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亂兵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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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中峰回路轉的急劇變化,讓獨孤家人既震撼又憤怒,比如那為首的紫袍老者,被氣得胡子都歪了,蕭聰覺得,除了憤怒和震撼,孤獨家的這些老匹夫心裏,肯定還有畏懼和不甘,作為玄真界首屈一指的修玄世家,獨孤氏自有他們引以為傲的輝煌過往和不可踐踏的尊嚴,他們不允許別人在煉器這一方麵超過他們,可現在的情況是,那能夠碾壓黎光造化鏡的黑霧,其源頭很有可能是一件玄器,這讓獨孤家人不能忍受。
而麵對如此純粹的邪惡力量,幾個老匹夫有的勝券在握嗎?這可不見得,假如他們真的勝券在握,此時也就不會如此這般怒不可遏了。
蕭聰不做聲響,隻想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看獨孤家還有什麽令人耳目一新的玄器,算是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醃臢魔物,看來老夫這一次還真是小看你們了!”
紫袍老者沉聲說著,雙手掐訣,不斷變化,忽而大喝一聲,
“亂兵柝,給老夫啟!”
話音未落,刹那間,雄渾的氣息兀然而升,整片戰場迅速彌漫一片殺伐之意,蕭聰麵色冷峻,眯著一雙眼睛看著半空,此刻那裏什麽都沒有,但憑借作為蕭家人與生俱來的靈魂優勢,他知道,那裏有一道神秘的意誌,說不定一會兒就將完全顯化。
果不其然,在短短不到十息的時間裏,一道栩栩如生的人影就此顯現,長相平平無奇,卻帶了幾分染著卑賤的喜意,身材看上去身子算不上偉岸,甚是略顯矮壯,穿著打扮是兩三個紀元之前的樣式,唯一引人注目之處,是他手裏拿著的東西——右手裏握著一根短棍,左手裏托著一塊木頭,木頭上還有一條方孔,看上去象極了巡夜人用來打更的梆子,這倒真是對得起它讓人倍感琢磨的名字。
“亂兵柝……”
蕭聰小聲重複著著這個新鮮的字眼。
一旁的歐陽尋略帶調侃道
“身為天道翁的嫡傳弟子,竟然沒聽說過鼎鼎大名的亂兵柝,小聰,你這可有點辱沒師門的嫌疑啊!”
蕭聰白眼大翻,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這兒拐彎抹角!”
“嘖嘖,亂兵柝,傳說中可以讓神兵利器背主的難纏玄器,自出世到現在,一直都是獨孤家數得著的得意之作,這亂兵柝一出,咱們可得小心點嘍,我看啊,這東西八成是獨孤家給你準備的。”歐陽尋風涼的語氣中隱隱摻著點凝重。
“怎麽,他們對我的誅仙劍感興趣?”蕭聰冷笑。
歐陽尋搖搖頭,
“這個不一定,但他們肯定忌憚你的誅仙劍,又或許……當年有從藏兵塚僥幸逃脫的生還者,告訴了獨孤家那些事情,所以獨孤家此次才請出了亂兵柝這種百年難見的大寶貝兒。”
蕭聰直眉輕挑,
“這隻玄器的威力如何?”
歐陽尋一聲苦笑,
“這件事我跟你說不清楚,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當~”
梆子聲忽而想起,聲音雖暗,卻依舊振聾發聵,蕭聰霎覺氣血一陣翻湧,扭頭看身旁人,見其多數臉色也不是多麽好看,故知這些人跟自己一樣,也受到了這亂兵柝的影響。
幽女輕然撫琴,麵色潮紅,終於一時間沒有忍住,嬌軀輕顫間吐了一口鮮血,琴聲未止,殷紅色的血花綻放在鳳尾天焦琴上,竟慢慢升騰起一片朦朦血霧,將幽女那一雙芊芊素手籠罩其中。
星流雲大驚失色,
“姐!”
歐陽尋雖然也是麵色煞白,但卻依舊保持著該有的清醒,他一把拉住往前探著身子的星流雲,沉聲道
“幽女她沒事,你別輕舉妄動,這樣才會傷到她!”
花容失色的幽女緩緩搖頭,
“流雲,我沒事,聽歐陽尋的,穩住。”
歐陽尋拍拍星流雲的胳膊,給了後者一個肯定的眼神,而後放開手,湊近幽女,道
“你先歇歇,讓我來吧。”
眾人聞之,無不詫異,如果他們記得不錯的話,那魂調隻有幽女研究過,這歐陽尋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可依照與歐陽尋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他們也知道歐陽尋在大是大非之上一向是個靠譜的人,為了對幽女好而讓整個場麵失控?不,歐陽尋絕對不會犯這種堪稱愚蠢的錯誤!
幽女閉著眼睛,還是搖頭,
“現在隻是用魂調穩住死靈大軍,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你們放心吧,我沒事。”
“怎麽,不相信我?”歐陽尋微微一笑,柔聲說道,這一刻的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幽女抬起頭來睜開美眸的同時,歐陽尋緩緩將手按在純白色的琴弦上,用帶了些不容置否的語氣道
“放心吧,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琴聲戛然而止,死靈大軍們再次變成從催眠中醒來的凶獸,狂暴著對所有人發起了進攻!
歐陽尋從幽女手裏取過鳳尾天焦琴,就地坐下,雙手撫琴,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於是琴聲又起,他骨節分明皮糙肉厚的手指在琴弦之間來回撥弄,技法嫻熟,簡直與幽女不遑多讓,可整幅畫麵還是有一種莫名的矛盾感,畢竟歐陽尋那魁梧粗獷的形象跟翩翩君子實在不搭。
在歐陽尋縷縷琴聲的撫慰下,剛剛狂暴了一陣兒的死靈大軍們再次陷入沉靜,幽女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鄙陋男子,本就憔悴的麵色又染上了一層黯然,可轉而卻又嫣然一笑,如雨後池蓮輕綻,足以顛倒眾生。
雖說女人心海底針,但在蕭聰的印象裏,幽女這個不可方物的仙子姐姐卻一向是個簡單美好的女子,她心地純淨,真實感性,像一眼就能見底的春水,蘊涵了生命所有的美妙和韻道,就像現在,蕭聰可以輕而易舉地猜到幽女的心理活動——她既失落於歐陽尋對她的“哄騙”,又歡喜於歐陽尋對她的愛護,可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而這,卻是一個普通女孩做出的選擇。
星流雲關切道
“姐,剛才發生了什麽,怎麽忽然就……”
幽女眼神茫然,
“我也不知道,隻是突然感覺到一種……非常怪異的不適。”
蕭聰沉沉一歎,
“獨孤家現在啟用的玄器亂兵柝,主要針對的就是那些已經通靈的玄器,商荼劍是姐姐的係命之物,那梆子聲能影響商荼劍的劍靈,自然也能波及到姐姐。”
星流雲聞言不禁疑惑,
“可我們幾個的兵器又沒有認主,怎麽也受到了影響?”
蕭聰稍作斟酌,回道
“雖然沒有認主,但在戰鬥過程中,你跟手裏的兵器肯定有所共鳴,這也是一種聯係。”
頓了頓,又補充說,
“麵對亂兵柝這樣的玄器,你們一定要更加小心,歐陽尋說這玩意兒能控製別人的神兵,你們別一不小心,再死在自己的利刃之下,那就悲劇了。”
鴻翔吐吐舌頭,像丟那燙手的山芋般趕緊把銀色長劍丟給蕭聰,避之不及道
“哥哥暫時把它收起來吧,我現在用不著它。”
星流雲看看自己手裏的金色長槍,眼神中帶著幾分戀戀不舍和難以抉擇,對於一個武修者來說,手裏的兵器就是自己的半條命,他們不一定完全相信身邊的戰友,但一定信任手裏的家夥,這種與生俱來的情懷,是很難輕易割舍的,於是&nbp;,這個一向膽大妄為的年輕人最後還是選擇了僥幸。
梆子聲過後是短暫的沉寂,不消片刻,嗡鳴聲如潮水般自四麵八方湧起,那是萬千玄器齊齊響應的聲音。
蕭聰不可置信地看著被自己緊緊攥在手裏正不斷顫抖的誅仙劍,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直在沉睡的劍靈正緩緩蘇醒,並帶著一股子凜冽的殺意。
自打從師父的靈身那兒接過誅仙劍,年輕人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詭異的狀況,他始終認為,這把古劍既然是師父親手交給他的,那便是天道軒的傳承,也是師父他老人家衣缽的一部分,天道翁是怎樣的存在?那可是連東勝仙都都要為之頭疼的煞星呐,他的兵器,哪路神仙敢染指?哪路神仙能染指?可這讓人倍感匪夷所思的事兒,今個兒竟然讓獨孤家給辦了!
但作為天道翁唯一弟子的蕭聰,怎麽可能讓自己師父的威嚴被如此輕易褻瀆?於是他趕緊運行《天道寶典》,將由此衍生而出的念力輸入到漆黑古劍中,就這樣,誅仙劍在他的手中漸漸安靜下來。
蕭聰這邊確實是沒出什麽亂子,幽女的商荼劍也僅僅是脫手而出了幾瞬,而後便被其以《淵泱七式》中的禦劍之法招了回來,但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不論是星流雲身上的金色長槍、龍頭大刀和準備送給冷筱鳳那件可以在刃鞭和長劍之間自由轉化的精巧兵器、還是冥烏族兄弟的雙頭鬼臉戰斧和海神叉,甚至是尹諾的朔魂刀,都被拉扯著卷入到那一片五顏六色的玄器洪流之中,呼嘯不絕。
這一幅難得的壯闊圖景,連見多識廣的蕭聰都不禁為之震撼,那樣高昂的戰意和那樣強悍的戾氣,使得那玄器洪流像一條封印萬年剛剛重見天日的古蛇,再按耐不住它積蓄已久呼之欲出的毒液,就要將這世間所有能夠消蝕的存在全部滅殺。
星流雲怔怔地喃喃出聲,
“不愧是連歐陽尋都不敢輕言的絕世殺器,就這陣仗,怕是麵對一名準仙也不不在話下吧。”
鴻翔冷冷一笑,
“前提是那準仙手裏沒有趁手的兵器,哼,要我看,這亂兵柝看著厲害,其實也是徒有其表,就算能同時控製這麽多玄器又能怎樣,它真的能把這所有玄器的威力全部展現出來嗎?”
星流雲扭過頭來,詫異地看著鴻翔,
“你好像對此有別樣的見解啊。”
鴻翔臉上輕蔑不減,
“看著吧,待會你就會知道什麽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星流雲粲然一笑,
“那就借你吉言了。”
兩人說話間,那五彩斑斕的玄器洪流已經如一條巨蟒般昂頭而起又俯衝而下,目標正是在黎光造化鏡下僥幸活下來的那一應魔族生靈,戰場外所有看客的目光全部被它吸引,心也跟著被提到了嗓子眼,看它張開血盆大口將所有魔族生靈吞沒,耳畔傳來一聲聲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帶著滿滿的淩遲處死的味道,那畫麵不用看見,單是腦補就能得知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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