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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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北京。
傾聽早早的來到報社,卻沒有開始工作,甚至沒有拿上相機和錄音筆出去找新聞素材,而是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專屬桌前,神情無奈的輕輕歎氣。
他是一名記者,也是一名專職的體育報道撰稿人,當然,傾聽並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筆名,反正每一次發表報道用的都是這個名字,久而久之,朋友和讀者都習慣了他的筆名,而忽略了他真正的名字。
最近一段時間,傾聽在報社中的境況可不怎麽好,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名鐵杆的範爺粉絲,甚至是最早一批加入“裝.逼..犯集中營”的球迷之一,所以在目前國內對範畢莊一片抵製和討伐之聲的時候,作為死忠,他自然不會隨波逐流,報社的同事們都是跟著輿論一起搖旗呐喊,用“推波助瀾”來形容都不為過,反正是怎麽黑怎麽來。這倒不是說這些人真的是厭惡範畢莊,而是為了搏眼球搏銷量,話題怎麽勁爆怎麽來,大夥兒都在罵,自己不罵,那不是顯示自己不夠水準嗎?
而傾聽卻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他幾乎都沒有寫出兩份夠分量的稿子。一名撰稿人,寫不出吸引眼球的稿子,自然會被報社打入冷宮,單就這幾天來說,主編就沒給過他好臉色,不是大罵就是斥責,想著法子的挑他的刺。
新聞行業的競爭同樣是激烈無比的,有人上位,自然就有人不如意,而曾經報社最火的傾聽如今不願意拿範畢莊做文章,失去了主編的“寵愛”,這讓不少同事在暗地裏叫他“傻子”之外,甚至明裏都是冷嘲熱諷不斷。
有交好的朋友勸傾聽“順應潮流”,去寫球迷們都喜歡看的稿子,畢竟大家都在罵都在抵製,就算你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屁用沒有,還不如踩著範畢莊的名聲給自己撈點好處。
但傾聽隻是笑笑,該怎樣還是怎樣,別人怎樣說怎樣做他管不著,但是讓他昧著良心去抹黑範爺,他是真心做不到。
事實上,傾聽之所以固執,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狂熱追星的腦殘粉,相反的,他是很有理智,雙商都很高的一個人。
作為範畢莊的鐵杆粉絲,他仔細認真的了解過偶像的每一件事,如何崛起,如何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的每一次進球,他的每一個助攻,他做的事情每一件背後的原因是什麽……他都知道。
他得承認,範畢莊是一個很是與眾不同的球員,他有著非同一般的天賦,他也足夠努力,當然,他的脾氣性格可能有所缺陷,但絕對沒到“腦殘”的地步,細數其每一次鬧出風波的衝突,其背後都是有著足以令人發怒的緣由。
或許很多人不認同範畢莊的做法,但實事求是的說,他的做法無疑是令人拍手稱快的。
就比如夏天在君悅酒店發生的鬥毆事件,很多人都在抨擊範畢莊對李在旭不夠友好的舉動,認為其是在給中國的形象抹黑,同時也是在破壞中韓兩國的友好邦交關係,有損中國的國際形象。
但所有了解這次衝突內情的球迷卻無不是歡欣鼓舞,拍手稱快。
打人是不對,但也要看打的是誰,為什麽而打!
自己的同胞被如此欺負,自己的球迷被如此欺淩,可以說,隻要是一個血還未冷的中國人,遇上這種事就沒有不憤怒的,而範畢莊顯然沒那麽多顧忌,無論是出於憤怒,還是保護球迷的理由,他都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在有可能遭受無數謾罵指責的情況下,依舊毅然決然的挺身而出。
就憑著這一次的舉動,傾聽就沒有理由不佩服他,這是一個真正熱血的年輕人,這也是一個敢說敢做,路與不平就敢鏟的耿直Boy!
他能夠為了同胞憤然而怒,他能夠為了球迷去和別人動手,為此背上罵名和韓國大使館的抗議都在所不惜,這樣的一個人,你要說他品行有多惡劣,打死傾聽都不會相信。
但信任與否卻是傾聽自己的事情,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顯然國內的球迷們已經失去了對常識的判斷了,隻是為了罵而罵,為了抵製而抵製,他們似乎忘記了範畢莊曾經為球迷做過的事情,也忘記了他在足球場上給大家曾經帶來了如此多的激情和快樂。
“唉!”
傾聽再次輕輕歎息,打開了自己的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了本子和筆,無聊的寫寫畫畫起來,現在的他也隻有通過這些無聊的舉動來打發時間了。
“喲喲喲,這不是我們的傾聽大神嗎?哈,你這是在幹什麽呢?咦,是在畫畫啊?不寫稿子而是畫畫,嘖嘖,這份閑心還真是令人驚訝啊!”
明顯帶著譏諷的聲音突然響起,傾聽抬起頭,一張毫不掩飾不屑笑意的麵孔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張臉的主人叫做落塵,當然,這也是筆名,和傾聽一樣,他也是這家報社的撰稿人之一。兩人既是同事,也是競爭關係,畢竟職場如戰場,位子就這麽多,不爭不搶,怎麽能夠在激烈的媒體界廝混下去?
在以往,傾聽可是報社的大紅人,他的文章筆鋒犀利,卻又不失幽默詼諧,對於話題的分析有著更深層次和專業的剖析,這位他贏得了一大票的讀者,可以說,在此前,傾聽是這家報社最受歡迎的撰稿人,主編甚至都表示,要在年後為傾聽開辟一個獨屬於他的個人專欄。
有專欄和沒有專欄可是兩個天差地別的待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幾乎就是被當做下任主編的候選人培養了,地位比普通的撰稿人和記者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落塵對於傾聽的爆紅可謂是羨慕嫉妒恨,也很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他的文采不如傾聽,寫不出讓讀者拍案叫絕的文字,他的邏輯思維也不如對方,在對新聞熱點的剖析上同樣甘拜下風。所以他隻能被其牢牢壓製,看著對方一步一步距離距離主編候選人更近。
但現在一切都被改變了,因為在範畢莊事件上的“不作為”,傾聽可謂成了報社最不受待見的撰稿人,而他自己呢,可就沒那麽多顧忌,怎麽爆烈怎麽來,怎麽痛快怎麽寫,在他的筆下,範畢莊簡直被描繪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卑劣小人形象,但在這樣的特殊時期,讀者們偏偏就吃這一套,哪怕他字裏行間的言論甚至都有些粗俗,但至少罵得痛快了,讀者們都是拍手成快。
此消彼長,現如今,落塵幾乎就成了報社最受歡迎的撰稿人,主編甚至不止一次在開會時對他進行褒獎讚賞,這讓他無比的得意。
此時的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很顯然是過來秀優越感了。
傾聽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便收回目光,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無論是作為記者還是撰稿人,必要的節cao還是得保留一點的,如果隻是為了達到目的而胡亂在報紙上亂說一氣,這不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讀者的不負責,因為很多不明真相的讀者,很可能就會因此被帶偏,不顧事實真相而漫無目的的叫罵。
很多人對新聞記者的印象都不夠好,那是因為“無風也要起浪”的形象太過於深入人心,正是因為有許多不負責任的記者為了爆點而不顧節cao的亂帶節奏,這才導致了媒體工作者被許多行業的人所排斥。
許多時候,傾聽也發表過僅憑臆測就下論斷的稿子,但有些事情能夠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他心裏還是有著一杆秤的。
就好像隨波逐流聲討範畢莊這樣的事情,他是真心幹不出來。
“喲,還跟我在這裝清高呢?也不知道現在都快成透明空氣一般的你,有什麽可值得驕傲的?”
“主編可是在會上說了,傾聽是咱們報社的反麵教材,如果不想餓死的話,可不要像他這樣。”
“你覺得是這樣嗎,傾聽?嗬嗬,還不理我,還在玩你的清高。得,你繼續玩吧!哈,可別把自己的工作給玩砸了!”
“得了,我先走了,哈,我又寫了一篇精彩的評論,你要看看麽,傾聽,是有關你喜歡的球員範畢莊的。我敢拍著胸脯保證絕對精彩,要不你先過過目?”
落塵帶著嘲諷譏笑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傾聽越是不回應,越是保持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他就越來勁,這樣的奚落讓他有種發泄的快感。
傾聽始終沒有再抬頭,對於這樣的人,仿佛他多看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球一般。
“主……主編!”
傾聽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恭敬的叫了一聲之後,殷勤的將手中新寫的稿子遞給了走到近前的中年男子手上,同時眼睛得意的朝著仍舊沒有抬頭的傾聽掃了一眼。
這段時間以來,他所寫的針對範畢莊的“抹黑”稿子,無一不是受到了主編的大力讚揚,所以這一次,落塵更是抬頭挺胸,他得讓傾聽好好瞧瞧,現在他才是報社裏最受歡迎,也最受主編器重的撰稿人,你傾聽是什麽鬼,哼,早就OUT了!
想象中的誇獎和讚揚並沒有想起,等了半天的落塵有些詫異的望向主編,卻見著主編的臉色陰沉,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再想說什麽的時候,眼前的中年男子卻是忽然動手了,將落塵的這份稿子給撕扯得七零八落。
“寫的是什麽?狗屁,全是狗屁!”
“這種不實的報道,比垃圾還不如!”
落塵傻了眼,不知道主編為何會是這樣厭惡的情緒,要知道,在之前,主編可是對他同樣的“抹黑稿”可是讚不絕口啊:“主……主編,您……”
“作為一名職業記者和新聞撰稿人,我們對自己必須要有嚴格的要求,一定要注重新聞的真實性,任何不實的報道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任何對當事人的抹黑都是不道德的行為!”
“瞧瞧你寫的都是什麽?簡直是汙蔑誹謗!”
“該死的,我們報社怎麽會有你這樣沒有職業操守的家夥?真是叫人氣憤!”
“哼,落塵,你可以回去收拾滾蛋了,我們報社不需要你這種害群之馬!”
落塵傻傻的不知所措,他完全懵逼了,不應該啊,之前他也是這樣寫的啊,主編可是讚不絕口啊,可現在為何又……
中年主編沒有搭理已經快瘋掉的落塵,而是將手拍在了傾聽的肩膀上,一副和麵對落塵完全不同的和善欣賞的模樣,“傾聽,你之前寫的稿子呢?還在嗎?”
忽然發生在身邊的這一幕傾聽也早就注意到了,此刻他也有些滿頭霧水,不知道主編這是抽了什麽風,迷迷糊糊地道:“什麽稿子?”
“就是關於範畢莊,不,範爺的稿子啊!我回去仔細想了想,範爺怎麽可能是品德敗壞的人呢?哈,肯定是內有隱情。傾聽啊,你的稿子上麵分析的可是很有道理的,唔,這一期報刊的頭版,就用你的那篇稿子吧!”
“啊?”
傾聽愣住了,隨後便是一陣驚喜的感覺湧上心頭。
雖然不知道主編為何會有這樣突然的轉變,但看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偽,傾聽頓時就激動起來。
“這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看著主編遠去的身影,再看看身前麵色蒼白的落塵,傾聽嗤笑一聲,將幾張A4紙從公文包裏拿出來,站起了身。
“讓讓,我得去交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