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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林靖宇麵上閃過一絲猶豫,定遠侯率先出了聲:“你果真不是晉王!”
蘭陵道:“定遠侯,他殺了晉王又取而代之,為的便是利用你上演這出逼宮的戲碼。小說 現如今,你還要與這等殺你外甥之人為伍嗎?”
“可惜已經太遲了!”林靖宇說著撕下臉上的偽裝露出真實的麵孔來。
定遠侯氣的顫抖:“林靖宇?你果真不是晉王!”這家夥明明已經和她的女兒定了親,還總惹他的寶貝女兒生氣,定遠侯早就看他這個未來女婿不順眼了。
林靖宇舉了舉手裏的金牌,勾唇一笑:“如今掌管禁軍的令牌在我手上,我是不是晉王還有什麽要緊的嗎?”
“你!”定遠侯氣的拔出腰間的長劍就要去刺林靖宇,林靖宇快他一步躲過去,對著身後的禁軍使了使顏色,“攔下他!”
那禁軍聞聲上前將定遠侯一舉拿下。
定遠侯怒目看向拉著自己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如今隻認令牌不認我這個主子了嗎?”
林靖宇突然大笑兩聲:“定遠侯你可看仔細了,這大殿之上的禁軍乃是我鍾樓之人所扮,哪裏會聽你的號令?你的那些禁軍如今都在殿外,待會兒隻要我拿著令牌出去,他們一樣會奉我為主。自古禁軍隻認令牌,這可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瞬元帝恨得咬牙:“林靖宇,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幹什麽?”林靖宇扯了扯嘴角,“皇上還記得十一年前楚國公府的那場大火嗎?當年幫你打下這萬裏江山的一代忠良,最後卻被你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道聖旨,全家葬送火海。皇上午夜夢回之時可曾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懺悔?這半年裏,我一直暗助殷王尋找萬氏陷害楚國公的罪證,最後卻被你無情壓下。原因隻是為了你身為帝王那可笑的麵子。你這種不思己過,隻想著自己利益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坐擁天下,成為這江山之主?”
“放肆!”瞬元帝高喝一聲,麵色逐漸鐵青。
而蘭陵也早已因為林靖宇的那些話有些呆住。原來,不是沈銘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而是這個皇帝不願意給她的爹娘正名。這個永遠都高高在上的帝王,永遠都在考慮著他自己,又何曾替那些為他出生入死的臣子們想過?
果然,帝王終究是無情的。是她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隻要沈銘堯找到證據,皇上就會願意為爹爹正名,為楚家洗刷冤屈。她可真傻,和他的天子顏麵相比,她全家那一百多口人命又算得了什麽呢?
隻是,林靖宇怎麽會突然說起他家人的事呢?他這般義憤填膺的模樣,該不是單純的為爹爹叫屈才是。莫非……
她盯著林靖宇瞧了半晌,腦海中漸漸有了模糊的影子,有些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你是……阿宇?”阿宇當初被家人接走的時候才六歲,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她根本就認不得他,隻是憑空的猜測而已。
林靖宇也沒想到蘭陵會認出他來,突然聽到熟悉的呼喚他隻覺得身軀一震,轉身看向蘭陵,眸中閃過一絲自責。這些年他一心想要為姐姐一家報仇,卻怎麽也沒想到姐姐竟然就在他身邊。隻是,他做了太多的事,再無顏麵對姐姐了。
他麵對蘭陵時沒有說話,但那無聲的模樣仍然讓蘭陵隱隱察覺出了阿宇的影子,她不由心中激動,果然是他!他所作的一切難道就隻是為了給她和家人報仇嗎?可是他知不知道這樣會毀了自己的。
這般一想,她又忍不住升起一絲惱怒:“阿宇,你謀朝篡位是要留千古罵名的知道嗎?”
“可這個皇帝冷血無情,根本不配做皇帝!”
“那也輪不到你來做!”蘭陵高喝一聲,語重心長地道,“阿宇,醒醒吧,不要讓自己成了別人的棋子。你和鍾樓勾結,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不知道你和鍾樓的樓主是什麽關係,但他是我的師父尚且對我如此,又何況於你?”
林靖宇顯然沒有想到:“你也是他的徒兒?”如果姐姐也是師父的徒兒,那師父定然早就知道姐姐還活著的。可為什麽他從來都不曾聽師父提起過?
蘭陵神色微變,突然覺得有可悲。原來,他們姐弟二人都是師父複仇的棋子而已。
“阿宇,收手吧。不要讓仇恨毀了你。”蘭陵突然勸道,“高繼早已被仇恨迷了心智,一邊收你為徒,又一邊化名姚奉天撫養我長大,把我們倆的人生都規劃在他的複仇當中。這樣的人難道不同樣的簿情寡意,冷血無情?你今日若謀逆成功,他日勢必依然被他掌握在手中,永無出頭之日。阿宇,這是你所期望的嗎?”
蘭陵的話刺痛了林靖宇的心,他最敬愛的師父怎麽可能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瞬元帝見林靖宇此時被說動了心,也跟著搶回自己的主權:“林靖宇,朕命你現在交出令牌,念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還可以從輕發落。”
林靖宇望著手裏的令牌有些猶豫,如果他把令牌給了瞬元帝,是不是永遠不能為姐姐一家人洗刷冤屈了?可若是真的按照師父的計劃登上皇位,等著他的又將是什麽呢?
師父,我是那麽的信任你,你為何要如此狠心寡義?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隻覺得眼前突然閃過一絲疾風,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手上的令牌已經沒了蹤跡,而高繼則一身黑衣鬥篷地立在了他的跟前。
“逆徒,你想違抗為師的命令嗎?”高繼的話語裏透著憤怒與責怪。
林靖宇此時滿心就隻關心一件事:“師父,你早就知道姐姐她還活著,為什麽要瞞著我?難道真如姐姐所言,你在利用我嗎?”
高繼冷冷看他一眼:“你我二人各取所需罷了,又如何談得上利用?”
他說著握了握已經搶在手裏的令牌:“既然如今你想要倒戈,我也不介意,過了今日這天下終究還是要大變的。”
他說完,舉起手中的令牌對著大殿的幾個禁軍發令:“來啊,把他們統統拿下!”
林靖宇和懷寧侯見此豈會善罷甘休,看大殿的禁軍不多直接上前與之廝殺起來,很快便將那幾個禁軍撂倒在地。
高繼神色微淩,對著外麵喚了一句:“來人呐!”
話音落下,外麵卻一片寂靜,根本無人進來。
高繼神色微凜,漸漸覺察出了有些不對。
“來人呐!”他又喚了一聲,仍是毫無動靜。
高繼越發覺得不對了,縱使外麵的禁衛軍不聽他的號令,那些喬裝打扮混進來的鍾樓死士們不該聽不出他的聲音。
一股強烈的不安頓時席卷心頭。
他瞧了眼一旁的沈銘堯和蘭陵,兩個人如今都被繩子綁著,臉上麵無表情,沒有慌亂也沒有無措,鎮定的好似一切都在他們意料之中。
他警惕地伸手去拔自己腰間的長劍,然而手剛一觸碰劍柄便覺同時有幾把利器夾在了他的頸間腰間,連兩條腿都被控製住了。
緊接著便聽到幾聲張狂的大笑:“沒想到本太子還能趕上如此熱鬧的一場大戲,還真有意思!”
隨著話語落下,燕國太子展雲陽一身銅盔鐵甲從外麵走了進來,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人,那人一身銀色盔甲,白色披風隨著身子的走動微微搖擺,永遠都是一副淡然出塵的模樣。
此時已經有士兵上前為沈銘堯和蘭陵鬆了綁。
沈銘澤和展雲陽上前對著瞬元帝叩拜道:“臣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瞬元帝沒想到關鍵時刻救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一心想要處死的兒子,一時間覺得滿心內疚,嗓音嘶啞著親自扶了沈銘澤起來:“銘澤,你竟然還活著,太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銘澤對於瞬元帝突然的聞聲細語渾然不在意,隻淡淡稟報著:“回父皇,二皇兄早就懷疑晉王和鍾樓樓主有勾結,城中所有禁軍在定遠侯手中,未免晉王聯合定遠侯謀逆篡位,二皇兄便和兒臣做了一出戲,兒臣詐死正是為了和燕國太子一起搬救兵。外麵造反的禁軍已經被二臣統統拿下了,如今這鍾樓樓主也交由父皇處置。”
高繼頓時大怒,他苦心經營這麽久,竟然被沈銘堯給算計了!
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你們以為就憑這些人手都能將我困住嗎?”他說著就要用內功將周圍壓製著自己的士兵擊散。卻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什麽功力也使不出來。
蘭陵見他如此緩緩走過去,臉上掛著心痛:“這是師父煉製的藥,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用在自己身上吧?師父教我下.毒手段,我從不曾用它來害人,卻沒想到有一日會把這一切奉還給師父。”
高繼不敢相信:“藥是你下的?什麽時候?”
“第一次看到師父,我暈倒在你懷裏的時候。”蘭陵回答的格外鎮定。那天看到木瑤追上去發現師父,這一切不是偶然,是她故意為之。也在沈銘堯的計劃之內。
她被抓,沈銘堯去救她,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哈哈哈哈!”高繼又是一聲張狂的大笑,目光陰狠地看著跟前的蘭陵,“我還真是養了個好徒兒。最後,竟要敗在你的手裏!”
蘭陵心中一痛,垂下來的雙手緊握成全:“師父,收手吧,你非要讓自己身敗名裂,不得好死嗎?”
“不得好死?”高繼冷笑著看向瞬元帝,陰毒的目光中透著恨意,“這世上最不得好死的人不是我,是他!”
瞬元帝也渾身戾氣地看過來:“放肆,來人呐,將這廝拉出午門外,斬首示眾!”
高繼再次發笑,笑聲中透著得意:“你以為你贏了嗎?你要殺我,你又能活到幾時?”
見他這般發笑,瞬元帝頓時覺得有些不對,身子也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隻覺得五髒六腑一陣噬骨之痛傳來,他疼的捂住胸口,真個人站不住地往後跌。
“皇上!”李安嚇得趕緊扶住他,一臉緊張,“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瞬元帝顫抖著伸出手指,瞪大了眼睛看著:“你……你……”
李安似乎也明白了,對著高繼嗬斥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對皇上下毒!”
瞬元帝有些不敢相信:“朕的飲食經過層層把關才會端到朕的麵前,你……怎麽可能?”
高繼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確切來說給你下毒的人不是我,是你的親生兒子!自殷王回到京城,每日都會給你送上一份薺菜小餛飩,你所有的飲食都有人查驗,獨獨這一份……”
沈銘堯和蘭陵也被高繼說出的真相震驚到。殷王府的確每日都會送一份小餛飩進宮,因為瞬元帝說吃這個總會懷念起汐貴妃還在的那些日子。但誰又能想到高繼會在那裏下毒?
或者,那些毒是木瑤下得吧?
對於瞬元帝中毒一事,蘭陵心裏沒有報仇的快感,也沒有作為兒媳的惋惜,隻覺得如今這一切根本是一場荒謬的遊戲。
在這場分不清孰是孰非的遊戲裏,到底誰算誰贏了誰?
每個人都隻是另一個人的棋子罷了。
而對師父和瞬元帝而言,他們的人生又何其可悲?何其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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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元三十二年六月十七日,鍾樓樓主謀逆,毒害瞬元帝,且又在大殿之上自刎而死。
一場以人命為代價的鬧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