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韭菜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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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裏,宋文韻痛醒了,感覺身體又開始膨脹,仿佛要裂開,摸了摸自己的臉,硬硬的,麻麻的,像包了一層厚厚的外殼。她掙紮著去開燈照鏡子。
鏡子裏那張猙獰的臉把她嚇得靈魂出竅。
怎麽會這樣?宋文韻痛苦地哽咽。
聽到裏屋的動靜,老三推門進來。宋文韻撲過去,艱難地張口叫喚:“快,快給我解藥!”
看到宋文韻的麵孔,老三心下大駭。師公祖,你的藥到底靠不靠譜啊?他有些動搖了。
說穿了,老三隻是提線木偶,治療方法都是按盤師公的既定方針辦。老三回想所有的步驟和細節,均不出其左右。如今弄成這樣,他慌了手腳。
看老三滿臉的階級鬥爭,整個人木訥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宋文韻更是抓狂了。很顯然,他束手無策。這下,死定了!
老三發現,宋文韻不僅臉上腫大,身上也跟著腫大了,原來纖細的手臂如今跟鹵熟的醬豬腳一樣,肥嘟嘟的青紫泛光,胸脯也高了許多,整個人大了不止一圈。
難不成漆樹汁有增肥效果?這麽神速的增肥效果太匪夷所思了!老三後悔接下這番差事了。說起來,這是他入師門後的頭一單買賣,要搞砸了,灰頭土臉不說,還可能坐牢。治好了,這個收費很糾結。
師公行規,但凡治病療傷,驅鬼降魔,須收取三頭三尾的師父錢。三塊三、三十三塊、三百三十三塊……根據難度遞增。
治宋文韻的桃花瘴,盤師公收了三百三十三塊錢。這個收費是包幹的,治療費、藥材費、食宿費全在裏麵,比鄉鎮醫院的收費標準還低。治療宋文韻身上的疤痕卻是另一樁買賣,另行收費。
如果照實收,收宋文韻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塊,老三還嫌吃虧,一顆極品血珀珠的價值都不止這個數。但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擺著,他忍痛決定收三百三十三塊。眼看節腋生變,老三頓生破產的節奏。
出師未捷錢全光,這算是哪一門子買賣?看來,做師公多半是賠本的營生。要不,盤師公聲名顯赫還住那破屋裏?老三越想越泄氣。
“這個,那個,宋老師......”老三心裏沒底,“那個解藥嘛,還沒來得及配出來。我,我這就去買韭菜......”
“買韭菜幹嘛?”宋文韻急得要吼了出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買菜?除了做飯弄菜,你還會什麽?”
說話間,老三已經出門。
下樓出了電梯,被夜風一吹,老三清醒多了。小區種植了許多花草,夜裏,被景觀燈映照得如夢境一般。幾株桂花樹正準備開花吐香。
他想把目前的情況告訴盤師公,看有什麽指示。他摸出手機拔了盤二狗的號碼。盤師公不用手機,家裏電話機也沒有,要聯係他隻能通過盤二狗,跑腿的事非他莫屬。再說了,那廝求之不得,三天兩頭往盤師公家裏跑,那是隱形福利。
那邊,盤二狗接電話便嘿嘿笑了,沒待老三開口,直接說:“師公祖說了,一切照他吩咐做,不要大驚小怪。”
“你狗東西怎麽不早說?”老三惱了。原來盤師公胸有成竹。
“我從師公祖家回來……睡著了。”盤二狗委屈道。
“那你在師公祖家就可以打電話給我呀。”老三還是生氣。
“我這不半夜醒來,正準備愉快地跟你交流。”盤二狗據理力爭。
“你去死吧!”老三氣得要摔了手機。他抬頭皺眉注視著樓上那扇窗,心裏全然不是味。一切都在盤師公掌控當中,自己這個傀儡算是坐實了!
回到宋文韻的公寓,看他這麽快就返回了,手裏空空如也,身上又痛又癢的宋文韻眼神裏幾乎要冒出火花。
“忍著。”老三不緊不慢地說,“扛一陣子就好了。對了,你還有備用的鑰匙嗎?我得在這裏住上幾天。”
宋文韻明白這是要守著自己怕出意外。雖然,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有諸多不便,現在是簡要關頭,確實馬虎不得。她強忍著渾身不適,努努嘴,示意老三去電視櫃的抽屜裏找鑰匙,又急忙奔臥室裏,關上了門。
癢,骨子裏的癢又一波來襲,而且遍及宋文韻全身,像萬千隻螞蟻爬行。那種癢撓不著,在硬殼般的皮下,隻得活生生受罪。
宋文韻呻吟著,不堪忍受這樣的折磨,隻想將皮揭開,她撲到在床上,緊緊地咬住了嘴唇,雙手死死地攥緊被子,一會兒功夫,竟被汗水濕透了衣襟。
外屋的老三束手無措,索性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聽任宋文韻叫喚。反正隻要看著她不拿刀抹脖子就行。
第二天,宋文韻終於挺過來了,人卻瘦了一圈。她身上的浮腫消了,但表皮厚厚得跟老繭一樣。老三買了二十斤韭菜搗汁,要宋文韻將綠油油的韭菜汁塗抹全身。
老三在客廳裏誠惶誠恐,他沒一點把握。盤師公沒跟他交底,步驟、藥理、過程、狀況,隻要他依葫蘆畫瓢。記得盤師公臨走前跟他不清不楚說了一句話:死不了!
韭菜汁塗抹後,瘙癢立止。宋文韻出來跟老三交流,他不好吭聲,唯唯諾諾不知所雲。
他希望宋文韻恢複如初,以減輕心裏的內疚。如果不是因為內疚,他肯定自己不會出現在這裏。兩年來,老三基本是全心全意為自己。現在,多了一個被自己糟蹋的宋老師,他感覺自己肩上有了壓力。
自打患上心絞痛的頑疾,老三就認為沒有了明天,得過且過,放浪形骸,像末世狂花揮霍每一天。
“我不知道,你會變得怎麽樣。畢竟,畢竟我沒有經曆過。”老三慌慌張張說,“如果,如果…..失敗了,別怪我。”
“我知道你盡力了。”宋文韻努力使自己平靜,身上不可言狀的厚殼讓她抓狂。
“宋老師,如果……如果真那樣的話,我會陪在你身邊。”老三艱難地表達自己的意願,“我,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照顧你!”
“可憐我,是吧?”宋文韻暴躁起來,“你是不是以為奪去了我第一次,你就可以我為所欲為?我不要你的憐憫!”
“宋老師,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老三從來沒這樣嘴笨過,感覺說出的話跟自己分道揚鑣,“好,好,好。我們不說這個。對不起!我糊塗了。你別急,我一定盡我所能。”說完,逃之夭夭。
老三回飯館找到魯小藝,“小藝,我跟你說個事。”
“哥,你肯露麵了啊?”魯小藝正在抹桌子,“你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做什麽?”
“小藝,那串血珀珠呢?”老三沒耐性東拉西扯。
“幹嘛?”魯小藝一把捂住自己的右腕,一臉拐賣少女的警惕,“你送給我的。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老三摘下頸上的令符,“這個跟你換!”
“那可是你的救命法寶。”魯小藝涇渭分明,“你想陷我於不義啊?哥,你現在變得不可理喻了!”
“少囉嗦。”老三不耐煩了,“我要血珀珠去救命。”
“用完會還我不?”魯小藝感覺事態嚴重,可憐巴巴地問。
用完還你?老三一臉苦相。用完就沒了好不好!他結結巴巴地說:“這個,小藝,是這樣,我要把血珀珠搗碎做藥。所以……”
“啊!都搗碎?”魯小藝錯愕,一臉匪夷所思。
“別問那麽多了。”老三把令符塞給魯小藝。
魯小藝知道令符是老三救命法寶,就像賈寶玉那塊通靈寶玉一樣,離不開身。他能用這個來換,說明那個病人在他心目中相當重要,她八卦地問:“是你女朋友?什麽時候勾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