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闖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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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的飯館離他的蝸居不到半裏路,名叫“老三鄉菜館”,規模和檔次都不入流,一年下來,賺不了多少。老三剛進店裏,堂妹魯小藝就迎上來,開口便道:“我要辭職!”
魯小藝讀了兩年大專就退學了,說那是蹉跎歲月。正好老三開店,她就跑來做事,沒日沒夜泡在店裏,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老三倒成了擺設。
“你要嫁人了?”老三吃驚地問。
“你要死啦!胡說什麽嘛?人家還、還沒男朋友。”魯小藝怒瞪圓眼。
老三仍然不解,“那你辭什麽職?”
“你在外麵風流快活,把個破店子扔給我。你這個寄生蟲,你這個萬惡的周扒皮!你看看,把我一個妙齡少女壓榨成什麽樣了?”魯小藝舉起粉拳,“都快成瘦皮猴了。”
“有這麽茁壯的瘦皮猴?”老三看她肥嘟嘟的粉拳,表示極其懷疑。
“討厭啦!人家哪有茁壯嘛?”魯小藝跺腳,“你再胡說,我,我把你的破店砸了。”
“使不得,使不得。這店子你有股份的,要砸沒了,你的嫁妝也沒了。”老三急忙道。他分給她三成股份。
“我不管,反正大頭是你的,砸了,你的損失最大。”魯小藝不惜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凶狠道。
“別,別。我的小姑奶奶。”老三抱拳告饒,“要不,我們把股份掉過來,你大頭,我小頭?”
“哼,想陷我於不仁不義啊?你太陰險了!”魯小藝痛心疾首,“我們魯家怎麽就出了你這悲劇啊?”
“打住,打住。”老三忙壓手,“你別開口魯家閉口魯家,不知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嗎?”
“人家現在不是還沒嫁嘛?”魯小藝翻了白眼,“看你敢把我潑出去!”
“不敢,不敢。”老三連連擺手,借機去了廚房。
二廚老謝在掌勺,手舞足蹈,一手持鍋,一手掌勺,頗有氣勢。他是老三從人家店子挖來的二廚,一心想升級做大廚。
老謝四十出頭,前頂的頭發開始稀疏,做廚師有二十多年了。他見老三進來,斜眼道:“你來做什麽?”
老三很鬱悶,自己怎麽到處不受歡迎?
“你是老板好不好?”老謝表麵上是恭維,實際上是敦促老三端正態度,將廚房大權下放。
老三是地道的山寨廚子。在勘探隊野外工作那幾年,師傅老錢手段用盡,將他一個五穀不分的大學生硬是逼得一手好廚藝,個中的酸辣一言難盡。
開飯館頭一年他親自掌廚,後來才從別人店子挖來老謝做助手,把拿手的幾道菜盡悉教給他。
老三終於被老謝趕出廚房。出來,抬頭見魯小藝從過道走來,他裝模作樣地,“小藝,辛苦了!”
“沒事,被奴役慣了。”魯小藝嘴上說沒事,但表情卻是可憐巴巴。
“喂,喂,別哭喪個臉,把自己整得跟怨婦似的。”
“什麽?”魯小藝杏眼圓瞪,“人家還是冰清玉潔的女孩子,你敢說我是怨婦?真是遇人不淑啊!”
“會不會說話?”老三大汗,“什麽叫遇人不淑!”
“就是,遇上你這個萬惡的周扒皮。我都成廚娘了,你還想人家是怨婦。你太惡毒了!”魯小藝胡攪蠻纏。
再說下去將罄竹難書,老三趕緊想開溜,卻被魯小藝拽住,她眉飛色舞地說:“哥,晚上我帶你蹦迪去。我把我的美女同學介紹給你,怎麽樣?”
“又要搞什麽陰謀詭計?”老三警惕地問。
“不知好歹!”魯小藝咬牙切齒,“我是不想你虛度年華。告訴你,我同學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真要看上了你,是你們魯家燒了八輩子高香修來的福分。”
“你們魯家?你不姓魯嗎?真是女心向外。”老三啐道。
“哼,你還說,你不早當我是潑出去的水了嗎?”魯小藝反唇相譏。
“你不是還沒潑出去嗎?”老三說,
“你什麽意思嘛?”魯小藝吞吞吐吐,“我問你,哥,你是不是,是不是斷背?”
老三咆哮了,“胡說八道!”
“你,你都快三十歲了還不找女朋友。”魯小藝委屈地,“怨不得人家浮想聯翩嘛!”
“那也不能敗壞我的清譽啊!”老三拿這個堂妹真沒辦法。
“你有清譽?哥,對不起哦,我真沒發現。”魯小藝笑嘻嘻道,“說好了,晚上去蹦迪!”
“不去。”老三斷然拒絕。他感覺破丫頭笑得很陰險,肯定有詐。
“不去?”魯小藝柳眉一皺,威脅說,“我現在就淡掃蛾眉,梳妝打扮去。你守著店子。”
“好,好,我去,我去。”老三敗下陣來。他怕破丫頭撂擔子撒手不管,那店子就亂套了。
晚飯後,老三先是被魯小藝押著去修了頭發,然後,被拽去了迪廳,進去就被震耳欲聾的重金屬聲所撼動。魯小藝四下張望,然後,像子彈頭一樣飛進了舞池,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找到兩個閨蜜,跟她們一起搖晃著身子,很快進入了狀態。
老三找了個空位坐了,要了礦泉水。
一曲既終,魯小藝帶了一瘦一胖兩女奔來,招手要服務員送三杯可樂,“冰的。”然後叫兩女坐下,指著老三,“這是我碩果僅存的堂哥,叫三哥。怎麽樣,酷吧?”
兩女嬉笑著點頭,紛紛叫“三哥”。
“這我姐妹。她叫英子,她叫美美。”魯小藝介紹的兩女正值花樣年華,胖的叫美美,端莊的叫英子,果真是環肥燕瘦。
魯小藝促狹地向老三眨巴眼睛,“怎麽樣,是不是有驚豔的感覺?”
老三汗顏了。跟她們在一起,他有種摧枯拉朽的滄桑感。
“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誰想升級做我嫂子就抓緊賣弄風情。”魯小藝揚手。
胖美美搖晃下豐姿綽約的身子,“三哥,你喜歡什麽類型,小鳥依人的還是奔放熱情的?”她大約一米六高,穿著件惹火的綠色抹胸緊身短裙,珠圓玉潤卻曲線優美,頗有歐美女孩的風韻,那張有點嬰兒肥的臉蛋上印著兩個淺淺的酒窩。
老三笑眯眯的,“我這人不挑食。”
“哇,小藝,太好了。你哥真酷!”胖美美故意忸捏下,“我都春心蕩漾了。”
“矜持,要矜持。”魯小藝大呼小叫。
有一個刁蠻女生就夠受的了,現在又加上兩個,老三清楚自己會死得很難看。
一曲又起,美美叫老三下去跳舞,他搖搖頭,推說腰椎間盤突出犯了,沒去。三女便自己下去蹦了,花枝招展,好不迷人。
嗨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沒勁了,三女才戀戀不舍地退場。
星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夜城。老三帶她們去了坡子路的火宮殿宵夜。
有色有香的小吃陸陸續續上來了,三女起先還斯文,漸入佳境後就不管不顧了,直接用手剝蝦子扯豬蹄,又咬又剝,吃得津津有味。吃到妙處,還用舌頭舔指頭上的湯汁,嘖嘖有聲……
“你怎麽不吃?”魯小藝鼓起眼珠子問。
老三老實承認,“我記得美女貌似不是這樣的。”
魯小藝咯咯笑了,“落後了吧你。老哥,你得迎頭趕上。你要看窈窕淑女,下次請我們去西餐廳,一邊吃牛排一邊聽鋼琴,我們保證讓你耳目一新,驚為天人。你們說,是不是?”
“那是必須的。”胖美美道。
英子驚鴻一瞥,亮晶晶的眼珠子讓老三心裏一顫。
“三哥,你這副憂鬱的樣子很可愛的,有點像郭富城。”美美道。
英子和魯小藝不住點頭,表示讚同。
老三端著酒杯對著燈光搖了搖,感覺到那種柔軟順滑,那種美妙芳醇在空氣中幽幽升騰、醞釀,讓人沉醉。他說:“你們在學校裏一定是好得一塌糊塗的死黨。”
“那可不,讀高中時,那些臉上長滿青春痘的男生都被我們迷得一塌糊塗。”美美得意洋洋地說。
英子抿嘴一笑,拿酒瓶給老三倒酒,“別聽她的,我們都是隻會念書的乖孩子,沒那麽招蜂引蝶的。”
“劉英姿,你別跟我爭,每次都是你壞我的好事。這次你要再扯後腿,我跟你血拚到底!”胖美美舉著粉拳,又不甘示弱地給老三夾菜。英子叫劉英姿。
魯小藝笑道:“你倆別鬧了,每次都拚得兩敗俱傷,雞飛蛋打。”
兩女互視一笑。
老三端著酒杯,對魯小藝道:“說吧,又要算計我幹什麽勾當?”
魯小藝嘻嘻一笑,“哥,每次都讓你識破,真沒意思。是這樣,她倆要畢業了。美美就不說了,她老爸富甲一方,她玩夠了自然回老爸的公司上班。英子參加了公務員招考,筆試成績不錯。她報考的是公安刑偵。”
“刑偵?這專業可不是女孩子擺弄的,很辛苦!”老三深有感觸地說。
“英子馬上就要麵試了。哥,幫幫忙啊!英子是我的好姐妹。”魯小藝在他耳邊悄悄道,“哥,英子沒有男朋友,那可是冰清玉潔啊!我支持你搞定她。”
老三瞪了她一眼,思忖良久,道:“這樣吧,我抽空回去問問老爺子。”
“哥,你太好了!”魯小藝歡聲雀躍。
“罷了,罷了,看在你找工作的份上,英子,我就不跟你搶了。”胖美美粉拳緊握,狠狠地跺了跺腳,煞有介事地,“我,我忍痛割愛!”
這晚老三沒陪唐兵泡吧,他走在街上實在無聊,撥了老顧的手機,兩人東拉西扯,說著說著便提及那把古劍,“老顧,你是沒看到那劍。那個珠光寶氣,金光閃閃,價值連城。”他越說越興奮,“老三說,那是李自成的佩劍。”
“什麽,李自成的佩劍?”老顧大吃一驚,“你,你不是信口開河吧?”
“我怎麽信口開河了?”唐兵急了,“老顧,我跟你說,我說話素來是有板有眼,有的放矢,有屁快放——”
“好,好,好!”老顧清楚他的毛病,連忙說,“你有個性!”
“這話還有點內涵。”唐兵開心了,“老顧啊,不是我說你,你書呆子氣路人皆知。”
他的成語癖專治各種不服,老顧怕他越扯越遠,便心悅誠服地說:“你這話,挺實在。那個,那個你確定是李自成的佩劍?”
“老三說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說到這檔口,唐兵又不爽了,“老顧,你不知道吧,老三絕對是扮豬吃老虎。他平素裏總不吭聲,談起那把劍來卻口若懸河,如數家珍。什麽劍標,什麽鞘口、什麽名牌,對了,他還認出那把劍是镔鐵打造,镔鐵你知道嗎?是古代最好的不鏽鋼!”
“古代有不鏽鋼?”老顧笑了,這話絕對是唐兵添油加醋。電話裏講不清,他幹脆,“你在哪裏?”
唐兵伸長脖子四下看了看,說了地方,老顧說我馬上過去,你先找家茶樓等我,我們一起喝茶。
唐兵興高采烈找家茶樓進去先坐了,等了半個多小時,老顧來了,還帶了王子強和宋文韻。
大家寒暄後坐座,宋文韻負責泡茶。
她泡茶有模有樣,唐兵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個清麗如玉的女子,知上下五千年、縱橫數千裏都算了,連泡茶都如此典範。太妖孽了!
“唐兵,你說說那古劍。”第一杯茶還沒喝完,老顧就迫不及待了。
做驢友,玩攝影,這都不是老顧所鍾愛的,滿腹才華卻無所作為,是他心裏最深的痛。在史誌辦這些年,接觸和了解了不少曆史,也完成了一些黨史、地方誌的發掘和編纂工作,這次能夠與正版的史學家一起進行重大的曆史考究,他沉寂多年的雄心壯誌被激活了,臉上紅彤彤的。
“這個,先得從老三被莽山烙鐵頭咬傷說起……”唐兵開始講述。
雖然他成語使用率較高,但基本將當時的情景描述清楚了,王子強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了大概的了解,解釋說:“莽山瑤人自認是伏羲女媧的直係後代,他們世世代代口耳相傳,伏羲女媧人麵蛇身,小青龍和他們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生下了瑤人和小青龍。瑤人繼承了人性部分,而野性那部分就小青龍繼承了。因此,他們將小青龍視為神明,敬畏有加。”
“難怪那老頭起初不肯出手解毒。”唐兵終於明白了,“那老頭的巫術極其高明,就畫了一碗水,念了幾句咒語,把蛇毒給解得一窮二白。”
“巫術,最早是巫人製鹽之術的意思。古時候舜帝的兒子做了巴蜀一帶巫鹹國的酋長,他帶領巫鹹人將鹵土蒸煮,變成白色的鹽。這種用土變鹽的技術被視為‘巫術’。”王子強很內行地講巫術的來由,“後來,巫術就泛指那些借助神秘力量對人和事物施加控製的方術。古代巫術,說穿了,就是巫師利用他們掌握的物質生活原理,借助移花接木的障眼法來施加影響。現在,隨著科技的發展,人與自然日漸分離,巫術成為了傳說。”
“不是吧?”唐兵遲疑地反駁,“我師父跟我說過,他師父,呃,也就是我師祖,法力無邊,隻要輕輕一掌,便可隔山打牛,將十米外的牛打得粉身碎骨。我覺得啊,巫術肯定有,要不然,怎麽解釋老頭畫一碗水,就把蛇毒給灰飛煙滅了?”
宋文韻聽得直搖頭。這家夥的語文誰教的?太那個行雲流水了!
“那個,確實不好解釋。可不可以這樣想,老頭咬爛的那幾片樹葉才是真正治療蛇毒的秘方。”王子強仔細分析,“其它那些畫水、念咒的東西都是虛張聲勢的障眼法。”
“王教授說得對。”老顧立馬表示讚同,“小青龍一直生存在莽山,當地瑤民與之有上千年的糾葛,慢慢找到了最有效的解毒藥毫不奇怪。而巫師為增加神秘色彩,肯定要裝神弄鬼提高自己的影響。久而久之,這些套路就沿襲了下來。”
這些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但老三身體上的變化怎麽解釋呢?
唐兵懶得動腦筋想,開始講他們在米脂坳的奇遇,“至於那把劍呢,是這樣的……”
聽唐兵講完,宋文韻掩飾不住興奮地說:“永昌是李自成的年號,那把劍很可能就是闖王劍。闖王劍橫空出世,將改寫李自成死於hb九宮山的曆史定論。”
“是不是闖王劍得文物專家鑒定才行。”王子強比宋文韻冷靜,“不過,唐兵的描繪,是闖王劍的可能性很大。老顧,你說呢?”
“我也覺得是闖王劍。”老顧迫不及待,“我明天去拍些照片來。”
王子強本想說跟老顧一塊去,考慮到與老三交淺言深,去了不合適,便點點頭,道:“那把劍很有價值,對李自成起義軍晚期曆史研究將起到突破性的作用。老顧,這個課題,我想邀請你參加。”
老顧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