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盆地。

    當蘇沉再次來到這裏時，已經沒有哪個妖族會對他動手了。

    沒有再流那些親衛的血，蘇沉手一揮，一滴精血落入下方。

    盡管隻是一滴，卻已抵得那無數妖族能夠給與的能量。

    於是很快，一聲悠悠的歎息響起：“這麽就又回來了，你的計劃失敗了？”

    “恰恰相反，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嗯？”一隻蝙蝠從深坑下升起：“你說什麽？”

    “正如你所聽到的，計劃已經展開。”

    “走到哪一步了？”

    “破壁。”

    聽到這個詞，血祖沉默了。

    好一會兒，小蝙蝠拍了拍翅膀：“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大意不得。諸神並不好騙，神力可以識破謊言，他們不會那麽容易上當的。”

    “我則認為恰恰相反，他們很好騙。”蘇沉回答。

    “嗯?為什麽？”

    “因為他們被欺騙的經曆太少。”

    被欺騙的經曆太少！

    是的，這就是蘇沉敢騙他們的原因。

    智慧不同於力量，它是聰明的生化，是經驗的判斷，是經曆大千世界千奇百怪後的必然產物。

    神經曆過很多事，卻很少經曆謊言。

    因為沒有誰敢欺騙他們。

    神因此是自大的。

    極度自大！

    神的自大與驕橫深入到骨子裏，正因此才會有：

    “你竟敢直視神的威嚴！”

    “狂徒膽敢直呼神之名！”

    “神恩似海，神威如獄！”

    瞧瞧，這種對神地位的誇張，本身就在無限製的抬舉神。

    萬年如此。

    所以盡管諸神活了那樣漫長的歲月，但有些經曆，他們注定稀少。

    比如欺騙。

    自大，傲慢的心態，侵入他們的骨髓，以致於他們明知世上有謊言這種東西，卻不認為自己能被騙過去——借助神力，大多數的謊言的確可以被識破。但如果對方也有神力，哪怕隻是一點，即可讓神力無功，判斷真假就需要頭腦。

    這就是為什麽血祖認為神不好欺騙，而蘇沉認為很好騙的原因。

    這刻聽到蘇沉的說話，血祖沉默了一會兒，問：“還有多久？”

    “很快。”

    ————————————

    無暗教堂。

    談話還在繼續。

    神靈的聲音在大堂之上回蕩，如暮鼓晨鍾，敲進凜霜的耳中：

    “無暗沉寂在壁，這麽說，壁壘由其掌控？”

    “是！”凜霜低頭。

    “那他是不是也能把壁壘打開？”

    “是。”

    眾神殿上，所有神靈嘩的一下熱鬧起來。

    照凜霜這麽說，這麽多年來他們不是白忙活了？哪需要這麽辛苦去消磨壁壘，找到無暗，跟他打聲招呼，說是芝麻開門不就行了？

    當然現在也還來得及。

    眾多神靈已紛紛：“那就讓他把壁壘打開！”

    所有神靈一起說話，神音回蕩，神力衝擊，即便凜霜有神力加持都感到難以應付，發出痛苦的哼聲，全身上下都在滲血。最要命的是他還不能啟用仙力，隻能硬挨。

    好在諸神而言察覺不對，及時閉嘴。

    一道光輝從空中灑下，落在凜霜身上，帶給凜霜說不盡的和煦感受。

    卻是那天空母神及時施以援手。

    凜霜喘了口氣，這才道：“壁壘為吾主之身，並無門戶，無法自然洞開。若要開啟壁壘，就相當於破壞吾主身體。壁壘破碎，則吾主亦亡。”

    聽到這話，大家心頭一黯。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無暗天神並不主動打開壁壘的。

    正如凜霜所說，壁壘若碎，他自己也就完蛋了。

    “可惜啊。這麽說來，他注定要成為我們的敵人，而不是朋友了嗎？”月之女神的說話依然優優雅雅，但是優雅口氣的背後，卻是那無盡的殺意。

    不管是誰，隻要阻止諸神的回歸，皆殺無赦。

    凜霜忙道：“吾主並不想和眾神主做敵人，所以他也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嗯？”

    “吾主需要一副神軀，隻要有了身軀，吾主擺脫壁壘桎梏，就可以重獲自由。而失去吾主，壁壘便如失了筋骨，也將會自我崩塌。”

    “要神軀還不簡單？諸神黃昏那麽多神軀，隨便選一副給他就是。”

    “那不夠。”凜霜立刻道。他沒說不要，隻說不夠。

    “嗯？”

    凜霜也不畏懼，慨慨而談：“死去的神軀已不足以支撐吾主龐大的神魂與力量，即便千百具集中在一起也不夠，需要更加強大的身軀。畢竟吾主可是壁壘之主。”

    月之女神也怒了：“到哪裏給他找比神更強大的身軀去？天下就沒有這樣的身體。”

    “其實是有的！”凜霜回答。

    眾神皆是一楞。

    那個時候，反倒是幻夢之主悠悠歎息道：“他說的，是原獸。”

    原獸？

    眾神愕然。

    是的，原獸。

    那或許是唯一在身體上比神更強大的存在。

    盡管原獸與神的戰爭，是原獸落敗。

    但是這不代表神在各方麵都比原獸強。其實在力量與生命力方麵，即便是神也不如原獸的。

    這就好比人與老虎的區別，人可以戰勝老虎，殺死它們，讓它們滅種，但是這不代表人的力量就比老虎大，生命就比老虎強。事實恰恰相反，如果沒有那許多花樣百出的手段，老虎可以輕易解決一個甚至多個人。

    神與原獸的區別也是如此。

    神相對於原獸，最強大的不是生命力，不是力量，而是他們執掌法則，神通無數，神威滔天。

    這些神通法則的力量，就象人類手中的各類武器與戰術，成為碾壓對手的真正依仗。

    這刻聽到凜霜這麽說，眾神也傻了。

    照這意思，無暗之主是想要一具原獸的身體作為降臨之用？

    理論上到也不是不行。

    人活狗身，總比活在牆裏要好。

    “好，如果他想要，我們可以給他。不過那需要他先打開壁壘，我們才能過去，為他抓住那些沉睡在地下的家夥。到時候，可以隨他挑選。”月之女神立刻道，反正是破壁後的事，到時給不給都看大家心情，月神空頭支票自然亂飛。

    凜霜微笑道：“這卻是有些難。因為壁壘一破，吾主必亡。所以他必須在壁壘破除的那一瞬間立刻降臨，方能存活。這就需要破壁與降臨同時發生。”

    狂暴之神隆格怒了：“我們身在此地，怎麽給他找原獸過來？”

    “那就是眾神主的事了。”凜霜不緊不慢回答。

    “大膽！”隆格暴怒。這位狂暴之神不負其名，龐大的神力滔滔，幾乎要直衝殿堂。

    還好幻夢之主及時出手，消弭神浪：“別那麽急著動手，你殺了他，無暗就更不願意和我們談了。”

    “還有什麽好談的？他的要求我們做不到，大不了晚上幾年，反正都已經快到壁壘破碎的時間了。”

    凜霜輕蔑道：“那隻是因為吾主一直沒有反抗。他也需要你們適當的破壞，方可傳遞更多的意誌。但現在，吾主的意誌已經傳遞，如果他願意……”

    隨著他的說話，整個空間突然一凝。

    在常人無法觸及的層麵，一些奇妙的變化正在發生。

    晴空萬裏，偶爾有金色光輝流過。

    幻夢之主，天空母神等人同時色變驚叫：“壁壘被加固了！”

    是的，這刻他們感受到，諸神壁壘竟然再次被加固，有一股力量正在阻止壁壘被破壞，而且前所未有的強，甚至開始主動修複起被破壞的部分。

    這下讓眾神都有些慌了。

    事情要是這樣下去，那他們還如何脫困？

    “有話好好說！”眾神急叫。

    凜霜再度低頭說了幾句，那力量消失，壁壘又恢複到原來的狀態，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

    月之女神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這是真的？這不是幻術吧？”

    幻夢之主歎息：“是真的，你應該知道，沒有什麽幻術可以瞞過我。剛才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股清晰強大的意誌，影響了整個壁壘，並使壁壘快速恢複。直到現在，它又消失了。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位無暗天神。他的確存在，就在那裏，掌控著壁壘。”

    聽到這話，大家都絕望了。

    天空母神已道：“關於原獸，我們可以想想辦法。”

    要想在壁壘破壞之前，弄一隻原獸過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隻要肯想，辦法總還是有的。

    所有神靈一起看向幻夢之主。

    沒有誰比他對源界的滲透更深了，也隻有他才能隔著壁壘依舊對源界施加影響。諸神在源界發展的信徒，更是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個多。

    這刻眼看著大家看自己，幻夢之主想了想，回答：“我可以讓我的信徒想辦法喚醒一隻原獸，並引到壁壘裂縫前。但這樣夠不夠，我就不知道了。”

    凜霜回答：“降臨需要的時間比較長。原獸在源界很快就會死去，必須讓它通過壁壘，隻有這裏豐富的源力，才能讓原獸不受天地限製的活著。”

    “那就讓你的無暗之主放行啊。”尤馬克道。

    因為神力加持的緣故，尤馬克完全認不出如今的凜霜。

    “吾主都說過了，壁壘無門，無法放行。否則早放諸位過去了。”凜霜道。

    “那我們怎麽讓它通過壁壘，我們自己都做不到。”眾神沒好氣道。

    大家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通過壁壘嗎？

    要是能隔著壁壘把原獸送過來，那不就能把自己送過去？還需要打碎壁壘做什麽？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

    “什麽？”

    “空間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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