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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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沈羨離開的第一日, 玉珠待在家中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是否有心靈感應, 她總覺得沈羨這趟會出事。她在沈家待不住, 趁著空閑去了爹娘家中一趟,留在薑家吃了晚飯。
席間,她問薑安肅,“爹,最近宮中可有什麽異向?”
薑安肅搖頭, “左家的事情出了後, 皇上將太後囚禁在壽康宮, 也已派人前往去捉左錕歸案。”
木氏感歎,“從今往後, 左家怕是不複存在,亦是不知左都督如何想的, 竟做下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來……”
玉珠沉默,打算明日進宮一趟。
次日一早,玉珠進宮去見太妃, 太妃身子還算不錯,拉著玉珠聊起家常,宮中還往日也沒甚變化,玉珠稍稍安心了些,隻覺是自己多心,隻要等到沈羨回來就好。
陪著太妃用了午膳,玉珠又去看望大姐姐和外甥,外甥女,陪著她們帶到酉時才回去沈府。
又過去兩日,這日夜裏玉珠梳洗上床歇息,昏昏沉沉間,她夢見迷霧漫天的森林,人影綽綽。她心中焦急,努力想要看清這些人影,等到迷霧漸散,她看見沈羨正和那些遊牧民族打扮的人打鬥著,孔亦清也在其中,受了傷,隻有他們兩人,看不見其他錦衣衛,這些外族人太多,沈羨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身上受了些傷。
玉珠心疼的要命,掙紮著想要起來,夢境一轉,她看見沈羨和孔亦清躲在一個破敗的寺廟當中,周圍全是參天古木,孔亦清受了重傷,沈羨也沒好到哪裏去,肩膀受了刀傷,身上全是血跡……
玉珠猛地就從夢境中掙紮著起來,一抹臉上,已經淚流滿麵,她控製不住的哽咽起來。
外間的兩個守夜丫鬟聽見動靜,急忙披著褙子過來,海棠把油燈也給點上,白芨挑開幔帳,見到太太坐在床上哭的傷心,兩個丫鬟給嚇壞了,“太太,您這是怎麽了,可是哪兒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郎中過來。”
玉珠搖頭,“別,我隻是做了噩夢,讓我緩會兒。”夢境太真實,且這樣的夢她早已做過一次,當年沈羨去厴門關上戰場,她就曾夢見他受了傷,那次他也的確受傷。這次又做下這樣的夢境,玉珠不由得不相信,隻怕夢中的全是真實的,或許是已經發生,或許是即將發生的事情。
夢中,那森林太大,迷霧重重,兩人都重傷,又深處森林深處的破廟裏,一時半會兒根本出不去,兩人的傷勢要是不趕緊救治,隻怕會熬不過去。
白芨道,“姑娘,奴婢去給您煮一碗安神湯吧。”
玉珠喝下安神湯後,卻怎麽都睡不著,輾轉反側到天亮,她必須去宮裏一趟,這次的感覺實在不對勁,孔亦清消失,夫君就被派去尋人,又被突撅人圍住,怎麽想都不對。
次日一早,她拿著牌子直接去了宮裏見太妃,宮中還是沒什麽異常,玉珠也不好把自己的夢境告訴太妃,這是夢境,也隻有她自己相信罷了。同太妃聊了會兒,太妃突然道,“對了,你兄長回京了,這會兒正在皇上書房,一會兒你可要過去看看你兄長?”
“可是謝大哥?”玉珠道。
太妃點了點,“一會兒你直接去皇上那邊吧,也正好陪你兄長用午膳。”
陪著太妃說了會兒話,玉珠心裏有事,總有些心不在焉,太妃隻當她太擔心沈羨。
快到晌午的時候,玉珠過去瑞武帝書房,公公進去通報了聲很快就出來了,笑眯眯的跟玉珠道,“福昌縣主,皇上說了,讓您稍等片刻,待皇上和謝大人說完了事兒,好一塊用膳。”
玉珠福了福身子,“還要多謝皇上。”
片刻中後,瑞武帝和謝澈從書房出來,瑞武帝笑道,“許久不曾見到福昌了,這些日子可還好。”
玉珠笑道,“臣妾很好,多謝陛下關心。”她又抬頭看了眼謝澈,他和年初離開的時候沒兩樣,就是清瘦了些。對上她的視線,謝澈衝她一笑。
瑞武帝道,“你們兩兄妹也有些日子沒見了,正好下午朕還有事要找謝愛卿,一會兒你們兩兄妹就陪朕用個午膳吧。”
去到瑞武帝的寢宮,宮婢們幫著端了膳食進來,瑞武帝是個好皇帝,平日也不愛鋪張浪費,他用的膳食都是四葷兩素兩點心一湯,謝澈和玉珠是同他一塊吃的,三人坐在小食案旁。
有宮婢幫著三人布菜,玉珠吃了第一口忽然就皺了下眉頭,她抬頭望了眼三名布菜的宮婢,幫著瑞武帝布菜的是他身邊常用的一個名從雲的丫頭。
她見玉珠抬頭望自己,手忍不住抖了下,玉珠心中陡然一沉。
這些飯菜的味道還是同以前宮中吃過的膳食一樣,唯有玉珠自己清楚,飯菜口入的一瞬間有一絲苦味,每道裏頭都有這個味道,玉珠的味蕾最是挑剔不過,小時候調味品不對她都能吃出去,哪怕現在這些膳食味道變化不大,可的確是有異味的。
那個叫從雲的丫鬟也不對勁,玉珠沒敢打草驚蛇,她勉強吃了些,等瑞武帝用過,正打算撤下食案時,玉珠突然起身在旁邊跪下,“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瑞武帝稀奇的望著玉珠,“福昌快些起來,有何事盡管說。”
玉珠抬頭為難的望了眼周圍的宮婢和公公們,瑞武帝以為她所求之事過於私密,揮手讓奴仆們退下。玉珠瞧見那個叫從雲的宮婢臨走時望了眼他們麵前的膳食。
等到人都出去,玉珠才起了身,低聲道,“還請皇上原諒臣妾的莽撞,不過事出突然,臣妾所說之事或許有些衝撞了皇上。”
瑞武帝的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你說就是。”
玉珠道,“謝大哥也在,謝大哥應該知道我自幼味蕾和旁人有些不同,任何的異味都能吃的出來,方才我在這些膳食裏吃出一些別的味道來,臣妾覺得,可能有人在膳食裏下了別的東西。”
瑞武帝臉色冷了下來,謝澈臉色也有些沉,他道,“玉珠所言沒有半句虛假,她的確能夠嚐出一般人吃不出的異味來。”
“你是說有人下毒?”瑞武帝道,“可是每道菜都有人試吃,也有銀針試毒。”
玉珠道,“臣妾不能肯定這膳食裏的是什麽東西,但肯定不是好東西,每道膳食裏都有這個味道,還請皇上仔細徹查。況且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些□□無法用銀針試探出來的。”
瑞武帝和謝澈都很清楚,既然已經敢這樣再膳食裏動手腳,隻怕這宮中至少有半數的人都有了異變,現在輕舉妄動肯定是不行。瑞武帝也有些寒心,他甚至不知道這些到底是宮裏的妃子或許還是朝中大臣想要篡位。
玉珠等了半晌也不見瑞武帝說話,她又接著道,“皇上,夫君這次前去櫟州怕也是遭人算計,實不相瞞,臣妾昨日夜裏夢見夫君和孔大人同突撅人打鬥,被困於一座破廟當中,兩人都受了重傷。這樣的夢境臣妾在小時就夢見過一次,那次夢見夫君在厴門關中了一箭,也確有其事,臣妾心裏實在擔心的厲害,我想去櫟州一趟。”她一個人去櫟州不太可能,這事情也不能告訴爹娘,她們不會讓自己冒險去櫟州的。
瑞武帝神色肅穆起來,“可還有夢見些別的?”他對這種事情說不上太信服,可是這個福昌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當年也是因為她的那串佛珠,才保了太子妃一命,繼而太子妃才能有這樣的運道。
這個福昌是個有福氣的,隻怕她夢見的也是真的。
玉珠搖頭,“並無夢見別的。”
瑞武帝略微思忖一番,“你一人前去櫟州怕是不成,不如你同謝愛卿一同前去櫟州尋沈愛卿,朕給你們一道牌子,到了幽州,你們借了兵之後在前往一塊去尋沈愛卿,櫟州的兵都在左都督手中,隻怕這次他們早已叛變,隻能去接幽州的兵力。”
玉珠疑惑道,“皇上是懷疑左家的人?”
瑞武帝也知眼下處境危險,沒打算瞞著,“怕是跟左家脫不了關係,既敢在朕的膳食中動手腳,隻怕早就準備好,膽敢篡位,城門是道防線,必須買通了諸衛羽林千牛將軍,諸衛羽林千牛將軍又是左家的人,隻是朕也不知幕後的人到底是誰,待你們離開,朕自有打算,不過你們還需快去快回,朕也擔心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尋到沈愛卿之後快些帶兵回京。”
謝澈道,“皇上何不派人去城外召了士兵京城鎮守。”
瑞武帝道,“不瞞謝愛卿,朕根本不知道幕後的人是誰,甚至不敢把虎符隨意交給別人。”他自然知道這次事情複雜,虎符不能隨意叫人,須得找到一個信任之人,宮中的人,他目前都信不過。
而且宮中隻怕早在那人的監視之下,他一有動靜,那人便會封鎖城門。
瑞武帝望向玉珠,“朕還有一事想要福昌幫忙。”
玉珠道,“不敢當,皇上不妨直言。”
瑞武帝道,“眼下後宮的人朕都信不過,朝中大臣亦是如此,你是福昌縣主,也是薑家人,你既能告知朕這些事情,朕也就信你們薑家人,虎符朕會交與你,你帶去給你父親,讓他拿著虎符去城外駐守的軍營領兵進城。”如今他隻能一賭,目前宮中所有動靜都有人監視,他相信薑家也就表示相信太子,可他不能吩咐太子行事,會打草驚蛇,隻能吩咐薑家人。
玉珠有些茫然,可也深知此刻不是猶豫的時間,起身行禮道,“臣妾領命!”
瑞武帝又去看謝澈,“路上保護好福昌,望你們平安歸來,早去早回吧。”
玉珠忽然想起太妃來,把太妃當初找人給瑞武帝批的那一劫告知,又問,“此事可要告知太妃娘娘。”
瑞武帝呆愣住,他不曾想母妃進宮是為了他,歎息一聲說道,“不必了,此事先瞞著她吧。”眼下告知給太妃也沒別的幫助,隻是讓她擔驚受怕。
兩人退出大殿,相視一眼,玉珠隻覺得心髒砰砰砰的直跳,這一切恍如做夢,有認覬覦皇位,隻怕是要變天了。
玉珠是相信薑家人,也相信太子皇後,憑著太子對大姐的感情,他都不可能是幕後的人,更何況他本就是太子,皇位是他的,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的繼位,何必用這種法子。
謝澈輕聲道,“走吧,我們先去薑家一趟,再去沈府收拾東西。”
玉珠點頭,“好。”
剛出大殿,碰上迎麵而來的穆貴妃,三人的目光對上,穆貴妃揚起嘴角輕笑了下,“福昌今兒怎麽有空進宮來了。”
玉珠抿了下唇,“今日進宮探望太妃娘娘,得知兄長亦進宮,方來問候一聲的。”
穆貴妃的目光又落在謝澈身上,輕笑了聲,沒再說話,玉珠和謝澈衝著他略微頷首下,這才離開。
等到兩人身影消失不見,穆貴妃衝著身邊的宮婢道,“派人去跟著他們兩人,有任何動靜都要回來告知。”
玉珠帶著虎符回到薑家,薑安肅今日正好休沐,玉珠同謝澈一塊把人叫去了書房。
薑安肅笑道,“阿澈回京了?你們兩人是怎麽碰見的?”見兩人神色不對,他也漸漸皺起眉頭,“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玉珠把虎符取出,薑安肅臉色都變了,“虎符,姣姣,虎符怎麽會在你手中。”
把宮中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薑安肅的神色徹底嚴肅起來,“你要和阿澈一塊去櫟州?這路上有千裏,你一個姑娘家,我實在放心不過。”
玉珠道,“爹爹,這趟我必須去的。”
薑安肅沉默半晌,終於不在反對,他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必須找回沈羨,他接過虎符,望向謝澈,“阿澈,路上照顧好你妹妹。”
謝澈點頭,“師父放心,我會的。”
從薑家出來,兩人直接去了沈府,玉珠收拾好東西正打算離開,嘉禾那邊的丫鬟卻過來了,說是嘉禾有事尋玉珠。
到底是長輩,玉珠必須過去一趟,她同謝澈說了聲,轉身去嘉禾的院中。
嘉禾坐在嘯風堂,見到玉珠進來臉色也沉了下去,“我聽說你帶了個男人回來!這成何體統,豈可帶男人回府,這不是敗壞我們沈家的門風。”
玉珠好言好語道,“娘誤會了,那位是我的兄長,我需出遠門一趟,兄長一塊陪我去。”
嘉禾怔了下,眉頭皺了起來,“你的哪位兄長?還有你要出遠門是怎麽回事?”
玉珠道,“是謝大哥,至於出遠門的事情,兒媳現在無可奉告,等到回來自會跟娘請罪。”
嘉禾聞言,臉色都變了,“你說的是謝澈?他算什麽兄長,不過是你師父撿回來的孩子,和你又無血緣關係,你同他一起出遠門算是怎麽回事?玉珠,我可告訴你,你是我們沈家的兒媳,我是你的婆婆,就算平日我不太管著你,這次卻不允許你出門,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阿羨回來!”
玉珠急道,“娘,我真的沒時間同你多說,這次我是一定要出去的。”說罷不顧嘉禾臉色,提腳就打算離開。
嘉禾冷聲道,“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