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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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如意絲毫沒有猶豫,抬步便與來人去了。
    白瑞寧馬上跟在後頭,直到刑部正門附近,才停了下來。
    正門外站了許多的人,有官員也有圍觀的百姓,當中空出來的一塊地方,站著上次去莫家傳旨的公公保祿。
    保祿還是那副笑臉迎人的客氣模樣,他手捧聖旨,並不因要等莫如意而有半分不耐。
    莫如意出去後,保祿直了直腰,揚聲道:“督捕司代統領莫如意接旨。”
    督捕司代統領白瑞寧不知道莫如意什麽時候有的這個官銜,他沒說過,而她,也從沒問過。
    莫如意撩袍跪倒。
    保祿雙手展開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督捕司代統領莫如意於刑部任職期間,藐視王法,濫用重刑,多有屈打成招之事,致朝野不平,民怨沸騰,本應重懲以儆效尤,然我朝以仁治國,又念其偶有建樹,今撤去莫如意督捕司代統領之職,望其回府靜思己過,恪守承憲,欽此!”百度搜索書書屋,書書屋無彈窗,書書屋提供本書txt下載。
    保祿的聲音尖細悠長,清楚地傳到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的耳中。
    初夏灼日之下,擠攘人群之中,那麽一小塊空地裏,那人一襲白衣,直背挺腰地跪在那裏,束得整整齊齊的發絲自腦後垂下,披至他的腰間。他微低著頭,使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隻看到他尖秀的下領,輕輕動了動。
    “臣,莫如意,領旨,謝恩。”
    他雙手舉起,自保祿手中接過那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的金色絹帛,凝視一陣,緩緩站起身來。
    “皇上聖明!”
    百姓之中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既而鋪天蓋地的叫好之聲傾泄而出,又有叫“不公平”“罰得太輕”的,卻都被湮滅在人潮鼎沸之中。
    “啪”地一聲一樣物什自人群中飛出,砸到莫如意背上,那東西隨即落地,卻是一隻鞋。
    原還是熙攘紛紛的地方,瞬時間聲音滅去大半。
    莫如意低頭看著落在腳邊的鞋,好一會都沒有動上一下。
    此時另一個人影自刑部內閃出,快步到莫如意身邊,撿起鞋子朝原路就丟了回去!
    “阿離我們不理他!、”說話間,一隻白嫩小手拉上他的衣袖,拽著他就要離開。
    看著她那微紅的雙目,莫如意輕輕掙開手去。轉眸,步入刑部大門。
    白瑞寧急壞了。
    別人看不出,可她看得出,保祿那道聖旨,每念一句莫如意的臉色便蒼白一分,她心疼得厲害,又不知該怎麽幫他,終是在那隻鞋飛出來的時候失了理智衝了出來。
    什麽都沒了。
    他那樣呆呆地看著那隻鞋的樣子,簡直能要子她的命。
    她真的錯了她真的不該救下那個少年,如今連稟他失去官位,全都是她的過錯!
    白瑞寧才知道原來之前十幾日所受的一切,遠不及今天這短短的一瞬,她寧可寧可他不理她,也不願見到這樣的場景。
    這還是莫如意麽?失去了眼中的光華,失去了冷傲的戾氣,失去了權利倚仗,不能再喊一聲“來”就能肆意而為的莫如意,還是莫如意嗎?
    白瑞寧很憤怒她怒自己的無用添亂,更怒皇帝的絕情絕義!就算莫如意曾做過種種飽受詬病之事可他對皇帝卻是最為忠誠,皇帝也明知莫如意是這樣一個人,早就知道!甚至還將督捕司交由他的手中將這種肆意的權力無形擴大數倍,這是被默許的,不是麽?今日卻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宣讀聖旨,公告世人,是想斷了他的活路麽?
    莫如意仇家之多,白瑞寧已無需贅述了,往日在街頭便屢現行刺之事,為保證安全,莫如意出行從來都是禁衛隨行,莫家也有禁衛暗中把守,如今他權勢盡去,誰還會守著他?誰還會護著他?他住日的那些仇人,還不趁機湧上來報複麽?
    因為莫如意的離去,刑部外的議論聲變得清晰起來,多半是在罵莫如意的,白瑞寧看過去,他們便連白瑞寧一齊罵了,罵她助紂為虐,罵她不分是非。
    這樣的熱鬧,讓刑部門前瞬間可與菜市茶樓媲美,而刑部的官員卻無一人出來阻止,甚至也加入非議莫如意的陣營之中,不亦樂乎。
    白瑞寧再無心思理會他人,飛一般衝進刑部,終是在原先那偏殿處找到那抹白色身影。
    莫如意在一眾禁衛的注視下進了偏殿,沒一會又轉出來,一手握著聖旨,一手拿著一個冊子。
    “大人。”為首的禁衛上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
    莫如意長眉飛斜”“這是我私有之物。”那禁衛立時道:“屬下並非此意!”
    莫如意的眉梢便低緩一些,抬眼看看他,繼而垂眸離去。
    除了那個禁衛,莫如意離開之時,偌大一個刑部,再無一人相送。
    白鬆石呢?白瑞寧暗暗著急她幾次上前都被他斥了回來,此時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白鬆石身上。 以往幾次回府,莫如意與白鬆石倒是很有話說的,如果此時白鬆石能出現勸一勸,相信一定會對他心情的緩解有所幫助。
    可連打聽了幾個人,對方不是搖頭就是哼笑,那意思似乎是,莫如意已經走了,靠著莫如意調任過來的白鬆石,難道還能繼續在這裏留任?
    白瑞寧因為要顧著莫如意,所以並未在刑部過多停留,等追出刑部大門,見遠處一首孤白身影緩行於街頭,四周不乏指點唾罵者,他都不予理會。
    居然就這麽走出來!白瑞寧忙叫秋雨喊了自家馬車過來,登車急趕,在他身前不遠的位置停了車。
    “上車吧?”她下了車,眼中滿懷期盼。
    所幸,莫如意沒有拒絕。
    “你的馬呢?”重新坐於車內,白瑞寧問道。
    莫如意危襟正坐,目不斜視”“那是刑部的東西。”
    白瑞寧微一擰眉頭,不再發問了。
    那匹棗紅馬,吃在莫家歇在莫家,她一直以為是莫如意的私有物,所以才囑咐馬夫好好喂養,養得膘肥體健,結果卻是刑部的!
    白瑞寧很是不滿!大大的不滿!就算是刑部的又怎麽了?借騎一下都不行嗎?今天要不是她來,難道就讓莫如意走回家裏嗎?她還沒管他們收草料費呢!
    腹誹幾句,白瑞寧盯著他手裏的聖旨看了半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那,我們那宅子……”莫家大宅是皇上所賜,現在皇上革了莫如意的職,會不會連宅子也收回了?
    “你可以回娘家去住。”他語氣平靜地給出建議。
    這麽說還是會收回了?白瑞寧忙問”“你去嗎?”
    莫如意頓時麵色一沉,有些不耐轉開眼去,再不理會她。
    白瑞寧想的卻是,他仇家那麽多,少了禁衛保護,說不定就會有仇家尋上門來,不如回白家,至少人口多一點,也有些倚仗。
    可顯然他不願意。
    他不願意,白瑞寧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回去。
    馬車前進得十分平穩,白瑞寧的心情卻越發壓抑,車內的沉默讓她好像頂著一塊千鈞巨石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馬車停下之時,莫如意利落地下了車,直接朝府內走去。
    白瑞寧手忙腳亂地急急跟上,一路跟到了書房之外”“啪”一聲被阻於緊閉地房門前。
    可能他需要安靜一下白瑞寧緩緩坐至回廊矮欄上,木木地發呆。
    該怎麽辦,才能彌補自己的錯處?該怎麽辦,才能讓他開心一點?
    她這一坐,便是兩三個時辰。
    天色早已暗下,書房內也亮起了燈光,期間白瑞寧讓緣兒進去送了回茶水,緣兒出來的時候說,莫如意正在看三本小冊子”專注得很。
    那本冊子,白瑞寧以前便常見他看”有時還會記些東西在上麵,可裏麵的內容她一無所知,估計是導工作有關的,可可,他現在已經不需要為刑部工作了,不是嗎?
    失神之時,對麵房門由內打開,一道頎長身影立於門內,阻擋了一些室內灑出的燭光,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昏暗搖曳。
    “阿離!”白瑞寧連忙起身,可腳上才吃力便麻痛不止,她這才知道自己的腳麻了,連忙扶住身邊的緣兒。
    莫如意並未理她,甚至沒有看她,打開門出來,一點停滯都沒有。
    “阿離!”白瑞寧確實是急了,一把推開緣兒,不顧腳上巨痛,幾步便追了上去,拉住他”“我知道錯了,阿離,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別不理我。”
    “放手。”他語氣冷冽。
    這次,她卻沒有聽他的,依舊拉著他的衣袖,甚至還收緊了自己的手指。
    “放手!”他再說一次。
    她仍是沒動。
    他忽地轉身,一雙黑眸飽含怒意地盯著她”“我失了權勢,你便不再怕我了,是麽?”
    白瑞寧呆了一呆。
    這是他自接到聖旨後,情緒第一次如此激動。
    “我不怕你。”白瑞寧急急地道:“我本來就不怕你,你是我的尖夫,我怎麽會怕你?不管你豐沒有權勢,我都”
    這曾經是他願意聽的話,白瑞寧還記得,上次他也是發了脾氣,為的就是這句話。
    可這次,他涼涼一笑”“是麽?”無語細聽,也感覺到他語意中滿滿的憤怒嘲諷!
    突然,他猛地發力,將她拖出書房所在的院落。
    月亮門外,是他們起居的院子,那百株桃樹肆意伸展著它們的枝葉,暗影蜿蜒,曾經如夢似幻般的場景,如今在黑幕中變得詭獰有加,再無一絲旖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