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和牧場是有限的，所需的人手也是有限的，所以超過土地極限的人口，變成了多餘的人，不但不是財富，相反，還是包袱。小說

    河湟之地，土地貧瘠，除了牛馬，物產極其有限，在唃廝囉崛起之前，或者唃廝囉死亡之後，這裏都會陷入無休止的戰亂，整天你殺我我殺你。或許冥冥之，自有定數。人類做不到旅鼠一樣慷慨赴死，結束自己的生命，唯有依靠別人的手，來減輕這塊土地的負擔。

    不過隨著工商的發展，眼光變了。

    至少及甫不把寶貴的勞動力當成負擔。

    圍繞著水泥作坊，家弄出了一大堆的工場，靠著西京銀行給他們貸款，這些作坊都在暴力野蠻地成長。

    他們需要勞動力，需要無窮無盡的勞動力。

    幾萬，幾十萬

    都滿足不了貪婪的胃口。

    使用青唐人，去幹最危險，最容易死傷的位置，宋人可以去負擔輕鬆的位置，青唐人死多少，朝廷不會有人追究，可是宋人死得太多，禦史言官，朝野議論，還有那些發達的報紙，會無孔不入，把他們家貶得一錢不值。

    這幾萬人，對及甫來說，不亞於及時雨

    王相公，以後再有這種好事情，可別忘了我們，這是一點小意思，請王相公笑納。

    說著及甫掏出了一封信，送到了王寧安的麵前。

    不會是什麽阿堵物吧我可不缺

    及甫嗬嗬一笑，相公說笑了，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我爹說了，裏麵的東西，您保證歡喜。

    王寧安看了看，笑道：好事情有空再看不遲，公子，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壓榨太過。

    及甫一愣，王相公，這些可都是青唐人，您也要管

    哪的人都是人

    王寧安道：青唐的唃廝囉有三十萬戶，人丁幾十萬，不可小覷。要想真正收複青唐，要把人口調理好，讓青唐人去內地打工安家，讓漢人進入青唐經商開發雙方唯有和睦相處，互相融合，才能長治久安。除了戰俘之外，你都要悠著點。缺人沒關係，再想辦法，西夏，契丹，還有海外，有的是，不要壞了咱們的名聲

    王寧安意味深長一笑，公子，經商做工，和種地收租，不是一回事，有些人或者說很多人，會看不慣咱們的

    及甫悚然一驚

    他急忙深深一躬，多謝王相公提醒，我會告訴家父的。

    西京，政事堂。

    王寧安再去隴西督師之前，狠狠告了一狀，他走了這麽長時間，現在的案子也該有交代了。

    龐籍包拯韓琦王拱辰，四個人並排而坐。

    彥博和賈昌朝坐在了對麵，首先彥博發問了，龐相公，王相公，王韶奏請賞賜俞龍珂的30萬貫，是誰核準的

    龐籍道：是老夫核準的，按照優待歸順部族的規矩，老夫核準了30萬貫錢糧，應該包括10萬貫錢，20萬石糧，還有綾羅綢緞等物，畢竟這是經略青唐的第一步，馬虎不得。隻是老夫後來病了，沒有繼續追下去。

    彥博和賈昌朝互相看了看，暗暗點頭，這件事情和龐籍本來沒什麽關係，說清楚也完了。

    彥博又看向了包拯，包大人，你們三司是怎麽回事

    回相公，三司是按照樞密院的要求撥付的錢糧，不過當時西京的糧食不足，老夫是給秦鳳路和永興軍路行，讓他們從常平倉和廣惠倉調撥糧食，以補缺口。

    後麵的事情也不用說了，包拯也病了，具體的事情都給了下麵人去做。

    沒等繼續發問，韓琦主動開口。

    永興軍路方麵，由於推行青苗法，借貸踴躍，暫時拿不出錢，秦鳳路又在去年遭了災，損失慘重，還要應付西北的戰事，也拿不出來糧食。老夫接手三司之後，下令地采購，籌措錢糧，賞給俞龍珂，所有公往來，全都有詳細記錄，賈相公和相公自然可以去調閱，如果覺得不妥，隻管定我的罪是。

    彥博笑道：韓相公，你既然讓從當地采購，須知道，糧價波動，隻怕原定的30萬貫，未必夠吧

    沒錯，我考慮到了，故此把采購糧食的事情交給了皇家銀行，老夫以漕糧作為擔保，讓他們幫忙籌措。

    賈昌朝道：這麽說是皇家銀行的錯了

    韓琦攤手道：我也不清楚，這要問他們了。

    賈昌朝哼了一聲，他把目光轉向了王拱辰。

    王相公，皇家銀行那邊到底如何，老夫會去詢問，可是按照慣例，三司籌措了錢糧賞賜，你們樞密院可是要批複的。為什麽從錢糧變成了交子，還是巴蜀的交子險些釀成大患，這事情僅僅是疏忽，隻怕是說不過去吧

    王拱辰的鬢角已經見汗了。

    賈相公，如果硬是把罪名歸結到我頭，我無話可說。但是樞密院的公都在，我也是按照規矩辦事，都是下麵的人胡來，或許有什麽貪墨情狀，也未可知。我懇請徹查，把真正拿國事當兒戲的人給揪出來，明正典刑，昭示天下

    話說到了這份，賈昌朝和彥博又互相看了看，恢複了笑臉。

    賈昌朝道：老夫自然相信政事堂的諸公，不會卷入這種事情，更不可能因私廢公，枉顧國家大事。奈何陛下旨意，不得不查。還請你們幾位多多諒解，老夫賠罪了。

    說著，賈昌朝竟然主動施禮，其他幾個人也連連還禮。

    政事堂的問話，此結束。

    等到四位相公相繼離開，賈昌朝揉了揉太陽穴，冷笑道：推得都挺幹淨，什麽也沒問出來。

    彥博笑道：什麽也沒問出來，其實也都問清楚了。韓琦推說皇家銀行，可當時皇家銀行還沒有正式接收益州交子務，所謂購買糧食的事情，是益州交子務幹的。發給俞龍珂的賞金，也是他們的交子，看起來毛病出在益州交子務。子明兄，接下來主要查查他們吧

    賈昌朝笑著點頭，寬夫兄，王二郎又打下了一州之地，還要安排官吏，調撥錢糧，明年的財政預算也要做了，案子的事情，隻能交給你去徹查了。

    彥博心裏頭暗罵狡猾，卻也隻能含笑接下。

    請子明兄放心，我一定給朝野一個交代

    從政事堂回到了府，老難得輕鬆了起來。

    以他久在宦海沉浮的經驗，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拿下一兩位相公，政事堂的椅子本來不多，更不該有那麽多神仙。

    像那個王拱辰，和韓琦走得很近，聽說還和在野的富弼有聯係，另外宋庠，還有梁適，這些人都不甘心蟄伏，全都想重新殺回政事堂，繼續作威作福。

    不展露一下手腕，會讓他們看扁了，我彥博可不是吃素的

    老不斷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啟稟老爺，少爺回來了。

    及甫興匆匆拜見老爹，把青唐之行的所得告訴了彥博，有了幾萬勞力，他們的產業能擴張一倍。

    洛陽城的新建到了尾聲，高大雄偉的大慶殿，讓所有人感到震撼。

    各地對水泥的需求，幾乎是無底洞。

    修建道路城池建造莊園府邸，園林樓閣，哪一樣不需要水泥

    尤其是川陝之間的道路，也在快速動工，坐擁水泥之利，等於坐著數錢，勞工的瓶頸解決了，彥博也鬆了口氣。

    爹，這次王寧安說的話讓孩兒有些擔憂。

    擔憂什麽難道王寧安還會和為父撕破臉嗎

    不及甫道：爹，孩兒覺得我們不該再提防王寧安，其實咱們是一路人真正該提防的是那些食古不化的東西

    彥博臉色微變，人在官場，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站好隊，遠才能重要。彥博一直都是官集團的代表。

    王寧安給了他好處，他也是維護官集團的，之前出賣情報，他也僅僅是想在官和王寧安之間，取得一個平衡，左右逢源。

    可是直到此刻，彥博才驚覺，他也麵臨著一個最重要的抉擇

    及甫道：孩兒一路都在思索王寧安的話，漸漸有了些心得。咱們辦工廠，投資商業，的確和那些圍著土地轉世家大族不同。而且這次用交子去應付俞龍珂，不隻是為了破壞青唐開邊，給王寧安扯後腿那麽簡單

    還有什麽彥博煩躁道。

    還有交子

    及甫道：父親，玩了銀行這麽久，孩兒越發明白了，玩得是一個信用，隻要有人願意相信，一張白紙，能變出無數的錢，那才是真正的無本萬利他們拿益州的交子去應付俞龍珂，是為了打擊交子的信用，一石二鳥，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吸

    彥博的老臉狂變，五官挪移，變得非常難看。

    在紙幣的問題，他和皇家銀行是站在一起的，如果能在交子的事情，分一筆利潤，那可賺大了

    王寧安會讓嗎

    那要看爹能做到哪一步了

    彥博眼神漸漸凶戾起來，沒錯，是要讓王寧安滿意才行

    想到這裏，彥博立刻豁然站起，傳我的命令，立刻派人去查封益州交子務，再派人呃不，我親自去樞密院和三司，所有涉案官吏，一個不留，統統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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