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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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發行的二掌櫃名叫程雲崖,據說與九江知府盧從善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因而深得其信任。
事實上他被派到南京常駐的原因,就是因為盧從善需要掌握廬發行與海漢進行航運貿易的真實情況,所以得安排一個“自己人”坐鎮南京。
因此程雲崖雖然在廬發行是二把手,但商行利潤最為豐厚的對海漢貿易部分,卻是由他在全權負責。
前次燕子磯碼頭主管秦簡召集大明商人,調查他們的靠山背景,程雲崖便毫不猶豫地報出了盧從善的名號。
在程雲崖看來,秦簡所說的情況非常實際,燕子磯碼頭的靠泊安排的確需要做出一些調整了。
他早就不滿於長江上遊仍有太多船商能有資格與海漢開展貿易活動,如果能夠通過秦簡聲稱的方式,將靠泊燕子磯碼頭的大明船商分出等級給與不同待遇,那他是非常樂見其成的。
想來憑借“九江知府”這塊招牌,以及廬發行頗為可觀的貿易量,怎麽也能換一個特等待遇才是。以後在燕子磯碼頭有了專屬泊位,那麽商行的貨物裝卸效率也會隨之大為提升。
時隔半月,程雲崖再次接到了秦簡的邀請,而且還特地叮囑他不要將消息外傳,因為這次邀請沒有第三方參與。
程雲崖並不知道自家老板與杭州的嶽仕宗通信之事,自然而然便將此與前次秦簡搜集信息之事聯係起來,認為這是秦簡認可了自己靠山的分量,準備要向廬發行提供特殊待遇了,當即便欣然答應了邀請。
程雲崖來到秦簡指定的酒樓包間,見包房內果然沒有閑雜人等在旁,當下更是認定了自己想得沒錯,秦簡就是請自己來達成合作協議。
果不其然,程雲崖落座之後,秦簡便主動提及了上回搜集信息的後續。
“程掌櫃,關於廬發行的情況,我呈報上級之後,各位大人都是非常重視,讓我盡快給廬發行安排專用泊位。”
程雲崖聽到“專用泊位”,不禁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秦簡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當然了,相信程掌櫃也知道燕子磯碼頭的情況,能劃出來當專用泊位的區域非常有限,而且裏裏外外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所以這待遇肯定也不是隨便給的。”
程雲崖連忙應道:“秦大人說得是,在下準備了些許薄禮,還望秦大人能夠笑納,權當是大人從中斡旋的茶水費。”
說罷程雲崖便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恭恭敬敬地雙手遞到了秦簡麵前。
程雲崖將秦簡的話當做是索要好處的暗示,而他對此也早有準備,倒是秦簡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接過信封。
“我經常跟上邊的大人說,廬發行的程掌櫃識大體,顧大局,是難得的商業人才,若是我海漢能多一些程掌櫃這樣的人物,何愁商業不興!”
秦簡收了好處,自然也是要說幾句好聽的,順便以此來試探程雲崖的態度,看看是否有進一步拉攏此人的機會。
果然程雲崖聽聞此言,便接著話頭打聽道:“秦大人,貴國國力鼎盛,人才濟濟,難道還差幾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
秦簡擺擺手道:“程掌櫃太謙虛了,廬發行放在哪一國可都不是小買賣,能管理好廬發行這種大商行,把跨國貿易做得風生水起,這絕對算得上是人才啊!”
秦簡跟程雲崖聊了一陣,感覺此人或許是長居南京,受到了周圍環境潛移默化的影響,心思也挺活絡。
不過這程雲崖對自己所處的位置還是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並未因為秦簡的幾句吹捧就昏了頭,他還是很清楚自己今時今日的富貴從何而來,最大的資本並不是廬發行二掌櫃這個身份,而是九江府衙門裏那位大靠山。
真要脫離了大明改投海漢,他可就沒那麽容易再另尋一座靠山了。
秦簡一番暗示,見程雲崖的立場沒有出現明顯的鬆動,心裏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沒放棄自己的打算,轉而向對方旁敲側擊地打聽起九江府當地的情況。
程雲崖倒是不疑有他,隻當是秦簡打聽這些是為了要確認廬發行的影響力,十分配合地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和盤托出。
秦簡這一問,還真問出了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江西境內的水係主要以贛江、撫河、信江、饒河、修水五條水脈為主,這幾條河流都匯入鄱陽湖,然後並入長江。而九江便是江西水係並入長江的門戶所在,航運貿易自然也十分發達。
江西與外界的航運聯係,基本都要經過九江的地界,而廬發行作為九江經濟規模最大的船商,自然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很多地方上的小商行並沒有相應的航運能力將貿易擴展到江西之外,廬發行就會與之接洽,承接航運乃至代理交易的業務。
在這種環境下,廬發行也就有了許多與九江乃至江西各地權貴打交道的機會,加上知府盧從善這個強有力的靠山提供支持,廬發行在航運外貿這個領域的影響力,已經隱隱有了江西第一的實力。
兩人聊到此時,已經是一壺酒下肚,程雲崖酒勁上來,忍不住拍著胸脯吹噓,通過廬發行的關係網,就可以聯係到江西絕大部分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如果秦簡有這方麵的需求,大可讓廬發行代辦。
這個信息倒是讓秦簡精神一振,他和曲得仁計劃為江西權貴提供接收安置服務,必然需要有人脈廣闊的中間人代為聯絡,如今看來,這廬發行的程雲崖倒是現成的人選。
如果能說動程雲崖也加入進來,那成事的概率至少能提升一倍。
秦簡當即便順勢轉移了話題:“程掌櫃,照你這麽說,江西那邊不止是商家,也還有很多官員期望能與我國保持正常往來,那不知你所知的江西權貴圈子裏,是如何看待當下的兩國關係?”
程雲崖嘿嘿一笑道:“這事太敏感,可不敢隨便亂說。”
秦簡道:“你我酒後閑聊,又無外人在場,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