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7159   加入書籤

A+A-




    若內容不連貫, 顯示從前章節, 請等待2-3小時再刷新喲。  “差點兒被你繞過去了。”盧玉憐恍然停下步子,臉兒一拉, 起了小姐脾氣:“合不合適我們自己說的算, 既然說的這麽好, 怎不讓前頭客人用呢?見我們幾個姑娘家好欺負!”

    跑堂的哎呦一聲, 忙道:“小的哪兒敢,您們幾位氣質出塵, 小的不用多瞧就知是金枝玉葉啊!話絕對是實話,若非逢燈會,西邊的雅間可是我們的頭等,事已至此,您看有什麽要求我盡量滿足,如果別的客先走了,定頭一個打掃好給您調換, 可行?”

    酒樓來往迎客,免不了人情關係, 既讓出去了如今說什麽用處不大,盧玉閣拽盧玉憐的袖子讓她消消氣,程瑤也開口勸起來。

    二層除了雅間,還有五六張茶座,臨的窗子足足有八扇, 禦街和宣德樓俱看的清楚, 顧青竹掃了幾眼, 覺得不錯,提議道:“我們不如麻煩店裏用屏風將這處隔開,待會遊燈時坐到這邊瞧,即能觀賞西山又不誤燈展,一舉兩得。”

    “是哩。”程瑤先附和了聲,待打量起茶座,便真心喜歡上這個主意,輕推著盧玉憐到窗邊瞧外頭的街景:“你自己看,青竹這點子實在妙極。”

    盧玉憐微微探頭看去,禦街盡收眼底,心裏頭認同了八分,臉上扮作不情願的哼了聲,朝跑堂的說:“就這麽辦,再有什麽差池咱們得要計較計較了。”

    “自然自然,小的這就吩咐下去,一定招待好各位貴客!”跑堂的捏了把汗,心說城裏千金們都是不好糊弄的,將她們送到雅間後蹬蹬的下了樓,讓人搬屏風過去。

    樓裏屏風均是現成的,樣式不同,顧青竹特意囑咐要了水墨山水那套,樣子差些勝在沒有鏤空,私密性好。

    西山燈火一路而上,仿佛要入了天際,顧青竹她們吃茶談天,因為是套間,頌平、頌安幾個丫鬟在外間小桌也備了茶果,輪流伺候幾位姑娘,剩餘的也能坐了鬆乏鬆乏。

    約莫兩盞茶的時間,鑼鼓聲明顯密集許多,顧青竹側耳聽了會兒,說:“約莫要巡燈了。”

    盧玉憐正端著茶杯,喝了口趕緊放下來:“咱們快瞧瞧去!”說著拉起盧玉閣就往門邊走。

    出了雅間,程瑤在後麵緊步跟著還落下幾米,顧青竹想開口勸她慢點,不曾料嘴還沒張開,側邊雅間突的衝出來一個姑娘,剛好把盧玉憐撞了個正著,所幸盧玉閣在旁邊拽著她,否則摔上一跤沒跑兒。

    顧青竹鬼使神差的留意起雅間的門側的木牌,小楷相當漂亮的三個字‘如月居’,正是先前她們預定的那間。

    兩人都愣了下,盧玉憐揉著肩膀還未回神,那姑娘卻先嚷嚷起來:“真不長眼!”

    待看見朱鳳珊氣急敗壞的樣子,顧青竹簡直想翻翻黃曆,看今日是否忌出行。

    朱鳳珊穿著件水粉色的千褶裙,腰帶鑲珠,頭戴赤金花冠,柳眉怒挑看向盧玉憐,大概是認出她們,稍微斂了斂:“原來是盧府的姑娘,和瑤姐姐。”也不知顧青竹站的遠還是人家沒看見,朱鳳珊連招呼都沒打的將她略去,隨後說:“盧姑娘走路多看著些。”

    盧玉憐向來看她不順,明明是被撞的,卻由朱鳳珊倒打一耙,忍了忍,口氣才不至於太壞:“朱四姑娘再想想,我在前麵走,你從後麵出來,理應你留意才對。”

    “鳳珊,你沒事吧?”此時,雅間裏跟出個青衫公子,眉眼生的很是秀氣,個子不算高,手裏拎著布袋,裏麵裝了好些小玩意,一看就知剛從街邊攤子上買的。

    朱鳳珊不理他,隻顧目光不善的盯著盧玉憐,嘴邊客氣的笑也消了:“廊道寬敞,你從中間走,無論那邊出來人都要碰著,這道理沒人教麽?”

    這話就誅心了,可大可小,往險惡裏說,就在數落盧家姑娘沒教養,聽的盧玉憐當即氣紅了臉,走上前兩步想要和她理論,結果被青衫公子出言勸解道:“在下姓徐,姑娘對不住,還請多見諒。”

    江寧府徐淮,眾人了然,這便是朱鳳珊的未婚夫了。

    “你道什麽歉?”朱鳳珊也不管旁邊站著閨秀丫鬟,半點麵子都不給他留,沒好氣道:“你憑什麽管我的事兒!?”

    徐淮性子好,反倒頗有耐心的壓了聲音,笑著哄勸:“別生氣,既然你們都認識,都沒傷著就行。”

    “不用你多事。”朱鳳珊看不上徐淮,哪裏都生厭,見他隻當和事佬的從中化解,沒半分男子氣概,自己居然被迫嫁給這種人為妻,日後還不是隨意被人拿捏欺負?

    顧青竹沒管其他,見盧玉憐沒傷著哪兒,彎了彎唇道:“徐公子說的沒錯,大家各退一步,再耽擱下去怕連燈隊的尾巴都瞧不見,再說...”她故意頓了下,眼神曖昧朝朱鳳珊和徐淮之間掃了個來回,雖說訂了婚,孤男寡女連丫鬟隨從均不帶的呆一塊,引人遐想的地方多了去了:“咱們站這說話影響別的客人,也耽誤朱姑娘和徐公子的事兒呢。”

    綿裏藏針大抵便是如此。

    朱鳳珊容不下被諷刺,臉像凍了冰碴子似的,顧青竹做好唇槍舌戰的準備,結果誰都沒出聲,連程瑤都定在那兒不曾打個圓場,她大覺奇怪,這時腦後傳來兩聲低笑:“顧七姑娘不用急,燈隊已過了宣德摟,看不見了。”

    顧青竹僵著身子轉過身,趙懷信負手立在後頭,麵龐在火燭的映襯下溫潤如玉,似笑非笑的瞧著她,眼神兒裏有股子道不明的意味。而盡頭的雅間陸續有人跟出來,趙懷禮、常青還有位二十出頭的女子,梳著婦人頭式,打扮的嬌豔無比,胸前開的足有三指寬,不費勁就能看到白嫩的酥胸。

    今日確實不宜出行。

    “趙三公子。”顧青竹下意識撫了撫裙子,再向後麵的趙懷禮和常青打了招呼:“大公子、常公子。”

    若在以前,偶逢趙懷信足夠讓朱鳳珊歡喜好幾天,可自從上次寶珠寺不歡而散,對他積了怨氣,看著那張俊臉是五味雜陳,加之身邊跟著徐淮,想走走不得,想留又不痛快,糾結至極。

    朱鳳珊不舒坦,盧玉憐就高興,恨不能催顧青竹多找點話題和趙懷信寒暄一會兒。

    燈隊穿過禦街時喧鬧震耳,雅間中的客人幾乎都在留意外邊,沒聽到朱鳳珊她們爭執,趙懷信正聞到顧青竹說的兩句噎人話,隨便一掃心中就有了數,側身半掩著她,向朱鳳珊和徐淮笑了笑:“怎麽說?”

    別看盧玉憐她們人多,到底為姑娘家,若非徐淮是個講理的書生,換個旁的公子來,顧青竹她們即使身份高貴,氣勢依舊弱了成,而趙懷信一站則不同了,莫名像要幫顧青竹她們出頭的架勢,引得在場不少人都瞪圓了眼睛。趙懷禮深知自家弟弟不是公然袒護姑娘的人,看向顧青竹的眼神兒都帶著探究。

    徐淮並非頭次來汴梁,城中圈子裏的人能識得些,拱手道:“趙公子,方才有些小爭執,不過已經說開了,誤會一場。”

    這會兒子朱鳳珊也沒心思和徐淮吵,見趙懷信護著顧青竹的舉動,心火難平,咬牙故作親密的說:“我脾氣燥了點兒,好在有徐家哥哥勸著。”話畢拿眼兒盯住他,想從表情中尋出些介意。

    “既然如此,我們便先行一步。”趙懷信連半個眼風都吝嗇給她,隻對著徐淮答話,再和顧青竹說:“想看燈隊麽?我知道晚會他們還會過潘樓街,可以領你們去。”

    盧玉憐先聲奪人,方還氣急,這會子竟像什麽沒發生似的,撫掌喜道:“去,一定去,勞煩趙公子了!”

    趙懷禮和常青一頭霧水的站了半天,趙懷信和他們說了兩句,而後對顧青竹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向樓梯行去。

    樓下街巷仍熱舊鬧著,趙懷信的隨從不露痕跡的將路探好,盧玉憐她們逛的輕鬆愜意,但街邊的攤販雜耍並未吸引顧青竹的注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她何時跟趙懷信如此熟稔的?

    拐過街向東,隨從鳳九跑來跟趙懷信附耳說了什麽,他蹙了蹙眉,歉意道:“不巧,燈隊被留宮中,怕是為明日做調整。”

    程瑤倒無所謂,留些念想再來也好,盧玉憐捂眼哀歎了句:“可明日人會更多唉。”她的兩位哥哥沒一個體貼的,帶著拖油瓶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咱們來早些就行。”顧青竹想不通,暫不去費那個腦筋了,笑著安撫她。

    趙懷信沉思片刻,舒展眉目道:“若幾位姑娘樂意,明日我派人留好位置,再來試試如何?”話實為謙虛,汴梁城趙懷信哪兒不熟悉?不費什麽功夫,就能找到最好的地方讓她們瞧。

    顧青竹不敢勞煩他,寧願央四哥走走門路:“就不麻煩趙公子了,隨緣即可。”

    但盧玉憐願意啊!忙在後麵使勁兒拽她袖子。

    “我應下的事,若不辦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趙懷信看顧青竹一眼,道:“顧姑娘賞個機會?”

    那眼神讓人有股錯覺,容不得她不答應,隻得乖乖點頭隨他安排,約好時辰地點,趙懷信又派人將她們送回朱雀門,馬車在這候著,程府在城西,程瑤道了別便坐車朝保康門街走,顧青竹和盧玉憐姐妹順路,也就坐一輛馬車裏了。

    青竹欲再勸,門口王玄底底喊了聲‘三爺’,然後扣了扣門:“戶部劉侍郎差人來,請您去城北商議要事,車馬在門外備妥當了。”

    公務不可耽擱,顧同山又囑咐幾句,臨出門一拍腦袋,從懷裏掏出個月白色的錦繡袋:“長澤倒是膽大,直接求到我跟前了,為父看在他這份心上破回例,你若不想留,告訴王玄,他自會幫你處理。青竹,此事...不要過多怨他。”

    顧青竹茫然的接過,手指略微一探,應是塊長圓玉,頓時了然。

    傅長澤不喜掛飾,連尋常公子都要準備三四個替換用的玉佩,他也隻得一塊,異常珍惜。顧青竹曾要過來看過,玉質白色,周邊鏤的有蟠龍飛虎雲紋相伴,據說仿的是漢代古器,難得一見。

    “女兒自然知道。”顧青竹攥著手中的玉佩,坦然一笑:“父親放心,這事兒是該翻篇了。”

    ******

    大雪初停。

    天氣冷的緊,早值打掃院落的丫鬟婆子個頂個的穿的厚實,一開口連串的霧氣,連歇會兒都不願,都跺著腳幹活,生怕停下來身上那點熱氣讓風吹的一幹二淨。

    大房的顧明宏排行老四,如今在國子監讀書,那日回來說監生們有人出頭提議各家捐些舊的棉衣被褥,送到城外救濟點去,得到一眾響應。國子監讀書的學生大半為官家子弟,祖上沒有五品以上官職蔭庇都入不了,出些東西不在話下,兒孫心懷社稷很好,既能曆練又能博美名,各家長輩也都積極支持。

    李氏聽後自然沒意見,可家裏需要她親自過手的雜事太多,分/身乏術。

    顧家這一脈人丁並不興旺,大房嫡長孫顧明瑞中了進士,在唐州做官曆練,兩個孫女早已外嫁;二爺顧同生在瀘州呆了七八年,老太君念著夫妻不能久分兩地,便讓二夫人領著幼子搬了過去;三房盧氏去的早,四房顧同鶴又是庶子。

    合計一圈兒,可幫襯李氏的竟隻有四房夫人,但身份在那擺著,小事還好,稍微要緊的就無法服眾。

    顧青竹如約來送辣菜,見李氏愁眉不展。

    “這有什麽難的?大伯母隻管交給我辦。”

    李氏眼睛一亮,顧青竹是三房長女,顧家待嫁的姑娘們又屬她年紀最長,行事作風更不用說,就是前段剛得過病,讓人憂心。但李氏也不是婆媽的人,當即發話分出手下一個管事聽顧青竹差遣,暗地裏又吩咐人關照著七姑娘的身體。

    顧青竹聽顧明宏說完,心裏便有了譜,點頭問道:“四哥什麽時候用?”

    “越快越好。”顧明宏回想城門口看見那烏壓壓一片災民,神色凝重:“整理出一批我們就先派車送出去,救急要緊,十天半月好轉不了,以後可以隔兩日集中再送。”

    她這個四哥最為和善,與人說話臉上常帶著喜色,現在卻愁的眉頭緊鎖,可見是十萬火急。

    “咱們雜庫裏有這幾年替換下來的棉被大襖,就是積了灰,也受些潮氣。我帶人整理出來簡單收拾下應可以用的。”顧青竹記得前兩月李氏整理庫房時還說要處理掉,後來怕是給耽擱了,這才存到現在。

    顧明宏沒想到竟有現成的東西,楞了下:“有多少?”

    顧青竹搖頭:“我隻聽說拉出去要有四五車,具體還的問管庫房的掌事。”

    “那就不少。”顧明宏得了好消息,心下一鬆,臉也不再板著:“勞煩七妹了!”然後將她送回去,自己則動身往國子監找人商量聯係車馬和後續的事兒。

    凡事都有個章程。

    顧青竹坐在書桌前,提起筆思索片刻,唰唰的寫出幾張條子,折好後分別遞給如意和喜樂,遣她們跟各房通個信兒,就說府中捐衣救災,凡有破舊保暖的衣物都收集起來,分門別類放好,日後有人專門去取。

    如意和喜樂是親姐妹,父母都在府上做活,因著這層關係,在各房能湊個麵熟,跑腿兒的差事再合適不過。

    如意拿了條子,脆生生的應下,帶著喜樂風風火火的出了門,看的頌平眉頭一挑,追了兩步喝了聲:“你倆穩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