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現實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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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繁出院以後在家裏吃的第一頓飯, 何母從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晚飯時候已經做好滿滿一桌子的菜, 食材都很清淡滋補。
吃飯時何母還有些擔心,不時注意著女兒的表情,見她仍是蒼白的, 但能看得出心情很好。
嘬粥的聲音細微, 吃東西的動作表情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何母也顧不上自己, 不停給女兒夾菜。
何繁感受得到這種幾乎算得上小心翼翼的嗬護, 抬眼看著何母,眼睛亮亮的。這半個月裏她被養回了了一些肉, 看起來終於不像剛蘇醒時那樣瘦得嚇人, 但身上的家居服還是空蕩蕩的。不過何繁對現在的狀態已經很滿意了, 好歹她拿勺子的手不再抖, 抓握時也有了些力氣。
何以衡邁著大長腿從樓上走下來, 他身上穿著黑色筆挺的西裝,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何母聽見聲音抬頭看, 看到他這一身,臉色就有些不好。
“爸,媽。”何以衡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目光移向埋頭喝粥的何繁,繼續說:“我今晚有應酬,可能會晚些回來。”兒子終於有正事可做,何父點點頭,一向威嚴的神色也稍緩。夾一筷子小菜放進何繁碗裏, 提醒她吃慢些。
何繁點點頭,小小的臉都快埋進粥碗了。她這個哥哥真的是很奇怪,似乎格外抵觸和她獨處。
她剛醒的那段時間也會常來病房看她,帶著粥或是煲好的湯,但就像完成任務一樣,東西送過來就坐在病床旁的沙發上沉默著不說話。
她沒抬頭。因為但凡她和他視線交互,他十有八/九又要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她光是看著都替他難受。
不過她也能感覺到,何以衡對她沒有絲毫的惡意。可能就是不太會表達,也或許是從前兄妹之間太過冷淡,找不出什麽話題來。
何以衡拉了一下領帶,關心何繁的話堵在喉嚨裏。他尷尬地站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掙紮,泄了氣一樣低垂著眼往門口走。何母卻把碗筷都撂下,跟在他後麵走到門口,很生氣地和他嘟囔說:“你妹妹才出院,你怎麽回事!什麽應酬比妹妹還重要!”
何母也不是想攔著兒子忙事業,但兄妹二人關係一直緊張,她是氣兒子從不服軟。女兒才醒,正是十分脆弱的時候,因為哥哥的冷漠傷心難過了怎麽辦!
他哪怕裝裝樣子,一家人一起吃頓飯,都比現在這樣隻知道整天跑出去應酬好得多。
何以衡鞋還沒穿好,何母就氣不過地輕輕推了兒子一把,見他垂著眼,還是一臉的油鹽不進。心裏歎氣,隻好說:“繁繁喜歡蘭吉的蛋糕,你回來的時候記得買。”
何以衡點點頭,沒再說話。
應酬的時候他被拉著喝了很多酒。生意談完了,身邊人又開始談最近圈子裏的八卦。
合夥人和他私下裏也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早知道他妹妹醒了的事,一挑眉說:“裴家的小少爺昨天也醒了,還真是巧。”
何以衡捏著酒杯,腦袋裏有點蒙,扯了扯領帶隨口搭了句話,“誰?”
“裴長青啊,裴家老三。”
他這才有些印象。裴家的這個小少爺和他兩個在生意場上手段狠辣的哥哥都不同的,一直在國外搞科研,還得過許多國際大獎,簡直是世代行商的裴家裏的一個異類。裴家和何家算是世交,但這個裴長青他卻沒見過幾次。
聽說是在深夜飆車時出了事,也在醫院昏迷不醒很久。
何以衡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一旁合夥人還在不停地說著:“也怪他那車太囂張,聽說本來是因為車子被人做了手腳,費老大力氣才揪出凶手,在網上卻以訛傳訛成了富二代深夜飆車……”他猛地收住話音,想起關於何以衡妹妹的傳聞。
當初網上說什麽的都有,很多人都怪何繁害了陸惜。他是覺得事情有內情,畢竟他和何繁從小就認識,自認比較了解她的個性。
何以衡覺得胸口有些悶,手指屈起,用力按了一下眉心。眼前晃悠悠的都有了重影,他把酒杯放下,啞聲說:“抱歉,我先走一步。”
等回到何家宅子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父母妹妹都早早入睡。
何以衡又開始胃疼,這是老毛病,他一向能忍就忍,不能忍才知道吃藥。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手搭在客廳的沙發上,用力提醒自己不要弄出太大的聲響。
他以前喝醉都很能折騰,全家都能被他吵醒。
但近兩年他變了許多,更加內斂沉默,像是從一個極端變成了另一個極端。
一手壓在胃上,另一隻手上提著印著蘭吉logo的蛋糕盒,慢慢往廚房走。他在心裏默念著:蛋糕要放進冰箱。生怕明天何繁吃的時候影響了口感。
等把蛋糕放好,他又拿出兩個雞蛋準備做碗麵來吃。在酒桌上沒吃什麽東西,現在胃裏空空的,吃些熱乎的東西也能緩解一下胃疼。剛關上冰箱門就聽見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何繁披著外衣,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
手肘重重撞在了冰箱上,他長眉一皺,可能酒精麻痹了感官,一時居然不覺得疼。
反倒是把何繁嚇得肩膀微微一挺。
他立刻有些懊惱,清清嗓子問:“怎麽還沒睡?”
何繁看了他一眼,舉了舉手裏的杯子,“有點兒渴了。”他就哦了一聲,“要我幫你倒水嗎?”
何繁搖搖頭,自己給自己倒好水,嘴巴碰了碰杯壁,偷偷往他那裏看。見他往流理台邊走,想了想還是出聲詢問:“你餓了嗎?”
她一邊問,一邊放了杯子很自然地走上前,把他手裏的雞蛋接過來。“我給你做吧。是準備吃麵?”她動作坦蕩自然,何以衡愣了一下的工夫已經被她從原地擠開。
可何繁站定以後才猛地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回到家,不過剛剛竟沒想那麽多,自然而然就伸手了,可能是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所致。
停頓隻有一瞬間,雖然不確定這具身體的主人平時會不會做飯,但這種情況下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她強裝淡定,有條不紊地煮起麵來。
何以衡卻記得何繁動手能力一向很強,車禍發生前偶爾會親自下廚。但她從不會特地給他做飯,今晚還是第一次。
他心裏一下子就柔軟下來。廚房裏的光很亮,明晃晃照著何繁纖細的背脊,她動作從稍有生疏到慢慢嫻熟,十分認真地給他做這一頓夜宵。
何以衡從沒有像此刻這麽強烈地意識到,自己過去真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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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老大象征性地敲了敲門。
他推門走進房間,看到衣帽間的門大敞著,巨大的穿衣鏡映出弟弟挺拔高大的身形。裴家三個兒子,數小兒子生得最好。過分俊秀臉再加上極高的高智商,一直是裴家家族的驕傲。
裴長青慢條斯理地把領帶係好。
透過鏡子和哥哥對視,很快又麵無表情地移開。他麵上這麽淡定冷漠,身上這套衣服倒是風/騷得很。
這種評價雖然有些過分,但和從前裴長青的穿衣風格相比,現在簡直就是從頭到腳都透著蕩漾的氣息。
裴老大有些無語。昏迷前弟弟醉心科研,對於男女方麵的事一直不上心,沒想到醒來以後卻變得徹底。
裴母一直對何家小女兒頗有好感,聽說她也從植物人的狀態醒了過來,直說和自家小兒子有緣分。忍了幾個月,再按捺不住給兒子牽紅線的心。
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了,何家那邊也有些動心。裴母和何母一拍即合,定下日子想著讓兩人先見上一麵。
從前也不是沒給兒子安排過相親,無一例外都被他直接拒絕。兒子過去一年裏多數時間都在國外,又是極其淡漠的性子,裴母這次探兒子口風時話也說得含含糊糊,生怕被他一口拒絕。
裴老大心裏嗬嗬,他媽還真是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