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小心的撕開來香煙的包裝盒外麵的薄膜，卻沒有把煙抽出來，隻是把整包的煙拿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他彷佛陶醉一般的說道，小王，好煙到底是好煙，味道老好的。

    王一元順口說道，這是前幾天別人送給我的，我不抽煙，好壞我也不懂的，就轉送給你了。

    老朱他接著卻是說道，煙是好煙，小王你人也是好小夥，隻是可惜了啊。

    王一元不解，說，老朱，這話怎麽說？可惜什麽啊，不就是一包煙嘛，值得你發出這麽大的感概？

    嗬嗬，我的可惜，是說你可惜了。老朱說，小王你知道，我隻不過是一個看倉庫的糟老頭，在公司裏人微言輕，起不到什麽幫助的作用。我所以才說，你這好煙，送給我是可惜了的。

    嗬嗬，老朱，一包煙而已，我再怎麽樣，也還是努努力就能送得起的。王一元笑著說道。老朱，不要以為我送你煙，你就覺得我有事要求你似的。沒有任何事，來看看你，也是可以的吧。

    胡建國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老朱指了指他問王一元，怎麽，今天就送這麽一點點商標的不幹膠標簽，你還帶人過來了？

    胡建國朝老朱笑笑，說，老朱好。沒有的，我也是業務員，今天和小王順路一起來奉賢，我還要去另外一家公司送貨的。

    哦，你是上海城裏人。老朱又說道，聽你口音就知道，比較地道，發音和我們鄉下不一樣。

    胡建國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王一元問老朱，最近公司家紡產品的生意怎麽樣啊？

    嗯，怎麽說呢。老朱從旁邊的櫃子裏拿過來兩個茶杯，用開水簌簌，又放進去茶葉，倒了開水泡上。王一元連忙走過去把茶杯端過來，再分給了胡建國一杯。

    老朱把剩下的茶葉收拾好，說道，公司今年上半年生意還是挺好的，大概到八月份後就一個月比一個月差了。我這裏的輔助用品都有數的，像比如這個包裝盒，整個加起來，相比最好的時候，現在至少每個月少了三分之一。

    幾個月的時間就減少了這麽多？王一元感到很奇怪。

    老朱戴上老花眼鏡，從抽屜裏拿出來發貨記錄本，然後一五一十的說道，是啊，你看看，光是這個抱枕的包裝盒出貨量，相比之前的五月份，直線下降了有一半多的。

    哦？這麽嚴重？王一元繼續問道，不到半年就減少百分之五十，這可就是我們所謂斷崖式的崩塌了，又怎麽會這樣？

    老朱說道，聽公司裏的人說，主要還是因為出口不好引起的。以前我們公司的產品有很大部分都是出口，主要是歐美的一些發達國家。但是現在這些地方的出口情況都不出口美國單子最不好，接連有好幾個大單都被取消，所以現在一天不如一天，出口的數量大大減少了的。

    王一元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他拿起來茶杯，吹了吹茶水上麵的泡沫。

    喝了幾口茶，王一元說道，老朱，那你們老板不要急煞了，生意這麽往下落，要急死人的。

    老朱緩緩的說，可不，已經連續開過好幾個全廠的員工大會了。意思就一個，說是公司接下來要開源節流，甚至連裁員也是說不定的。

    他說道，現在公司也出來了幾條辦法，其中有一條，說是硬性的規定，各個部門條塊的費用，都要求在去年的基礎上降低百分之十五至三十五。

    這也是公司困難時期的正常反應。王一元說道，要不然又該怎麽辦？老板也是不好當的。

    老朱卻是說道，要是說的辦公室，接待費用等方麵降他個百分之幾十還說得過去，可是你想想，小王，像我們這種倉庫部門，費用怎麽去降低？總共就四個人，難道要硬逼著我們去走掉一個。

    這確實也是一個問題。王一元想了想，問老朱道，你們物料采購的這一塊，也有這個要求嗎？

    當然有啊，我們就是屬於這個部門的。老朱笑了笑，說道，現在我們的那位羅經理，怕也是在火燒屁股了吧？

    嗬嗬，可是我們剛才去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很鎮定，談笑自若的樣子啊？王一元疑惑的說道。

    他就那個德行。因為他是“四眼”，所以隱藏的很深的。老朱對羅經理似乎很有意見，他說，羅斌他這個青浦的鄉下人，別看他整天笑嗬嗬的，這人其實心思很重，輕易不會顯露出來的。

    老朱繼續說道，我們整個的物料采購這塊，公司已經明確下來，至少是降低百分之二十，你說他能不著急？他表麵上的不急不躁，那都是假的，做給人看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老朱的這些話，表麵上看上去，和王一元關係不是不大，以自己印刷廠和家紡公司目前的業務量，一年下來反正也就是那麽幾萬塊的往來，即使是要降，不管多或者少，也是對自己的工廠沒有多大的直接影響。

    但王一元還是把老朱的這些話聽到心裏去了。他忽然間覺得，這次家紡公司因為業務量的下滑，進而對公司的供應商進行價格的重新協商和要求，隻要是有求於人，他覺得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與家紡公司拉近關係，從而做大業務量的好機會。

    王一元不動聲色，輕聲的安慰了老朱幾句，然後說道，老朱，你能給我幾個你們公司現在正在用著的包裝盒嗎？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拿回去分析分析，看看到我們工廠底能不能生產。

    你這個要求，按理說，問題倒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老朱似乎有些為難的說道，隻是我們倉庫這裏有這麽多的幾十個品種，你確定你每一樣都要拿樣品嗎？

    王一元見狀，不由得笑出聲來，哈哈，老朱，你可能理解錯了，我要那麽多幹什麽，隻要兩個就行。

    嗬嗬，小王，你剛才把我嚇了一跳的。老朱哂哂然，他摸了摸臉，說道，隻要兩個？我可以做主的，那就你自己去挑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