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斬首以命相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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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片熱乎乎的碎肉粘著阿光的臉頰,血水積在眼皮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望出去什麽都是朦朦一片鮮紅色。他愣愣地杵在那裏,握著藤劍,嘴巴張得老大,一直沒有合攏,像戴著一個僵硬又可笑的紅漆麵具。

    

    “找死!”一個鯉禍策馬前衝,長劍高高舉起,斬向阿光。

    

    “當!”長劍彈跳而起,被橫伸出來的蛇劍格開。為首的鯉禍擺擺蛇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阿光。

    

    蘆葦叢裏,支狩真拚命咬舌,不讓自己昏睡。可睡意越來越濃,渾身暈乎乎輕飄飄,牙齒綿軟地落在舌尖上,更像是觸碰。他恍惚地瞧了阿光一眼,心沉下來,目光轉到鯉禍身上,竭力把他們的模樣一個一個記住。

    

    “猛叔!”“阿光!”“殺了這些鯉禍!”

    

    似被阿光激發了血性,幾個青壯鯉人悲喊著,揮劍衝上去。鯉禍們獰笑著分頭迎上,彪馬嘶鳴,劍光閃耀,殘肢血肉飛濺。青壯鯉人連聲慘叫,仆倒在血泊中。

    

    “放下劍!都扔掉,扔掉!”褐須老鯉人伸出雙臂,向剩餘的青壯鯉人嘶聲力竭地大叫。他惶惶轉過身,爬到為首鯉禍的腳下,拚命磕頭哀求。

    

    青壯鯉人麵麵相覷,猶豫了一會兒,紛紛棄劍。十二名鯉禍滿臉凶光,甩動著染血的長劍,舉目投向首領,等待他一聲令下。

    

    “我喜歡這小子的眼神。”為首的鯉禍定定地看著阿光,瞧也不瞧老鯉人,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呆滯的臉。

    

    “啪——啪——”手掌拍打臉頰的聲音輕而短促,阿光卻如遭雷殛,猛然抖動了一下,仿佛臉上的麵具崩碎了,張大的嘴迸出一聲鬼哭狼嚎的尖叫。

    

    他舉起藤劍,發瘋般地衝向為首的鯉禍。對方身軀倏然橫移,繞到側麵,蛇劍一閃,刺中阿光小腿。阿光向前跌去,後頸被為首的鯉禍劈手攫住,拎在半空,發勁猛地搖晃。阿光體內的劍胎激蕩受創,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藤劍震落在地。

    

    “你們瞧這小子的眼神!來,好好瞧瞧!”為首的鯉禍縱聲長笑,五指如鉤,死死鉗住阿光,“悲痛、憤怒、不甘、絕望……還有滿腔的怨毒!哈哈哈哈,他和我們一樣,生來就注定是個鯉禍啊!”

    

    “澎”的一聲,阿光被他重重砸在地上,旋即一隻腳狠狠踩上後背。阿光竭力掙紮,又被狠踹一腳,身軀痛得蜷縮起來。

    

    “悲痛嗎?憤怒嗎?不甘嗎?絕望嗎?”為首的鯉禍冷森森地道,一把揪起阿光的頭發,讓少年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對,就是這樣的眼神!來啊,把你滿腔的怨恨發泄出來,痛痛快快地噴發出來吧!你還猶豫什麽?不想報仇嗎?向我們,向這些鹽塘村的懦夫,向這個狗一樣跪在我腳下的老東西,向那個荒誕愚蠢的龍門傳說,向那條高高在上的天河報仇!”

    

    他俯下身,漆黑的鯉須像遊動的毒蛇,湊到阿光耳畔發出惡魔般的蠱惑:“想殺掉我們,就加入我們,做一個橫行無忌的鯉禍。”

    

    “你去死!”阿光怒吼甩頭,向對方狠狠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哈哈哈哈,老子就喜歡你這硬脾氣!”狂笑聲中,為首的鯉禍朝手下作了個手勢。一道劍光狠厲劈過,一個青壯鯉人“撲通”仰天仆倒,頸腔噴出一股血柱,頭顱高高飛起,又“砰”地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阿光麵前。

    

    “小子,加入我們,從此成為鯉禍!”為首的鯉禍一腳踏碎頭顱,腦漿、血汁噴了阿光一臉,“要不然,老子一個個殺掉他們!”

    

    “你這混蛋!”阿光嘶吼著,扭頭去咬對方。

    

    “砰!”為首的鯉禍手腕一翻,將阿光的側臉與地麵重重撞擊,一顆和著血的牙齒掉落出來。“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麽時候?”為首的鯉禍揚了揚蛇劍,厲聲道,“帶一個人過來!”

    

    一名鯉禍縱馬狂衝,撞得青壯鯉人們飛跌出去,慘叫連連。他彎腰隨手揪起一個,一路拖到阿光跟前,讓鯉人驚痛扭曲的臉孔對著阿光。

    

    “老子再問你一遍,要不要入夥,當一名鯉禍?”為首的鯉禍用蛇劍拍了拍阿光的腦袋。

    

    阿光雙目充血,眼珠憤怒地鼓凸出來,喉頭發出負傷野獸般的“嗬嗬”聲。

    

    為首的鯉禍搖搖頭,蛇劍慢悠悠地落到鯉人脖子上,徐徐摩擦。鋒利的劍刃貼著肌膚,寒冽砭骨。

    

    “阿……光……”鯉人和阿光四目相對,聲音發顫,頸上鱗毛倒豎。

    

    “阿光!”褐須老鯉人抬起頭,哀求般地叫起來。

    

    “怎麽,你還是不要?”為首的鯉禍眼中閃過一抹暴虐無情的劍光,蛇劍往下一壓,一道紅線滲出青壯鯉人的脖頸,緩緩擴散,鯉人發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劍鋒一點點切割頸骨的聲音“嘎吱”刺耳,鯉人一時不曾死去,疼得死去活來,又被死死摁住,鮮血從脖子的切口汩汩湧出來,流淌到阿光嘴邊。

    

    “從小我就聽說,每一個鯉都是親人。”為首的鯉禍收回蛇劍,冰涼鮮紅的劍鋒貼上阿光的嘴唇,“來,小子,嚐一嚐親人的血!甜不甜?苦不苦?親手害死自己的親人,這種感覺妙極了吧?”

    

    阿光發指眥裂,瞠視著近在咫尺的鯉人。他還未斷氣,像一條擱淺的鯉魚,不時地抽搐幾下。“我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這群該死的鯉禍!”阿光痛苦地閉上眼,兩行暗紅色的血水緩緩流出眼眶。

    

    “殺一個不管用?那就下一個。”為首的鯉禍神色森冷,又一個青壯鯉人被硬拖過來。

    

    “大人!尊貴的鯉戰士,求求您不要再殺了!”褐須老鯉人麵容抽搐,咬咬牙,不顧一切地叫起來,“我知道阿光最在乎誰!是阿真,他把阿真當親弟弟!隻要您把阿真抓過來,阿光一定會聽話的!”

    

    阿光睜開眼,呆呆地看著褐須老鯉人,仿佛從未見過他。

    

    為首的鯉禍仰天大笑:“小子,你瞧瞧,這就是你的親人啊!哈哈哈哈,被親人背叛的滋味怎麽樣?”他目光一轉,像冰冷黏濕的蛇信緩緩舔過四周的鯉人。

    

    “哪個是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