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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分外灼熱,這溫度一如既往地讓顏心覺得安定,她本是想好好說,但不自覺話裏卻仿佛夾了霜雪:“在王爺眼中我到底算什麽?”
“心兒。”孟長淮垂首輕歎一聲,“你夜裏外出肯定著了寒蘇冉叫廚房熬了小米粥我也有好些話要和你說,咱們先進去,你吃點東西,我慢慢跟你講,好不好?”
他總是這般溫和地回應她的小脾氣,倒讓顏心好似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聽不見回音無趣得很。
“嗯。”她垂眼看著繡鞋頂端的粉紅色荷花,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
孟長淮牽著顏心回房房裏有燒好的熱水他裝了一盆放在她腳邊。
“把鞋襪脫了泡一泡腳。”
顏心攥著衣角一動不動孟長淮扶上她小腿。
“別”她趕緊縮了縮,“我,我自己來。”
比起讓堂堂王爺來服侍她脫鞋襪泡腳,顏心覺得她還是寧願多活個幾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折壽。
孟長淮唇角不太明顯地翹起,將凳子挪近了些,坐在她旁邊。
“我原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當房間裏寂靜得隻剩下木盆裏偶爾嘩啦一下的水聲時,她聽見他低聲緩緩地開口。
空氣仿佛凝滯不動,呼吸間均是沉悶與無奈,顏心緊抿著唇,雪白的腳趾頭不自覺地向下蜷縮又放開。
“我回來,是想向王爺要一個答案。”良久,她輕嗬一口氣。
她知道就算這次決絕地離開,今後日夜受折磨的還是自己的心,倒還不如此刻將事情攤開了說,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一陣沉默之後,孟長淮端起茶壺,往杯子裏徐徐倒進去,杯口和壺嘴裏冒出白氣,他不緊不慢地敘述著開頭。
“我和繡兒相識在宣武十一年的秋天,那時她是被遴選進宮的秀女,我喜歡她,便向皇上討了個恩典。”當年大殿之上的驚險一幕被他輕描淡寫地回憶起來,唇角還帶著一抹淺笑。
“然後,我們便在一起了”
聽著他與亡妻的故事,顏心本該心中不快,但不知為何此刻卻滿是苦澀,而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更猶如重物壓在她心口,鈍鈍的疼。
她無法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苦惱又迷惘。
“你的殷哥哥,曾經是我手下的暗衛頭領,他跟了我許多年,武功高強且忠心,我一旦有事離開京都,便留他在王府保護繡兒。我原以為,他是最可靠的屬下,卻沒想到”孟長淮搖了搖茶杯,有些燙,又放下了,“那一年我奉旨出征,西北戰事綿延數月,得勝歸來之時,繡兒卻已經不在了,殷恪也消失無蹤。他們都說繡兒是被那場大火燒死的,但我當時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殷恪怎會眼睜睜看著她出事,而他,又去了哪裏”
“這兩年我專於政事心無旁騖,雖然太皇太後屢次遊說我再娶,但我始終忘不了繡兒,若沒了她,我寧願一個人孤獨終老。”
顏心交握的雙手緊攥成拳,指節發白。即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正聽見他如此講出來,還是叫她心底萬分難受。
如果真的隻是因為容貌相似,他才會多看她一眼,那麽從之前到現在他所有的溫柔,又哪裏是屬於她的?
攤了牌必定不得善果,早知道,還不如一直裝糊塗她甚至有一瞬間,如此沒出息地想著。
“是我害了繡兒。”
孟長淮歎了口氣,目光定定地望向顏心蒼白的側臉,清晨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紙射進來,暖黃暖黃的,她臉上的細小絨毛仿佛被染成了金色。
他伸出手蓋住她的,將緊捏成一團的細嫩蔥指掰開,與他十指相扣。
顏心怔怔地轉過頭來看他。
孟長淮將顏心微亂的鬢發理了理,低聲繼續道:“是我太過輕信與人,居然不曾發覺,殷恪早對繡兒存了那樣的心思,是我疏於防備,才讓殷恪鑽了空子。”
顏心心底一顫,忽然想到了些什麽,她不敢相信,卻幾乎不得不相信。
“直到數月前出遊南郡,在仙鶴樓聽見你的聲音,闖入鬆風穀尋到了你,我才知道我的繡兒還活著,卻不再記得我了。”孟長淮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的雙眸,相扣的手掌更緊地握住她。
“我你說我是”刹那間如遭雷擊,顏心瞳孔緊縮,連連搖頭,“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直以來我便是怕你如此反應,才不敢告知你真相。”孟長淮輕歎著將她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你是我娘子,我絕不會認錯,況且殷恪已經承認,是他當初鬼迷心竅帶走了你,並用秘術將你記憶抹去,變成了今日的顏心。”
突然外麵有人敲門,兩人齊刷刷望過去,聽見小二在門外道:“孟公子,您要的小米粥熬好了。”
待顏心擦幹了腳穿上襪子,孟長淮才對外麵應了聲:“端進來吧。”
小二進來送了粥又出去。
“喝幾口暖暖胃。”見顏心愣神著,孟長淮舀起一勺,吹了吹,伸到她唇邊。
顏心轉過頭望向他,很認真地望著。
若他方才所言句句屬實,那麽之前她心中有關兩人之間的誤會便全都解除了,她若是容繡,就不存在第二個女人。
然而,若這一切是真的,也就代表著她在鬆風穀的兩年記憶,全都是假的。
殷恪騙她,顏棠騙她,傅雲熹騙她,這兩年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在騙她。
她心中希望孟長淮對她是真心,但同樣地,也害怕接受另一個殘酷的事實。
又或許隻有孟長淮一人在騙她,但心底另一個義正辭嚴的聲音告訴她,孟長淮沒必要對她編故事撒謊。
孟長淮見她沒反應,歎了口氣,道:“你不必想那麽多,我告訴你這些,也並不會逼迫你記起來什麽,你隻要知道,我是你夫君,我心中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女人,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都一樣。你隻要好好地呆在我身邊,這輩子都別再離開。”
縱然前一秒還在為鬆風穀的事情難受著,但眼前的男人目光專注的承諾,卻足以讓她暫且忘掉所有煩憂。
整個世界隻剩下他情真意切的模樣。
罷了。
過去就如同她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假又如何,真又如何,都沒那麽重要了。
“好。”顏心抿唇點了點頭。
孟長淮此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粥,先自己嚐了一口,溫度尚可,才遞到她嘴邊,“來,喝粥吧,加了冰糖有點兒甜,你應該會喜歡。”
顏心乖乖地張開嘴,熱粥入腹,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孟長淮仿佛不厭其煩地一口一口喂著,讓顏心心裏漸漸泛起內疚。
他不眠不休找了她半宿還是因為自己錯怪了他。
“我吃飽了。”顏心搖了搖頭避開這一勺,“你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呢,也吃點吧。”
“真吃飽了?”孟長淮放下勺子,手掌扶著她肩膀,微微俯下身。
顏心被他的靠近晃了神,眨了眨眼小聲道:“真的,吃飽了。”
聞言孟長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在顏心的驚呼聲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他們住的是豪華套間,三步之外便有一方軟塌,孟長淮將臂彎裏的嬌小身軀放在榻中央,長身覆了上去。
“為夫是有些餓了。”他手指輕扯著她的衣襟,一件一件地剝除,唇瓣掃過她顫抖的睫毛,在臉頰處落下一吻,微微抬起來注視著她,“不知娘子有沒有備好什麽吃食?”
盡管自成親以來親熱過數回,顏心還是不太習慣如此露骨的,雙手緊張地攥著他背後的衣料,支吾道:“沒沒有”
“那為夫便自己取了。”
孟長淮咬住顏心耳垂,手指果斷地向下探去,滿意於她羞澀的反應,他輕笑了笑,將細弱蚊蠅的嚶嚀聲盡數吞入腹中。
迄今為止顏心對於這事兒,雖然不排斥,甚至已有些食髓知味,但終是太過害羞而放不太開,總處於被動接受的姿態。
孟長淮心忖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為長久計,還得一步步地教她上道,於是看著身下被撩撥得麵色潮紅嬌吟不止的女子,他自己強忍著,也停住了動作沒讓她得償所願。
顏心覺得身子空虛虛的,難受得很,可壓著她的男人雖已是氣息粗重,卻並沒像以往那樣更進一步,與她水乳交融。
“夫君。”
“嗯?”
他啞聲問著,硬硬的那處抵著她沒動,埋下頭去,將她嫩白光滑的脖頸吮出一道道紅色的印子。
一陣酥麻,顏心抱住他的腦袋直吸氣。她仿佛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卻實在無法啟齒。
“娘子。”他魅惑的嗓音響在耳旁,手指也在靈活地作亂。
顏心又舒服又難受,嚶嚶嗚嗚的眯了眼,連輕聲喚他都沒了力氣。
半晌,他手上動作停了下來,顏心隻覺得全身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然而她所期待的,卻依舊遲遲不到。
“夫君”她顰著眉嘟噥,雙臂勾著他的後頸,氣息淩亂。
孟長淮濡濕的手掌來回輕撫著她的腰,“怎麽了?”望著她的認真表情,好似真的不知道一般。
顏心通紅的臉蛋苦巴巴的,像足了吃不到糖的小孩:“我難受。”
孟長淮輕笑著含住她的唇,又退開,煞有介事地低聲問她:“那怎麽辦?”
“”
顏心一下子沒聲了,除了喉間越來越重的喘息。
“怎麽辦?”孟長淮在她耳旁嗬氣誘哄,“為夫都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
“我”下唇被咬得發白,愈發映得她兩頰如桃花般豔麗,“想要”
孟長淮手掌貼上她小腹,“要什麽?”
“要你。”
顏心覺得,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說過的最不要臉的話了,說完之後比起如釋重負,她更希望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別出來。
孟長淮卻似乎受用得很,唇角翹起的弧度直要上天。
“如你所願。”
他抱緊了她。
天色既白,一室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