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性子，還有做事方法，如果不惹禍那怪了。小說

    趙禎顯得很憂心，朕推動青苗之心，是不會變的，隻是如果鬧得沸反盈天，民怨沸騰，朕唯恐也保不住王安石啊

    有那麽嚴重

    王寧安嚇了一跳，他很需要王安石在前麵衝。

    而且，正是有王安石的激烈手段，才能凸顯王寧安的潤物細無聲，兩害相權取其輕，到時候士人集團不認也要認

    再有，王寧安也不想和天下人作對，士人集團能分化瓦解最好，畢竟也不是誰都有鬥破蒼穹的勇氣。

    問題是需要王安石把他們逼到絕路，然後才有峰回路轉。

    現在剛開始，趙禎不想保護王安石，可是大大出乎預料。

    啟奏陛下，逼債自殺，所在多有，臣也聽說過，以往百姓過年關，逢人逼債，在大年三十的夜裏，喝鹵水一家人都死了。臣不敢給王學士說情，隻是懇請陛下能仔細詳查，不要寒了做事之人的心。

    趙禎微微搖頭，王卿，朕當然欣賞王安石的才略和膽魄，也知道變法不易，隻是此人做事太過剛烈決絕，不知變通。你以為隻是一個案子嗎不，朕已經得到了皇城司密報，據說各地因為逼債而家破人亡者，不下十幾件，朕真怕壓不住啊趙禎看了看王寧安，王卿，司馬光在秦鳳路推行青苗法，很得人心，朕準備把王安石調回來，讓司馬光統管兩路的青苗法，王卿以為如何

    不可

    王寧安連忙擺手，啟奏陛下，臣正有事情要稟報，秦鳳路的青苗法，也不是一帆風順。

    哦怎麽回事，也有百姓被逼著自殺了

    那倒不是。王寧安苦笑道：是出了壞賬。

    王寧安從來不認為自己如何，哪怕領先千年的經驗，移植到大宋，也會水土不服。

    如他的青苗法，推下去之後，也不是一帆風順，相反，遇到的問題，似乎要王安石還棘手。

    貸給普通百姓的，有半年期，有一年期，由於資格控製較嚴格，又有兩戶以擔保，還都能收回，壞賬率不到一成隻是借給地方衙門的錢，有差不多三成收不回來。

    趙禎驚呆了，王卿，你們不是定了兩成利息嗎如果壞賬超過三成，豈不是賠本了

    王二郎也賠錢了，真是天下聞

    王寧安也是最近才得到司馬光的匯報，腦袋都大了。

    普通百姓，還有村鎮寨子，都還是敬畏朝廷的，尤其是見到了皇家銀行的招牌，腿軟了，欠誰的也不能欠皇帝老子的

    基本除了個別問題，借出去的錢，大多數能收回。

    可是借給州府軍縣，各級衙門，這幫家夥，遠老百姓難對付。

    其不乏實心用事的官吏，拿到了錢之後，也的確幹了許多對老百姓有利的工程。修建水渠，開墾荒地，建道路，興市場。

    秦鳳路出現了經濟繁榮，和這些能幹的官吏分不開。

    但是更多的官吏都是混吃等死，根本無心做事，他們花言巧語，從銀行借來了錢，然後一點作為沒有，你去催促，他們把兩手一攤，到處踢皮球。

    實在不行，耍賴，有本事去告吧

    王安國也抱怨過，許多官員是看透了皇家銀行和政事堂的衝突，皇帝偏向王寧安，政事堂被壓住了，可是地方不怕。

    強龍不壓地頭蛇，鞭長莫及，法不責眾。

    他們給你耍滾刀肉，很多官員故意借了一大筆錢，隨意撒下去，地方的祖宗士紳，全都被買通了，他們一致說官員的好話。

    這時候皇家銀行去討債，有一幫人出來鬧，弄得你一點辦法沒有。

    可惡

    聽完王寧安的介紹，趙禎氣得一拍桌子

    地方吏治崩壞，竟然到了這個地步朕決不能容忍他們王卿，你手有名單嗎，都是哪些人，成心破壞青苗法，朕一定嚴懲不貸

    趙禎被氣到了。

    皇家銀行提供優惠貸款，幫著地方發展，老百姓得好處，地方官賺政績，兩全其美，這麽好的事情，竟然有人扯後腿，簡直是喪心病狂

    有的事情能容忍，有的事情決不能容忍。

    趙禎都動了殺心。

    可王寧安卻是苦笑搖頭，陛下，掣肘的地方官吏不在少數，可要想處置他們，也不容易。如有些道路卡在征地麵，有些工程推不下去，是因為風水問題，還有一些，小吏貪贓，缺少約束，一萬貫下去，用到刀口的不到5000貫，不隻是秦鳳路如此，隻怕是整個大宋，都是這樣，不好處理啊

    趙禎沉吟許久，無奈地坐了下來。

    王寧安也犯了錯，他並沒有考慮到，大宋的官僚實在是太差了

    倒不是說有多少貪賄的，其實王寧安並不在乎，算拿了錢又能如何，隻要把事情辦妥了，無傷大雅。

    可問題是有些人拿了錢，也不知道怎麽辦事

    當然也不能排除，政事堂的諸公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慫恿這些人使壞。

    既然正麵硬抗，擋不住青苗法，那從地方下手，把好好的經給念歪了。王寧安甚至能猜到，那幾個老貨聽說他賠了錢，不定多高興呢

    處置一個人兩個人，甚至十個八個都不難，可問題是把這些廢了，接替他們的一樣是廢物點心。如果殺人能解決問題，朱元璋殺得還少了，滿世界都是人皮枕頭，不還是不頂用嗎

    陛下，臣推的青苗法，雖然是用銀行為主，但是也需要地方衙門配合，沒有他們發展民生經濟，老百姓又如何能償還債務還不債務，再去強行逼迫，又會造成無數百姓破產。歸根到底，還是我大宋的官吏太廢物了，尤其是地方，已經爛透了。

    趙禎苦澀一笑，十分無奈，吏治，治國是治吏我大宋曆代皇帝，秉承仁慈之念，厚待士人，指望著他們能感恩戴德，清廉自守，效忠朝廷，嗬護百姓隻是有句話怎麽說

    叫恩多成怨

    趙禎氣得一拍桌子，震得筆墨紙硯亂抖，皇帝的心，怒火燒

    一味任恩，難免讓人覺得你好欺負，怠慢，輕視不把天子當回事，也不把朝廷的命令當回事尤其可恨，下聯手，內外一心，窮盡手段，也要把新法給毀了

    剛剛還在抱怨王安石方法太過極端，可是聽完王寧安的難題，趙禎覺得或許也真該有幾個鐵腕人物，能不懼生死，不畏艱難，堅定向前衝。

    王安石不正是這麽一個人嗎

    想到這裏，趙禎的心裏倒是越發欣賞拗相公了。

    王卿，你以為該如何推青苗法，是不是要殺幾個腦袋，以儆效尤

    王寧安連忙道：隻要查有真憑實據，犯了該死之罪，理當嚴懲不貸，隻是臣覺得，還要讓人心服口服，光是殺人不管用，還要讓這些人知道該做什麽，要怎麽做

    王卿的意思是

    臣以為應當製定考成法

    考成法

    沒錯。王寧安道：譬如推動青苗法，地方要爭取錢財，進行建設，要拿出計劃，交給皇家銀行，獲得貸款。這個計劃還要準備兩份，一份是送給轉運使衙門，一份是送到政事堂。以半年為期限，每做成一件事，要如實奏，進行核實，朝廷要安排禦史，不定期巡視，轉運使衙門要時刻監督，保證工程進度。

    趙禎一聽，頗為新，仔細想了想，又問道：王卿，這麽一來，萬一有人耍賴，索性不借錢呢

    那更好辦了，以屍位素餐，昏庸無能，罷黜官職

    王寧安笑嗬嗬說道。

    考成法是張居正為了推動變法，而提出來的。

    哪怕到了後世，考成法的精髓還要一直沿用，並且發揚光大。

    對地方衙門，要有嚴格的監督。

    要讓他們動起來，卻又不能亂來。

    人都有僥幸心理。

    一堆錢放在手裏，哪怕是清廉的人，哪怕明知道被發現了完了，隻要沒有監督，也會偷偷拿走，放在自己的口袋裏。

    這像買彩票的心裏一樣，總想著萬一了多好，而且要知道古代的破案率太低了，貪汙十次，未必發現一次，被抓到的概率和彩票差不多。

    這也是怎麽砍腦袋都不頂用的原因所在

    如果旁邊時刻有人提醒你，不斷盯著你，還沒等伸手，有人喝止，情況會大不相同。

    王寧安花了半個時辰，把考成法的設想告訴趙禎。

    嗯，王卿真是老誠謀國，這個辦法好，隻是你準備如何推行從哪裏下手

    從永興軍路下手，讓王安石去執行考成法

    趙禎皺了皺眉，王安石王卿，朕怎麽覺得司馬光更合適

    陛下，司馬光做事滴水不漏，固然是人才。可他沒有王安石的一往無前，更沒有王安石披荊斬棘，敢為天下先的氣魄，臣以為，考成法非王安石不可王寧安斷然說道。

    趙禎思量半晌，終於點頭。

    那好，讓王安石做起來，朕倒要看看，他的本事如何

    元澤，這是我給令尊的一封信，還有考成法的條，你去送給令尊吧。

    王雱捧著考成法，臉色一陣陣變幻，突然深深一躬。

    先生心胸，學生五體投地王雱掩飾不住激動，我這給父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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