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天賦異稟，和一般妖族不同。當狐精死亡後，它們的精魄會融合本命妖火形成一道特殊的狐火。這狐火承載生命印記，蘊含本能的靈性，是鬼火的一種。若常年在外飄蕩，或許還能從狐火中孕育新的狐狸精。這種延續方式，跟鳳凰一族的浴火涅槃倒有幾分相似。

    眼下塗山施展族中秘術，九尾天狐立在姬飛晨身邊不斷對天呼嘯，聚攏黃泉國中飄蕩的狐火。

    黃泉是死者歸宿，除卻近幾千年的狐火被地府截留，那上古狐族死亡後遺落的狐火大多留存至此。隨著塗山呼喚，從宇宙開辟以來的第一頭天狐，到後來魔狐、妖狐、神狐、仙狐……各種狐狸精的狐火全部匯聚而來。

    “這些前輩竟然都沒有參與黃泉之戰嗎？”塗山心中大為震動。寧可借狐火的形態在黃泉徘徊，也不肯前往人間斷送自家狐族後輩的未來嗎？

    幽紫色的狐火圍繞塗山形成一環環光帶。明明爍爍的狐火不斷旋轉，投過幽幽火焰，塗山仿佛看到一位位前輩的身影。

    “天狐的後輩嗎？果然，五大狐道中唯我天狐獨尊！”一位天狐前輩的笑聲在塗山腦海響起，隨後一道狐火沒入他體內。

    “三代族長離歌。不知我狐族當下情況如何？”另一道狐火鑽入塗山體內，並且跟他交流起來。

    “咦，你身上居然有妖皇之氣，莫非我狐族當下成為萬妖皇族了？哈哈，不枉費我當年以重傷之力返還族中，將萬妖金榜的消息留下！”

    一道道狐火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塗山，甚至有不少塗山的直係血親。最終，純白色的九尾天狐迎風而長，體型越變越大。在白狐額頭，也出現一枚由無相大道凝成的先天道印。

    感覺塗山身上的氣勢不斷提升，姬飛晨又驚又喜：“他要證道？”

    “怎麽可能。證道先天的關鍵是在宇宙本源寫下自己的先天大道。他哪有這個功夫？外頭那倆地府君王都沒成功呢！他如今不過是結合狐族一脈所有祖靈的力量，臨時具備渾厚無盡的法力，單純論道行的話，連你都不如，勉強有你的半個戰力。”天凰娘娘對塗山的舉動並不樂觀。但結合所有狐族祖靈的力量，足以讓塗山形成一個可用的戰力，而不再需要自己等人保護。

    姬飛晨摸了摸鼻梁：“連你都不如”，什麽時候我成為衡量大聖境的標準了？以後大聖道君們對比戰力，難道要用一個太淵帝君或者兩個太淵帝君來衡量嗎？那衝虛道君這等老牌存在，應該可力拚六個太淵帝君吧？

    “原來如此。”塗山吸收所有狐火後搖身一變，這次變作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這是他們狐族的三代族長，曾經創立幻術體係的存在。”天凰認出這個男子的身份，恍然道：“這小子要動用幻術？”

    中年男子雙手結印，身後九尾來回搖動，在天地間幻化一片片潔白的光羽。每一片羽毛都凝聚狐族的一道幻術，足以讓天仙沉眠。可對絕大多數道君大聖而言，這手段沒什麽大用，但是對萬目冥王——

    冥王百臂萬目看到光羽，每一隻眼睛都陷入一方獨特的空間，行動進入短暫的停滯。妙元帝君窺準機會，拿出生死薄化作一方冥土世界困住冥王。

    “太淵，用天目珠。”

    姬飛晨聞聲而動，抓起天目珠打向萬目冥王。冥王其中一條手臂上，突然裂開幾道疤痕，原本十顆魔眼化作膿水流出。而十枚天目珠落入疤痕，重新構成魔眼，並且在手臂刻畫魔紋，從這隻手臂不斷向其他部位蔓延。

    “啊——”在這種鑽心劇痛下，萬目冥王回過神，想要將手臂上的天目珠重新剝離。

    “幻界法·離天咒。”塗山搖身一變，又變作另一位天狐的姿態，這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他以自創的一種幻界密咒而得名，也算是老牌天仙之一。

    伴隨著咒法張開，無相大道化作一片虛幻縹緲的仙界籠罩萬目冥王。接著，塗山又變作一位貴婦人，施展另一重幻術，借由萬目冥王的眼睛，催眠他的意識，慢慢削弱他的掙紮。

    “難怪‘祂’讓我帶著三寶過來，說我可以破局。原來是借助幻術來對付萬目冥王？”

    昨夜塗山做夢，夢見黃庭道君指點自己收集三寶來黃泉國幫忙。沒想到，自己這一來正好克製萬目冥王。

    趁著冥王重新陷入幻境，三聖站定方位伸手結印，操控天目珠壓製萬目冥王。那鑲嵌在冥王手臂上的十枚血紅寶珠不斷延伸魔紋，逐漸把萬目冥王全身包裹在魔祖的血紋中。

    姬飛晨忽然說：“可惜，又要給魔祖送去一份祭品。”他能感覺到，在天目珠壓製萬目冥王的同時，一股股精氣順著莫名聯係離開黃泉國。

    妙元帝君滿不在乎說：“但我們能取得勝利，這比什麽都強！”

    ……

    萬目冥王被困，整個世界地動山搖，象征冥王的那一根天柱支離破碎，但因為冥王還沒真正隕落，所以還能勉強支撐。

    不過這也說明天域諸聖占據上風，眾人士氣振奮，繼續和國主神們交戰。可在交戰之時，有位道君卻悄然離開戰圈，去尋那些上古種族的死靈。

    “既然上古狐族的殘靈屬意後輩，不願隨黃泉大軍攻伐人間。那麽我的本族呢？”這位道君名叫“玉素龍元上寶道君”，是上古初年證道的老牌道君。他那個時代尚是龍皇駐世，天母掌道的時刻。他所在的種族並非人族，而是上古時代自水族龍形衍生的分支。在上古浩劫中，這個種族走向滅絕，唯有他一人證道先天，跳出人間亂局。

    本來，他沒打算和自家本族見麵。可看到狐族那些前輩自願將狐火注入塗山體內，不由也動了心思，去尋自己的禹族同伴。

    在新世界尋覓一陣，最終他在幾千裏之外找到上古禹族。那禹族形似人族，但頭生龍角，背生龍尾，倒像是後世的龍人。

    這些禹族之人雖然被黃泉魔女複活，但並沒有投入戰鬥，而是拘禁在群山之間關押。當做一般黃泉子民生息，他們甚至根本不清楚外界的戰事。隻把自己當做死者，在這黃泉之國生息。

    看到玉素道君前來，禹族之人先是一愣，隨後高呼起來：“玉素師父，您怎麽來了！”

    “老爹，快來看，老祖來看我們了！”

    呼喚聲一片接著一片，很快便把全族之人動員過來，一起圍在玉素道君身邊。

    看著禹族這十數萬人口，玉素道君心頭一熱。沒錯，他這種族雖然修行天賦高，但是人數實在是少，而且難以繁衍。經過數千年的繁衍，才隻有這十幾萬的人口。而他作為龍皇造物的第一批禹族前輩，在人間甚至無法留下自己的血裔。他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的同族視作家人，視作自己的子侄血親。

    “你們……你們這些年過得如何？”

    本來玉素道君已經做好跟昔年同族兵戎相見的打算，可沒想到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上戰場。心生疑惑，外加塗山的刺激，他終於忍不住過來打探。

    “我們死後陷入沉眠，但前些年黃泉國的女王以大法力將所有上古種族喚醒，我們也就跟著醒來了。”昔年玉素道君的徒弟憨憨一笑：“前些年，女王陛下派人來找我們，說是邀請我們一起攻入人間，重新還陽返生。但玉虹、玉笙兩位老祖婉言拒絕，禁止我們參與大戰。”

    玉素道君看向自己昔年的兩個同伴。

    那一男一女靜靜站在人群前，笑著看他。

    玉笙老祖走過來，對玉素道君胸口狠狠一錘：“如今你終於成為道君了。幹得不錯，至少咱們禹族沒有丟龍皇陛下的人。在外頭，還有一支傳承。”

    見到昔年摯友，玉素道君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昔年禹族消亡，並非外敵攻擊，而是壽元終了。沒有新生兒誕生的衰老種族，隻能默默走向滅亡。而自己隻能默默看著同伴們一個個老死，最終歸入黃土。

    他抿著唇，愣愣看著玉笙老祖。一如往昔之貌，音容猶在。

    玉虹、玉笙、玉素是昔年龍皇在人間造化的三個生靈，他們生來具備神通，是上古禹族的祖神。可自己三人卡在天仙巔峰遲遲無法突破。最終還是兩位同伴將本源注入最具備修行天賦的自己體內，才總算讓自己在大限之前順利突破。而他們則跟隨族人消失在時光長河中。

    這也是上古種族最常見的情況。

    時光永遠是生靈最大的敵人。無形無相，卻又無處不在，最終讓人慢慢臣服在時光的偉力燃作灰燼。

    玉虹走過來拍拍自家老友的肩膀，一臉慈和說：“我們是死者，死者不應該幹涉人間。而且禹族是壽元終了，並非被其他種族迫害，因此我們也沒有複仇之心。”

    平平淡淡，靜靜作為死者留在黃泉，直至黃泉毀滅的那一日……

    看到兩位故友的平和心態，玉素道君大為開懷：“其他種族忍不住對人間的向往和憤恨，舉族殺入人間，沒想到咱們禹族竟然這麽看得開。很好，很好。”

    “不過，眼下黃泉遭逢大劫，恐怕難以保全。你們且隨我離開！”玉素道君張開衣袍，將自己的族人全部收走：“待日後地界重定，咱們禹族說不定還有一番大機緣！”

    恪守死者本分，沒有對人間發動攻擊。在幽冥教主和龍皇陛下處必然可以加分，屆時就算不能複活，也能重新轉生。當然，若能無損複活，是最好的。為此，他寧可付出代價，同意幽冥教主的“三界一體”！

    同樣的例子還在其他地方發生。不少上古道君偷偷跑去找自己的上古本族。有願意離去者，直接帶回自己的天域聖境。哪怕日後重新轉世，也總好過在黃泉國待一輩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