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泓來到演武場，隻見眾位男仙在演武場聊天。旁邊放著蛇影茶以及宮人製作的桂花糕、五色角黍以及五仁月餅。當然，這些都是芸香仙子從天寶食肆帶回來的仙食方子。

    “你們倒是清閑，害我在那邊被她們三人戳脊梁骨，諷刺好半天。”

    張元初吞下一塊桂花糕，忙問：“那邊情況如何？”

    清泓不住搖頭，責怪楊斐玉說：“楊兄啊，夫妻之間不能相互隱瞞，你就不能坦誠一些？早早把秦武拿走寶玉的事情說出來，難道雲姐還會怪你不成？”

    楊斐玉苦笑說：“秦武要得急，我便直接給他。本意是告訴芸香，但轉念一想，又怕芸香懷疑我在外頭有人，將寶玉送別人。”

    喬元笑嘻嘻：“可不是外頭有人嘛，秦武那麽大一個人呢！”

    楊斐玉對他腦門敲了一下，繼續說：“後來我打算再去找一塊寶玉，回頭替補上糊弄過去。哪知寶玉還沒從龍淵商會送來，她就發覺了。”

    “龍淵商會？”清泓眉頭一挑，怎麽又扯到這邊了。

    張元初會心一笑：“我聽說，龍淵商會有一個取巧的門道，專門幫人仿製、修補各種靈材以及法寶？道兄怕不是打算偽造一個？”

    楊斐玉這種事情並非獨一例。有些雙修道侶為了彼此隱瞞，便會把破碎的東西拿去修補，或者仿照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甚至某些弟子打碎師尊的東西不敢告知，便偷偷找人仿作一模一樣的東西放回去。

    萊萬寶頗具商業眼光，便在龍淵商會推出這個服務項目。當然，名義上說是“幫助大家將自己不小心損毀的法寶或者心愛事物修複。”但實質上，你拿來別人的東西說是自己心愛之物找龍淵商會修補，難道萊萬寶會跟錢過不去？

    “萊萬寶這小子可真是生財有道，這種生意都能想出來。不過修補的工匠，莫非是靳少蘭手筆？”清泓心中有譜，便問：“那東西現在到了嗎？”

    “到了。”楊斐玉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玉遞給清泓：“我讓龍淵商會找一個材質一模一樣的鳳血玉，然後改造為我尋得的那塊寶玉形狀。本來足夠以假亂真，奈何時間啊！”

    如果龍淵商會早一天送來，芸香仙子也不會察覺。

    清泓拿過來把玩一會兒，還給楊斐玉：“這東西真是真，可萬一雲姐用推演天機一類的法術，不就穿幫了？”

    “一看你就沒雙修道侶，孤寡一人，這點常識都不懂。如果是雙修道侶，除卻災禍和吉事上可以卜算外，很多小事是無法推算的。在推演中，夫妻一體休戚與共，算對方就如同算自己一樣。”

    別說清泓，在場男仙們大多都沒雙修道侶。

    景軒吐槽道：“萬一有丈夫瞞著妻子在外偷晴，這也查不出來嗎？”

    “一般情況下，妻子自己推算天機根本查不出。除非得知第三者的名字，或者讓外人推算。”

    “道兄看起來很有經驗啊。”張元初摸著下巴，故意戲弄他：“莫非你真幹過？”

    “沒有，沒有！你可別瞎說！”楊斐玉看了看玉蛇宮大殿方向，連忙擺手：“萬一被芸香聽見，你還想讓我活嗎！”

    千年前，太上宮定下倫理道德，太元宮製定相關律法，而太霄宮則負責執行律法。關於道侶這一方麵，三宮定下兩類。一種是普通的雙修道侶，不合籍，隻采補，這樣可以多次納妾，選擇爐鼎姬妾。男女皆可互找夥伴，無須彼此保持忠貞。一種是合籍雙修，這樣的道侶隻能有一位。氣運相連後，絕不容許互相背叛。如果一方背叛，被太霄宮發覺，那懲處就大了去了。

    “別害我，你們千萬別害我。我可不希望自己去剮仙台上走一遭。”

    太霄宮嚴於律己，哪怕其他仙人偷情，被苦主告到宮門前，都會出麵斬斷雙修情緣，將犯事一方關上百年思過。如果是太霄宮弟子，那你直接輪回去吧！

    看到楊斐玉一臉畏懼，眾人卻笑不出來。

    管中窺豹，由此可見太霄宮律法之嚴，也看出一尊地仙對太霄宮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在外頭，一位地仙足以建立福地，支撐一個門派的興衰。道德宗、太清宗中的地仙也都不多。犯事無非是閉門思過幾年，形式主義居多。但是在太霄宮，地仙都快接近三位數。對他們而言，地仙才算初步出師，天仙才是真正得道。處置一位地仙回爐重造，再輕鬆不過。

    “總之，這種事情別亂說。萬一芸香這醋壇子打翻，我找你們算賬啊。”

    “找我們算賬？那你這件事可就真不管了。”清泓笑道：“我感覺你們倆之間貌似並非這一件事？這件事好解決，我回頭幫忙說開就成。但你們是不是還有其他，我們所不知道的矛盾？上次你們吵架是為什麽？”

    “上次？兩個月前吧？芸香說要跟我論道，講述太上和太霄兩脈真法。結果論到一半，她就把桌子給掀了。”

    “……”景軒皺起眉頭：“你可知道原因？”

    楊斐玉一臉茫然：“不清楚。”

    “能是什麽？依照楊兄的態度，怕不是言語間貶低了一下玉蛇宮法門？”

    “我也沒說什麽啊，玉蛇宮法門的確不如我們太霄宮。我又沒說《三洞真經》不如我們的《神霄雷經》。我勸她兼修太霄法門，不也是為她好嗎？”

    玉蛇宮大殿，芸香仙子對二女發泄說：“上次，我好心找他論道。他把我修煉數百年的功法貶低一通，宣揚他雷霄真法。哼！莫非他太霄一脈有上法，我太上一脈就沒有？等我用《化龍經》修成地仙，到時候要他好看！”

    演武場，清泓手托著腮，嚼著五仁月餅繼續問：“那上上次呢？為什麽吵架？”

    “上上次？就是她不知從哪學來的方子，非要給我作膳食。咱們這種層次的人，需要吃東西嗎？而且她做的又不好吃。記得有次不小心，切菜的時候非要用寶器菜刀處理食材，結果切傷自己，我便勸她別做。又被她一頓臭罵。”

    做菜怎麽了！做菜用你家柴米油鹽了？

    頓時，清泓眉頭挑起來。若非此刻已經是凡人狀態，他自己就抽上去了。這不是找罵嗎！

    景軒：“你明麵告訴她菜不好吃了？”

    “說了。這點小事還需要欺瞞嗎？”

    “這時候你倒知道開誠公布了，怎麽不把寶玉這件事也坦誠說說？”清泓對楊斐玉的情商徹底無語。真不知道，他當初怎麽追求芸香仙子的。

    玉蛇宮大殿，芸香仙子拍著胸脯，一副傷心的模樣：“我好心好意給他做菜，不說誇我幾句，直接就說讓我別幹。你們說，有這樣的人嗎！”

    李靜洵和清泓都是食仙一脈的開創者，對楊斐玉的態度深惡痛絕，自然幫著她一並罵楊斐玉。

    玉芝仙姑冷眼旁觀，擔心芸香仙子想不開，便問道：“還有呢，還有呢？你們還曾經為什麽吵架？”

    “還有？去年我閉關潛修。出來後，發現他把我們的情定之地給毀了！”

    演武場。

    楊斐玉：“記得還有一次，我嫌棄龍晗崖後邊的草坪老舊，趁她閉關時重新修了一下。畢竟那裏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又是定情之地，很有紀念意義。於是花心思重新改造，本想給她一個驚喜，結果她又不高興了。哎——你們說，這女人怎麽心思這麽多。根本猜不透啊。”

    “你們初見的地方，是不是雲姐經常打理，力求保持原樣？”

    “好像是吧？”

    “拜托。人家幾百年打理成原樣，正是紀念你們倆的情誼好吧？結果你給改了，還指望人家不生氣？”

    楊斐玉被清泓一番吐槽，臉色略微尷尬，便轉移話題：“說起來，如果你們幾個日後要找道侶，會怎麽做？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

    清泓不假思索：“夫妻間開誠布公是應該的。但也因此，我才不好找道侶。”

    很簡單，清泓身上很多隱秘都不能外露。因此，他不會隨便找道侶。一個休戚與共，攜手並進的人，真的很難得。

    大道相通，性格相投，立場一致，滿足三個條件的人很難找。

    性格相投，不隱瞞自己正邪兩身的情況，能安安心心交往的友人，姬飛晨還能找出二三位好友。

    至於立場一致，怕也就隻剩下龍淵的人。玉芝仙姑的立場都跟姬飛晨差了些。彭少宇作為鬼修，中間還隔著一個地府。塗山更是妖族未來的領袖，交往接觸時難免多了幾分考慮。李靜洵更別提了，日後煉氣士和清靈仙道鬥法，兩人莫不是要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朋友都這麽麻煩了，日後要有立場衝突，更別說道侶。

    大道相通，思來想去也隻有昔年驚鴻一瞥的黃庭道君。那尊從天外降臨的謫仙人，唯有那人的大道才跟姬飛晨的黃庭大道八景二十四圖達成一致。

    白衣飄然，在姬飛晨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形象。不知不覺間，恍惚回到昔日天母廟下……

    “嗨！”景軒拍了他背心，將愣神的清泓驚醒：“想什麽呢？剛才不是問你嗎，如果從你師姐和李師妹間選一個人，你怎麽選？”

    “是啊，是啊，你喜歡年長一些的，還是比自己年輕一些的？”

    “你們問這個幹嘛？”清泓不直接回答，反而把話題甩給他們：“你們呢？難道不打算找一個雙修道侶嗎？”

    “沒那興趣。”景軒揉了揉肚子，不知為什麽他覺得腹中有股寒氣。

    玉蛇宮中，芸香仙子一通發火後，反而氣順了幾分，冷靜下來。

    “說起來，兩位妹妹日後打算找什麽樣的仙人作道侶？外頭那些男仙，你們可有看重的？清泓那小子，兩位妹妹覺得如——”

    突然，仙子捂住腹部，一手扶著桌案，臉色發白。

    “啊——”她體內寒氣湧動，幾乎要把渾身法力統統凍結。

    “雲姐？”李靜洵和玉芝仙姑一驚，連忙起身準備查看。但此刻，玉芝仙姑身子也是一顫，仿佛感覺到寒氣暴動。

    “遭了，中暗算了！”

    “什麽？”李靜洵看看大殿，目光最後落在茶水中：“在場，貌似隻有我沒有喝茶，莫非這裏麵有問題？不好，師兄！”她急急忙忙跑去演武台。男仙們一塊聊天，自然也把蛇影茶給喝了。除卻清泓和楊斐玉外，其他人統統中招。

    見清泓沒事，李靜洵心中一定：“師兄雖然封印法力，但畢竟是地仙之身，不懼寒毒。”

    於是，她對楊斐玉說：“你快去看看，雲姐她出事了！”

    “什麽！”楊斐玉不做停留，立刻返回大殿查看道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