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可願在宮中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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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抱拳行禮,劉宏並未應答,以為是在故意詐他。直到呂布再度朗聲問安,劉宏才確定呂布是真正的認出了他來。

    此時,香爐裏燃燒的熏香,尚存有小截。

    被呂布辯出,青年天子起身從攤位裏走出,非但不惱,反倒極為開懷的哈哈大笑,顯然是頗為高興。

    張讓也往這邊走來,劉宏看向這位大常侍,笑著說道:“阿父,你輸了!”

    “陛下聖明獨照,天下間哪有人能夠贏得了陛下。”張讓躬身賠笑,曲意逢迎的功夫已然是登峰造極。

    看了眼依舊躬身於攤前的呂布,劉宏抬了抬手,顯得尤為平易近人:“呂卿平身,這裏不是崇德殿,無須那般多的繁文縟禮。”

    呂布這才直起身來,天子不叫起,臣子不可以自作主張。就算弓著身子挨到天黑,也必須得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

    否則,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方才在你來時,阿父同朕打賭。說若是呂卿能在這圭臨園中找出朕的身影,便算朕贏。反之,如若找不到朕,那就得罰你庭杖五十。”

    劉宏出了攤位,走在細沙石鋪成的灰白街道上,背手前行,呂布和張讓跟在其後。

    天子不以為意的隨口說著,可這在呂布聽來,心中的感受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如果方才不是生出急智,恐怕這會兒,就已經在領命受罰了。五十庭杖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癱上好幾月。

    這老閹宦,真是陰毒!

    呂布心中發寒,偏頭看向張讓,恰巧這位大常侍也同樣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呂布的眼中多了兩許憤然,而在張讓褶皺起的眼皮子底下,更多的則是難以捉摸的笑意。

    “呂卿,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在這茫茫數百人中,辯出了朕來。”劉宏的聲音將兩人的目光拆開。

    如果這個問題讓張讓回答,他肯定會說‘陛下九五之尊,所在之地蘊有真龍盤旋於頂,縱使千萬裏外,亦能望見’,又或者是‘陛下身披紅芒,如聖人臨世,目盲者亦能見之,何況臣乎!’

    溜須拍馬的功夫,呂布自然是沒有學過,所以當他如實的將方才所想的方法,告知了天子後,喜怒無常的青年帝王臉上起了慍色。

    那五名本想借此來博天子歡心的小宦官,偷雞不成蝕把米,遭了無妄之災,全被拉下去庭杖了三十,打得皮開肉綻,以作懲戒。

    走近雕有飛龍的亭閣,劉宏掀起衣擺,跪坐於亭中的軟蒲,張讓從身旁黃門的手裏端過羹湯,遞至天子手中。

    “呂卿,知道朕為何召你入宮嗎?”天子吹起微微有些發燙的湯羹,說得漫不經心。

    “臣不知。”呂布老老實實的回答起來。

    “朕聽說你在五原跟匈奴人起了摩擦,可有此事?”天子嘬上一小口湯羹,將精美的玉瓷碗擱在了麵前石桌,淡然詢問。

    呂布一聽是這事,抱拳拱手,說了聲‘是’。

    這件事情本是邊境上起的小摩擦,沒曾想居然會捅到天子這裏,如果說其中沒人搗鬼,打死也沒人能信。

    “那你可知,你差點就給大漢朝招來了兵禍。”天子的語氣裏增添了兩分凝重。

    “臣知道。”呂布也不狡辯,恭聲回答。

    如果當初須卜骨都侯忍不下那口氣,選擇雙方鬥個魚死網破,可能此時的五原和朔方,已經重燃起了戰火。

    “呂將軍,你可不能因為個人的榮辱,而給朝廷帶來巨大災禍啊!一旦起了戰事,你知道將會給朝廷增加多大的負擔,又會讓多少的無辜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瞧準機會,張讓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這番昧良心的話,也虧得他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得出口。

    呂布沒有搭理張讓,他很清楚,跟這老閹宦比嘴皮子心機,肯定會是以卵擊石。他望向天子,語氣鏗鏘有力:“陛下如要因此而降罪於臣,臣甘願領罪受罰,但臣心中有一席話語,不吐不快。”

    見劉宏沒有出聲製止,呂布就又接著說了起來:“臣以為,匈奴人在數十年前投奔於我大漢,寄居在朔方一帶遊牧,不過是我大漢番臣罷了。如今,他們越邊在先,又擅自屠殺我五原上百漢民,臣深受天恩,受封度遼將軍兼使匈奴中郎將,若坐視不理,任其宰殺大漢平民,那豈非是上負陛下聖恩,下負黎民百姓。”

    早在五原的時候,戲策就推算過,天子千裏迢迢的召呂布入京,如果僅僅隻是為了降罪於他,大可不必費此周章。

    如今天子提及此事,那就說明,呂布當時的所作所為,至少是符合天子心中所想的意思。

    “恕臣鬥膽,說一句越權的話,不管是鮮卑人、匈奴人還是烏桓人,在臣的眼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說完,呂布主動跪下,將頭磕在地麵,等候天子判罰。

    劉宏聽完這話,非但沒有一絲怪罪的意思,反而手掌用力的拍在桌麵,滿臉激揚之色,讚賞有加:“好!好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朕果然沒有錯看於你。”

    一旁的張讓本想接著落井下石,在聽得劉宏的讚賞後,當即語氣一轉,跟著陪笑起來,“呂將軍,你做的沒錯,對這些異族人呐,最是講不得心慈手軟。陛下方才,是在考驗你呢。”

    “起來吧,呂卿家。”

    劉宏重新給呂布賜了座位,對於這個殺伐果決的青年將軍,他是越看越喜。按照年齡,他比呂布也僅僅隻大了三歲而已。

    “呂卿啊,這回來洛陽就別走了,留在宮內當值,如何?”

    劉宏笑著詢問起呂布,作為大漢朝的第一人,能夠主動征求臣下意見,這也算給足了呂布臉麵。

    此話一出,呂布和張讓俱是一驚。

    “陛下,臣性情莽直魯鈍,若在宮中當值,恐衝撞了宮中貴人。懇請陛下將臣發放五原,臣願為陛下世代鎮守邊疆,驅逐蠻夷。”

    剛剛坐下的呂布,再度站起,躬身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