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元於是去找紙箱廠謝老板了解情況。謝老板卻對王一元的這個想法，表現得一點也不意外。他說道，我今天剛好有空，這樣，我先去看看你們的場地。這一段時間，光知道你們廠房內部在改建，我也過去參觀一下。

    看過工廠二層的空地，謝老板感歎的說道，小王，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有魄力。我要是你，這麽短的時間，不一定下得了手的。隻是你這個麵積，如果要用來做紙箱，怕還是小了一些的。

    王一元笑著解釋，說，我們就隻是想弄一個小型的紙箱流水線，主要就是想做一些一般規格，比較常規的那種箱子。

    謝老板點點頭，說道，嗯，要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我再大致的量量看。說完話，謝老板踱開方步，沿著牆腳根的長和寬，走了一遍。他說道，這個麵積，應該可以安置得下一套小型的紙箱流水線的。

    隻是，你們的這個機器設備，計劃要買全新的？謝老板又問道。

    嗬嗬。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的。王一元笑道，我們隻想著節約一些，計劃買一套二手的設備。

    哦？謝老板有些吃驚的說道，當然，其實你們有這個想法，是正確的。紙箱機械不比你們紙張的印刷，就機器來說，說不定二手的比新的更好用，當然也更劃算。

    王一元說，我剛才找你，就是想著向你請教，打探一下二手的行情。

    謝老板想了想，好說道，二手的價格，要是運氣好，原價的一兩成就可以拿下來。

    謝老板又接著說道，簡單一點，一條瓦楞紙箱的生產線，有一台半自動的水墨印刷機，一台開槽機，一台訂箱機，再加上兩三個人就可以生產了。至於其他的機器設備，像軋車，裱糊等等，利用你們現有的就可以了。

    王一元順勢問謝老板，那這個，到哪裏去弄這些二手的設備？謝老板，你有渠道介紹的嗎？

    嗯，讓我想想，前一段時間好像是有老鄉說起過這事的。謝老板用手在頭上往後梳理了幾下他已不多的頭發，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打個電話問問先。

    謝老板去了靠窗的角落打電話。王一元和肖雲華相視一笑，輕聲說道，老肖，你也發動發動你的資源，抓緊去問問價格。肖雲華心領神會，也輕聲說道，放心，我們肯定不會去當這個冤大頭的。

    王麗萍拿了厚厚的一遝樣本畫冊上樓來，她說道，剛好你們兩位也在，這是上次我們去全印展聽講座時，順便拿回來的資料，裏麵有關於紙箱機械的部分，都在這裏，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不一會兒，謝老板打完電話，走過來對王一元他們說道，下午有空嗎，可以的話，我們開車載上你們，一起去看看機器。隻是距離稍微遠一點，在寶山那邊。

    下午，王一元三人，加上胡建國，剛好坐滿一個小車，一行人就去寶山看機器。

    機器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個江西人開的紙箱廠，在顧村靠近外環的位置。不過現場看上去，這個紙箱廠的生意明顯不是很好，正是工作時間，也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在不緊不慢的幹活計。

    工廠的老板顯然和謝老板很熟悉，年紀看上去也和謝老板差不多，五十幾歲，姓楊。他和謝老板等人熱情的打過招呼，解釋說道，是這樣，工廠現在生意不景氣，所以也沒有多少工人，都是在做著掃尾的工作。

    他說道，上午謝老板打電話過來，說的那個小型的機器就在那裏，我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走過去廠房的西北角落，隻見是一件件的機器整齊的擺放在那裏，隻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存放了有很長時間，上麵都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肖雲華和胡建國走進去，拿過楊老板遞過來的抹布，在機器上使勁的擦了擦，使上麵的商標銘牌終於比較清晰的露了出來。王一元也湊過去一看，是北人無錫工廠的開槽機，隻是有一些年頭了，上麵鋼印顯示的出廠日期是一九九九年的十一月。

    接下來的幾台設備，除了廠家不一樣，日期大致都差不多。楊老板說道，這套生產線，是同一個時期配置的，後來因為業務方麵的調整，其實都使用並沒有多長時間，就閑置下來了。

    肖雲華和胡建國還在其中擦擦弄弄，兩人不時的互相交頭接耳的討論上幾句。隻一會兒，肖雲華先出來，拉了王一元到一旁。王麗萍見狀，也跟了過來。

    肖雲華小聲的說道，如果光看機器，應該還是不錯的，我們還特意查看了這幾台機器設備的齒輪和傳動鏈條，看上去比較新，磨損都是不多，甚至於有些連齒輪油都還是原裝，沒有換過，應該是使用都不多長時間。

    王一元點點頭，說道，好的，我心中有數的。

    令王一元以外的是，這位楊老板的報價，卻是大大的高出了他們幾個人自己心裏的預估。肖雲華當場就沒忍住，說道，楊老板，你這個價格，再添一點，現在就完全可以購置出一套全新的了。

    楊老板辯解道，我這套流水線，都是當時最好的配置，購進的價格也比較高，我都有單據給你們看的。

    肖雲華說道，楊老板，你說的可能都是實話。可是你應該也是知道，這個機器的價格，這幾年都是再大幅度往下調整的。同樣的機器，光是價格上，以前和現在怕是不好比較的，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他繼續說道，並且這個二手的，和新的機器，也是沒有多少可比性的。新品的價格和處置的價格，它能是一樣的嗎？

    楊老板嘴唇動了動，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說。

    這時候王一元適時插話，說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也不要傷了和氣。這樣吧，楊老板，我們回去再商量一下，到時候我們給謝老板準信，讓他給你回話，好嗎？

    回去吳涇的車上，謝老板也是很有感概，對王一元他們說道，這位老表，楊大老板，是和我同一個鄉裏，也是同一批出來一起到上海來討生活的。都是鄉裏鄉親，講實話，我的這位老兄曾經也是很風光的，隻是現在，看到他的這個境遇，沒想到淪落到要賣機器了。

    隻能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吧。謝老板突然之間好像就充滿了回憶和惋惜，他深情的說道，哎呀，人這個東西，很多時候真是沒法說，可能就是我們常說的命運吧？有時候想想，人不認命不行。

    王一元等幾個人聽謝老板說的這些話，一時都沒有話好說，隻是在心裏卻也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