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四章 亡靈和淨化上）
    卡西亞走過去，坐到諾力科爾斯對麵，雙手放在木質桌麵上，十指相互交叉，扣在一起。長弓沒有變化，和自己拿到時的一模一樣。箭袋在一旁，其內的箭矢卻少了很多，此刻剩下不到兩根。
    隔著更近的距離，仔細觀察諾力科爾斯，卡西亞才發現他的麵容並不清晰。拋去層層堆疊的“薄膜狀精神蛻殼”的影響，其樣貌也如同隔著一層薄薄的毛玻璃，不具備清晰的底色，更像是浸水後曬幹的照片，已經失真。
    畢竟不是第三將軍，受到各種影響，變得不再是自己了嗎？卡西亞內心思考著。因為他向來不以惡意的角度去揣測其他人，尤其是隻見過一麵、不怎麽了解的人。最開始會懷著好意，能避免衝突，肯定是最佳選擇。
    不過諾力科爾斯的狀態……內心歎了口氣，卡西亞直視不知道經過多少層精神蛻殼過濾與折射的目光，想要從中獲得點信息。
    結果毫無疑問令人失望，被過濾掉的東西太多，能被觀察到的僅是單純的視線。
    這時，諾力科爾斯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平靜而缺少抑揚頓挫，“‘第三將軍’似乎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
    卡西亞點頭，等著後話。
    “在你那裏，我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受歡迎。”諾力科爾斯的聲音不能稱為機械式，隻是沒有感情。
    卡西亞連忙搖頭：“不能這麽說，至少不討厭。不過，你不怎麽歡迎我。”
    “你存在威脅。”諾力科爾斯的話讓卡西亞很驚訝，但轉而卻令他高興不少。至少能直言不諱地交流，這也是重要的一步。
    “威脅嗎……”思忖時，卡西亞鬆開扣在一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規律的“噠噠”敲擊音，“不知道指哪些方麵？從我的角度出發，出發點與心意是向著好的方向，就不算是存在威脅。我能向你保證，隻是因為某些原因，過來看看，僅此而已，沒有任何破壞這處地方的想法。”
    雖然不用刻意去表現得誠懇，但卡西亞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很和善。因為他偶爾會思考，思考為什麽在黑暗世界、在黑市情報商那裏，自己的形象會是一個暴戾嗜血的無情殺戮機器。
    不應該這樣的，他認為，完全與自身不相符合。難道僅僅是讓不多的敵人變成了屍體，就會被這樣對待？不應該這樣，他時常這樣思考，原因肯定不在自己身上。
    不過，為了扭轉這一形象，他仍舊盡力地做著努力。
    “不可控，既是威脅。”諾力科爾斯的話語意義或許顯現著一種警告，但沒有感情，甚至能成為平靜的語氣，絲毫表現不出來。以至於卡西亞在匹配他的語氣時，還思考著倒底要朝向哪一個方向發展。
    是真的在警告自己，還是說說罷了？
    卡西亞沒有立即回答，也不想回答。眼神偏離諾力科爾斯，他環顧周圍，空腔內部，連同地板和牆壁都變得模糊，自己來時的走廊通道消失不見。此刻，自己與諾力科爾斯就像在一個沒有開口的氣泡空間裏。
    “觀察幻象時，感受都了世界樹紋路的氣息。”卡西亞說起其他事情，“能否讓我學習這裏的世界樹紋路？在另一處地方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需要盡快地掌握完整的它。雖然依靠自己，在一個時間段後也能掌握，但在當前，時間並不在站在我這邊。”
    “作為交換，既然你認為我是威脅，我在學習後便立即離開，再也不回來。”卡西亞誠懇地開口，“不會花費很長的時間，一兩個小時就可以了。不會在期間做多餘的事情。”
    但麵前的諾力科爾斯毫無反應，甚至能看做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直直用過濾過後的目光直視卡西亞。
    接近半分鍾，大概是見卡西亞不再說話，諾力科爾斯選擇主動打破沉默，“你需要離開。”
    “嗯……”卡西亞點頭，“我會離開的，請不用擔心，諾力科爾斯先生。隻是，在離開前，我想請求你，給我兩個小時，去學習完整的世界樹紋路，保證不會做……”
    盡可能誠懇的話語被四周的變化打破掉，星星點點的蒼白色斑塊正在侵蝕模糊的氣泡空間，一塊一塊印在淺褐色氣泡空間壁膜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著。
    隱約間，卡西亞確定不是幻聽，而是真實聽到“哢嚓哢嚓”的堅冰凍結起來的聲響。
    “巨鯨群族……白鯨力量的氣息。”立即察覺到蒼白色斑塊是什麽，卡西亞正歎息一聲，已經準備向麵前的諾力科爾斯再次說明，既然不歡迎自己，那麽立即離開便是了。隻是他看過去時，卻見諾力科爾斯立刻站了起來，俯視自己的目光中終於多了其他東西。
    不過，多的東西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你們是想徹徹底底奪取這裏！”聲音具備了感情，好像有什麽東西回到了諾力科爾斯身上一般。
    “集群墳墓發生了變化，以至於影響到這裏了？還是我進來後，反向引起外界的變化了？”卡西亞一時間不確定。他起身，連忙擺擺手，“請不用擔心，我馬上離開。雖然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麽，但這種情況很快就會歸於平靜。我們無心奪取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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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卡西亞不由得再度歎息。他考慮著先離開，與巨鯨首領薩克希爾斯交換信息後，再製定下一步計劃。集群墳墓的意誌集合體或許有他們不曾察覺到的變化，需要他們知曉。
    況且這裏存在完整的世界樹紋路，在當前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好消息。至於如何取得，應該要征求巨鯨們的意見。畢竟集群墳墓是巨鯨們的東西，雖然也是聯盟的一部分，但卡西亞清楚，在聯盟當中，六階段生命體、新生世界樹和巨鯨群族是不受聯盟管控的。
    卡西亞繞開椅子，走向來時的走廊通道。諾力科爾斯開口時，走廊再度出現了。
    隻是周圍“哢嚓哢嚓”的聲音越發劇烈，卡西亞走過不到十幾米遠，白鯨的蒼白斑塊已經覆蓋空腔壁膜的一半。
    “或許會把這裏完全覆蓋，不過在精神世界裏，解除它也不會麻煩。”卡西亞用自己的經驗判斷到。可是越發靠近走廊通道，一種略微陌生的熟悉氣息隱隱若現。
    不由得眯起眼睛，因為這種氣息他非常熟悉，甚至他的精神體在此刻就被類似的事物完完全全包裹住——
    白鯨的蒼白斑塊周圍，如同一層非常黯淡的描邊，灰黑色的某種力量正在對抗著它。這些灰黑色的描邊，分明就是某種汙染。隻是它的氣息中，多少與古曆史世界樹根係網絡當中的汙染有著區別在。
    走廊通道口，卡西亞站定腳步，轉身看向盯著自己的諾力科爾斯：“諾力科爾斯先生，你當時在冰灰龍的吐息當中，應該是活了下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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