    至於荀家叔侄,在沒有確定的目標之前,是不會貿然加入任何一方勢力。

    更何況,就呂布現在所能掌控的地域兵馬而言,離‘勢力’二字,還差著十萬八千裏。

    倘若能夠說服郭嘉和徐庶加入呂布旗下,此番潁川也不算白回。

    可偏偏難就難在郭嘉身上,這小子看似放蕩沒個正形,實際上狡猾鬼精,想要給他下套入坑,難於登天攬月。

    此二人現在興許還小,但隻要給他兩時間,成為張良韓信那樣的曠世人物,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你們覺得曹孟德這個人,如何?”

    冷不丁的,突然從郭嘉嘴裏冒出這麽一句。

    徐庶表示沒有接觸,不好妄下結論。

    戲策心中一驚,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呂布對此人尤為忌憚。

    郭嘉提起這個,難得是想跟著曹操?

    戲策腦子飛速運轉,嘴上卻也不忘試探性的問道:“怎麽,奉孝認得此人?”

    郭嘉微微搖頭,隨後露出幾分笑意,如實說著:“那倒沒有,不過是見過他幾次,覺得此人,頗為有趣罷了。”

    他至今還記得那一夜,曹操被捆住雙手立於城下的鎮靜模樣。如果那時一通箭雨下去,準能將他活生生的射成刺蝟。

    一個敢拿自身性命做賭的人,多少是有些豪邁氣魄。

    “真不同我一起?”戲策又問了一遍。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有人天生為王,有人落草為寇。這個世界,哪有我們想得那般簡單……”

    郭嘉拔開戲策贈與他的酒葫蘆,舉在上空倒下,仰頭張嘴接著甘甜的酒水,他搖晃起薄弱的身軀,往城池方向走去。

    逍遙我自走我道,管他昨夕與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