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拳勢披靡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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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拳、跨步、直擊!

    

    老燒刀子簡簡單單的三個動作,猶如千錘百煉,氣勢渾然。“澎”的一聲,火焰凶獸迎拳炸開,毫無反抗之力。焰光紛紛散滅,一顆火紅色的焰珠落地,滴溜溜打轉。

    

    老燒刀子撿起鴿卵大小的焰珠,仔細瞧了瞧,納入袖中。這顆焰珠內含一點離火之精,是修行火屬性功法的輔助良材,至少價值百金。

    

    吳笙盯著老燒刀子腳下的那塊地磚,質地仿如玉石,釉麵描金塗彩,丹、翠雙色的藤蔓紋路環繞出一方奇異的圖形。吳笙的瞳孔驟然一縮,那絕非什麽美飾圖案,而是一個上古巫字——“祭”!

    

    他放眼望去,地麵上的藤蔓磚紋無數,仿佛一條條色彩斑斕的錦蛇,爬纏出一個又一個“祭”字,看得他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急促的腳步聲從長廊另一邊傳來,十多個人類大呼小叫,一路追殺兩頭馬化。“呼!”一人擲刀甩去,刀鋒嵌入左邊馬化的肩胛骨,發出牙酸的嘎吱聲。馬化身軀一歪,兩柄尖刺立即從背心插入,馬化向前跌倒,一柄巨錘兜頭砸下,將天靈蓋砸得粉碎,紅白腦漿迸濺。隨即七、八隻手掏向屍體懷內,珠光寶氣直透出來。

    

    另一頭馬化狂吼一聲,鐵棍全力後掃,磕開、四五件先後遞來的兵刃,借助反震力一個筋鬥高高躍起,淩空連翻數丈,直衝吳笙的方向竄來。

    

    老燒刀子立在宮廊中央,身軀不動如山。

    

    “替咱攔住他們!”馬化認得老燒刀子,一邊狂奔一邊急喊。這個人族老東西向來對他們客客氣氣,每月還會奉上不少孝敬。

    

    老燒刀子側過肩,馬化從他身旁越過,陡然悶哼一聲,七竅流血,扭頭瞠視老燒刀子,緩緩跪倒在地。

    

    “變天了都不明白,活著也是廢物。”老燒刀子搖搖頭,不緊不慢地鬆開拳頭,從對方身上抓出一株芬芳撲鼻的靈芝草。

    

    追來的眾人放慢腳步,麵麵相覷,其中一個疤臉大漢壯著膽子喊道:“老燒刀子,這隻猴子是俺們先看上的,憑什麽你橫插一杠子?”

    

    其他人也高舉刀劍,紛紛鼓噪:“沒錯,有啥好玩意,大夥兒要一口鍋子裏分肉!”“老燒刀子,咱幾個也都是煉氣還神,硬幹起來你能討得了好?”“仙宮裏寶貝多的是,何必壞了規矩?”

    

    “規矩?”老燒刀子喃喃低語,目光越過眾人,仿佛伸向遙不可及的遠方。驀地,宮廊中響徹老燒刀子高亢的笑聲。

    

    “那個老燒刀子,行健姿雄,體內暗蘊一股崢嶸崔嵬的山勢。”清風遠望著空空蕩蕩的夢魘湖畔,陷入沉思。

    

    支狩真奇道:“前輩莫非見過他?”

    

    “五十年前,無量淨地有個道童一怒弑主,叛逃離山,多半便是此人。據說他的根骨極佳,與無量淨地的山字訣甚為契合。”

    

    “能拜入無量淨地那般顯赫的道門,已是萬幸,為何還要叛逃?”

    

    “大多數道童出自寒門,雖然比不上世家,也算家境富足,衣食無憂。去了山門,從家中寵子淪為一個低聲下氣、端茶倒尿的小廝,有時還會挨打受罰,不是那麽容易熬過來的。”清風惘然歎息,“聽聞此人在無量淨地待了十年,隻學了些武道功夫,連術訣也未獲傳授。”

    

    “興許是他的根骨太好,又年少氣盛,不知隱忍。”支狩真若有所思,唯有士族方能得授道門真傳,即便如今氣血充足,他仍需“永寧侯世子”這個寶貴的身份。

    

    “可是忍啊忍,終是失了銳氣。”默立有頃,清風低頭凝視著被風吹彎的草稈,“我的劍便少了這一份銳氣,所以才敗於燕擊浪拳下吧。”

    

    “哈哈哈哈……跟我講規矩?”老燒刀子的目光掃過眾人,笑得癲狂又冷厲。

    

    “我練拳六十年,終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他一字一頓,緩緩舉起拳頭,氣勢如重重山巒雄起。

    

    支狩真凝視清風沉鬱的眼神,俯下身,拔起兩根草稈,一根執於掌心,一根遞向清風。

    

    清風下意識地接過,支狩真手腕輕振,草稈上挑,化為利劍破空,直刺清風胸膛。

    

    清風一抖草稈,封住支狩真的草稈來勢。支狩真的草稈立生變化,似虛似實,莫測移動。清風的草稈也如影隨形,應變如風。

    

    支狩真忽而發問:“前輩,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麽?”

    

    清風遲疑了一下,答道:“自然是有的。”

    

    “劍生來就有高低貴賤麽?”

    

    “自然是——”清風呆了一下,草稈直穿而來,輕輕觸及清風袍襟。他凝視少年,展眉長笑,將手裏的草稈遠遠拋開,“沒有的!”

    

    “這世上所有的規矩,不過是讓你低下頭。”

    

    老燒刀子目光一沉,邁步直入人群。拳頭崩斷鋼刀,貫穿麵門,對方的頭顱如煙花炸開。

    

    “如果非要低頭,”

    

    他移步、沉肩、再擊,一件件兵刃在山一般雄厚堅硬的拳頭前崩裂,血花不斷濺開,哀嚎聲不絕於耳。

    

    “那就站在最高的山頂,”

    

    “澎”的一聲,他側身、擺拳,將背後襲來的一人打得腸穿肚爛。

    

    “讓所有的規矩為我抬頭!”

    

    他進步、沉胯、揮拳,氣如崇山壓頂,勢不可擋。每出一拳,必有人兵刃折斷,倒地斃命。

    

    剩下數人麵露懼色,二人齊齊大吼,身後各自浮出法相虛影:一條紅頭綠眼的百節蜈蚣,搖頭擺尾,吞吐毒霧;一柄八棱梅花亮銀錘,巨如山包,旋轉呼嘯。

    

    巨錘法相掀起狂風,從半空砸下。蜈蚣法相貼地環遊,覓機而噬。老燒刀子仍是簡簡單單,一式跨步衝拳。

    

    “轟!”血肉的拳頭硬憾巨錘法相,光華迸濺,巨錘四分五裂。拳頭呼地變向,擊中地麵,震蕩的波紋向四周輻射,蜈蚣法相被怒浪般的波紋卷起,碾得粉碎。

    

    二人僵立不動,五官溢血,披靡的拳勁已然透過法相,摧毀了肉身的生機。

    

    剩餘一人騰空躍起,鷂子翻身、追星趕月、燕子三抄水……一連變換十多種輕身術,向遠處倉惶飛逃。

    

    老燒刀子眯起眼睛,揮起拳頭。

    

    這雙拳頭浸淫六十年,早已爐火純青,返璞歸真,從最粗淺的武道法訣揮出了屬於他的道。

    

    “有棱有角,才叫山!”他沉肩直腰,跨步衝拳,山峰的虛影從拳頭遙遙射出,在半空劃出十多丈,正中那人背心。

    

    “煉神返虛!”那人吐血慘叫,身軀炸開,斷肢殘骸一一跌落在地。

    

    老燒刀子走過去,將諸多屍體上的寶材靈藥搜刮一空,回頭看了一眼吳笙:“我要盡快進入仙宮核心,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