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披星親自夢歸人 戴月人歸夢自親
字數:8131 加入書籤
也許剛剛很吵。
也許剛剛很鬧。
可當那人朝她走過來時,四下安靜的詭異。
猴子的眼裏,隻有月亮和他。
不,月亮也隻是用來照亮他。
那樣的眉眼、那樣的身姿、那樣的尊貴、那樣的懾人。
他每走一步,不用擺手,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低下了頭。
他每緩緩眨一次眼,這天地萬物,都為之嬌羞。
他看著她,目不轉睛。
亦如她看著他。
“五、四、三……”
小猴兒倒數著、目不轉睛、笑著。
她驕傲。
這樣的爺們兒是他的。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會上演劫後餘生乃至痛哭流涕的一幕,或是那些了解這兩個主兒的人似是已經預見了漫天的血腥。
就連於得水這樣心軟的人都恨不得拿把刀立馬紮了那被精衛五花大綁的穆老疙瘩。
可沒有,都沒有,他和她,那兩個主子,都安靜的出奇。
那時的精衛,還是一個莽漢,他心中盛滿了‘忠義’,卻對‘情愛’懵懂至極,直到兩年後,他自那匪窩裏抱出了那個衣衫襤褸的丫頭,暴烈如他,沒有去殺那八個畜生,而是抱著呼吸那樣微弱的她,哭的不能自製,他沒有說對不起,而是說了:“謝謝”。
謝謝,謝謝你還活著。
後來的他,明白了此時的主子,原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還活著。
謝謝,他們都活著。
……
“把我手解開,我想抱你。”猴子揚揚捆綁在一起的手,哪管那雙手早已被血漫的猩紅,哪管她現在周身**,哪管此情此景如此尷尬,哪管她這話說的多麽不合時宜。
可她就是知道,他會聽她的。
盡管,他從來不是那麽一個聽話的主兒。
四下安靜的隻剩呼吸聲,接下來,所有人都看見了足矣讓自己瞠目結舌的一幕。
他們這些人,都是這兩年跟著這尊‘活閻王’風裏火裏去的親信。
他們親眼見過他查虧時,神佛來勸,都不留情麵。
他們親眼見過他抄家時,婦孺跪求,都置若罔聞。
他們親眼見過地痞無賴的刀橫在他麵前,逼他放手就飯,他依然談笑風生。
久了,他們都明白了。
主子爺雖然從來掛著笑麵,可那顆心,卻是陰冷至極。
可如今,他們看見了什麽?
四下安靜的隻剩呼吸聲,所有人都看著那尊活閻王‘聽話’的拿著短匕挑開那女子滿是鮮血的綁布,而後一把脫下玄色大氅將她裹住,動作那麽輕、那麽輕、好像對待這世上最最珍貴的珍寶。
他抱她入懷的時候,她也伸手攬住他,那姿勢極為詭異,甚至可以稱為有傷風化。
那女子兩條**裸的白腿兒就那麽盤在他的腰間,像繩子一樣緊緊係在他的身上,那還淌著血的兩隻手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如果不是那女子一身傷委實狼狽,誰都不懷疑,她是要勒死他。
當然,除卻月亮,他們都看不見那女子背上的兩隻大手。
那是兩根係的更緊的繩子,緊的,那背上刀傷的血都被勒的成流的淌下來,滾燙、滾燙、滴滴砸在他冰涼的手上。
月光下,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兩個頭頸緊緊交織在一起,仿佛想要把彼此嵌入骨血。
沒有再緊,隻有更緊。
歲月仿佛在這一刻停住了。
幾乎讓人忘了,風中滿是血腥。
幾乎讓人忘了,尷尬如斯的此情、此景。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活著,他也活著,他們活生生的抱在一起。
他的體溫依然涼的冰人。
她的血也總是那般燙人。
他們就這樣緊緊抱在一起,她沒有問他為什麽會回來,就像他沒有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活著,他也活著,她抱著他,他也抱著她。
“你好香,我好臭。”不知過了多久,小猴兒在他耳邊哼哼著。
“忍著。”他說。
“我有嘛忍的,是你忍著才對。”
“說的就是我。”他低笑,風聲失色。
小猴兒咬上他的耳垂,冰冰涼,直到那低笑聲參雜了輕輕的倒抽氣,她才鬆了口。
“活該。”換她笑了。
……
那兩條白花花的長腿掛在外頭,沒有人有膽子抬頭。
可茲從那邊滴著血邊走過的影子瞧,他們也都知道,他們始終以那樣‘有傷風化’的姿勢抱著,始終不曾放開。
就連上了馬車,於得水拿著金瘡藥和水盆過來時——
“邊兒上玩會兒去,我等會再包。”小猴兒命令著。
於得水不掩擔心的臉為難的瞄著自家主子爺。
“延玨,我沒抱夠。”小猴兒在他耳邊喃喃著,聲音輕軟的跟頭一聲完全不是一個人,軟的幾乎讓人忘了,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就在不久前才生生剜了人的眼珠子。
也許,這世上隻有他延玨才會讓她石猴子軟成一灘水。
“真沒事兒,不差這一會兒。”小猴兒又補了一句,那攬著他脖子的手,勒的又緊了幾分。
“……出去吧。”涼涼的聲線淡淡的吩咐著。
的吩咐著。
於得水歎了一口氣,拉下帷帳前,眼圈兒忽覺滾燙,氣的臉黢青的精衛上前似是想問如何處理那穆老疙瘩,卻被於得水拉到一邊。
“精衛爺兒,七年了……七年了……哎……”於得水的眼淚還是沒憋住。
哭的精衛,更鬧心了,“別哭了!像個爺們兒似的!”精衛從始至終沒意識到這句氣話說的矛盾至極,他茲氣的拉著於得水,倆人對這那穆老疙瘩好是拳打腳踢一翻。
五髒六腑給踢的都疼的穆老疙瘩心想,他這輩子是要玩完了。
他也仰頭看看月亮,撐大了鼻孔,貪婪的呼吸著自個兒在塵世間的最後幾口氣兒。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居然玩完的那麽別致。
如果他知道,這會兒一定腦瓜子撞地,磕死,至少痛快。
……
“延玨。”
“嗯?”
“延玨。”
“嗯。”
“延玨。”
“嗯。”
“延玨。”
“嗯。”
車駕裏,燭淚點點,血腥味兒混著煙味兒詭異的溶在一起。
兩個久別重逢的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重複著,像極了沒話找話,可那明明一模一樣的名字,卻被小猴兒叫出了無數種語調,她八爪魚似的緊緊盤在他的身上,像是要一次叫足這七年隻能在夢裏喚的名字。
“延玨。”
“嗯。”
“延玨,”
“嗯。”
“嘿,像做夢。”小猴兒說著,上嘴一口咬住延玨的脖子,使了吃奶的勁兒,牙尖兒都嚐到了血腥味兒才鬆口。
呼吸聲變成倒抽氣。
“嘿,急嘛眼啊,我不是不知道疼麽,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做夢。”
“縱壞了你這貨。”
耳邊的磨牙聲讓她咯咯直樂,“你欠我的,都得給我補回來。”
“嗯?”他呼出的涼氣裹著好聞的香味,在她耳邊哼哼,“你到是說說,爺都欠了你什麽?”
小猴兒哼哼,“多了。”
“說。”
“不說。”
“說不說?”
“說不過來,太多。”
璉玨低低笑著,摟著她的手,滑進了那僅一層的氅子,擰了下她的腰,隻覺纖瘦的盈盈一握。
“咋樣?我這柳條子身形兒夠妖精吧?”小猴兒大言不慚的吹著牛逼,腰間那大手頓了頓,加了力來回摩挲。
“像樣兒不?”小猴兒牛逼哄哄,卻聽耳邊他低低笑著。
“搓出泥兒了。”
“噗——”小猴兒沒心沒肺的咯咯笑了出聲兒,也不知到底多好笑,她就那麽抱著他,笑了好久,好久,笑的肩膀亂顫,笑的渾身抖著,笑的……渾身抖著。
他抱緊了她,肩膀的濡濕滲了進來,熨燙了他的冰涼,他並沒有戳穿她,茲由她繼續‘笑’的顫抖。
而他,噙著笑,抱的更緊。
良久之後,小猴兒清清嗓子,沒事兒人似的又喚:“延玨。”
“嗬,你得習慣,我改名了。”
“延玨。”她堅持。
他也不跟她使勁兒,仍低低笑著,“嗯?”
“你把眼睛閉上。”
“嗯?”
“閉上!”小猴兒凶狠了幾分。
他當真‘聽話’的閉上了眼,隻覺她摟著他脖子的手一鬆,自他懷裏爬起來,那‘笑’濕的一大片肩頭一過風,涼颼颼、滾燙燙。
小猴兒抱著他的臉,那左手傷處滲出的滾燙惹的他皺了眉。
“不許動,也不許睜眼,延玨,這是你欠我的。”她惡狠狠的威脅,口氣不善,可隨之觸及他的臉的那根手指,卻是軟糯的像水一般。
即便閉著眼,他也能感覺那手指沿著自個兒的眉眼、臉頰、鼻梁、唇際遊走,每一處都逗留了有一會兒,最後停在他的胡子上,伴著哼哼聲來回搓著。
“可還滿意?”他低低笑著。
她哼哼,“除了這撮毛兒。”
“紮嘴。”一翻深思,她又補了一句。
“哦?怎麽個紮法兒?”他明知故問,攬著她腰眼兒的手一使力,兩人近的交換著呼吸。
他始終閉著眼,兩條小胡子挑著壞笑。
他並沒有等太久,預期的溫熱觸感便貼到了唇上,他低低笑著,嘴角才撕開了弧度,她便蛇一般靈巧的鑽了進去,無比笨拙卻極為執著的鉤纏著他,不、與其說是鉤纏,不如說是啃咬,小猴兒卯足了勁兒,用牙、用舌、用唇,恨不得吮咬他的每一寸,把他的一切都抽到自己身體裏來,仿佛不這樣,便不能填空心底那空嘮嘮的地兒。
“延玨……”四片唇交疊著,小猴兒的熱氣竄在二人的唇舌之間,她原想換一口氣繼續,卻不想那大手忽然摁住自個兒的腦袋,根本不給她呼吸的餘地,他的吻便鋪天蓋地的襲來……遠比她更用力,遠比她更瘋狂,遠比她更讓彼此窒息,小猴兒隻覺眼前一黑,她什麽都不知道了,她隻是本能的捧著他的臉,咬著,啃著,重重的吮著,舌尖腥甜、大腦空白,心跳了嗓子眼兒,同唇舌一塊兒使著勁兒,任由他的氣息占據她的所有知覺……直到肺裏的空氣通通被抽空,小猴兒不由自主的猛咳了起來,呼吸猛的回來,感覺他的抽離,小猴兒忙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咳咳……別看……咳咳……不準看!”小猴兒使了吃奶的勁兒,可她咳的實在厲害,便是生生壓著,還是止不住的往出鑽,眼淚鼻涕都出來搗亂,她知道自己這會兒是什麽逼樣兒,索性在他用力扯下她的手之前,她再一次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腦袋就那麽墊在他的肩上,跟他的別在一起,不住的咳嗽著,咳的連他都跟她一起顫抖。
延玨沒有再動,隻抱著她,大手撫上她的背,輕敲著,順著。
小猴兒抱著他是那樣的緊,越來越軟的聲音在他耳邊破碎。
失去意識之前,小猴兒說:“延玨,我好想你……”
……
------題外話------
呃,狀態一般,就這些吧,其實都不想傳了,明兒再改……(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