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落不愁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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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龍吟響起,穿雲裂石,四方震動,天道翁衝天而起,仗劍而行。
下邊的幾人這時才算是回過神來,歐陽尋心有餘悸的喃喃道:
“原來,這就是天道翁啊。”
滿麵梨花的冷筱鳳終於哭出了聲,
“嗚嗚,小聰這下有救了,我們也有救了。”
宇文豐都一瞬不瞬的盯著上空戰場,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真不知道遭此大變之後他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恢複冷靜的,這家夥,果然不是個一般人。
古仙遺陣裏的爆炸聲越來越大,絲絲縷縷的各種天地衍氣漫出古陣,幽蘭樹林邊緣地帶恍似下起了紅色的薄霧,蕭聰與歐陽尋幾人全被浸在裏麵,此時天空中的戰鬥場麵,倒還能依稀看得清十之七八。
隻見天道翁道袍輕輕一揮,一片絢爛的霞光瞬時幻化而出,向著落不愁強壓而去,落不愁張口吐了一道木桶般粗細的閃電,將迎麵而來的霞光化解,卻不料古劍攻勢轉瞬即至,它借勢搖身一躲,任由古劍斜指蒼天而去,就在這時,一道雷光閃現,準確無誤的落在了落不愁的龍身上,但這家夥竟然連眼睛都為眨一下,生生用扛下來天道翁這出其不意的一擊。
接著,落不愁張口吐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迅速燃燒,衍化出一片火海,落不愁置身其中,大喝:
“幻血重邪。”
火海快速向龍身收斂,一條精神矍鑠的紫金怒龍蜿蜒而出。
龍頭高昂,睥睨八方,落不愁以一種不可一世的姿態注視著天道翁,寒聲道:
“老頭兒,你覺得怎樣?”
天道翁眼角的褶子裏盡是滿意,他點著頭,笑道:
“嗯,不錯,很適合做一頭坐騎。”
落不愁瞬時暴怒,此時古劍又至,他閃身躲過古劍,還不忘張口向天道翁吐出一道閃電。
天道翁一個瞬移,閃電在遠處炸響,下一刻,他抓住迎麵而來的古劍,瞬時耍出無數劍花,一道道劍光向落不愁直刺而去,落不愁不驚不恐,身體急速扭動,以刁鑽的角度和身法將劍光一一躲過,然後陡然移出數百丈,化成人形,喚出靈身,最後法印一結,那靈身竟化成了一柄龍頭大刀被他緊緊地握在了手裏。
天道翁絲毫不給落不愁喘息的機會,瞬息而至,攔腰便是一斬,落不愁龍刀一立將古劍格擋於離腰間幾寸處,手腕一擰,將古劍挑了出去。
一道血紅色的刀芒向天道翁迅速襲來,天道翁避之不及,橫劍相擋,身體隨之後退數丈,然後身子
一斜,刀芒便擦著衣角飛了過去。
“焰焚劍,一斬。”
一道銀白色的巨大劍光在落不愁頭頂上悄然而現,急速劈下,落不愁再次橫刀相擋,怒吼一聲,龍頭大刀向上用力一,將銀白色的劍氣震散。
龍頭大刀龜裂,天道翁的身影也相繼黯淡了一些。
“老頭兒,想不到你這樣還能操控那把劍,但是你好像也快不行了啊。”
落不愁發出幾聲獰笑,似乎已勝券在握,天道翁麵色雲淡風輕,隻回了句:
“殺你,足矣。”
兩條身影再次糾纏在一起,刀光劍影直晃人眼,金屬交接聲不絕於耳,電光火石之間,天道翁竟與落不愁較量了幾百回合,高手間的較量,果然讓人看不懂。
再次分開時,天道翁的身影又黯淡了幾分,當然,落不愁看上去也沒沾得什麽便宜,幾道血淋淋的傷口在他腹部顯得格外紮眼,鮮血還在汨汨地流著,下身已是一片猩紅。
蕭聰在下邊看的一陣心驚肉跳,卻又忍不住心馳神往,他的額頭上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雖然兩人看上去是勢均力敵,但總覺得似乎自己師父更占上風。
“結束了!”
落不愁大喝,化出本體,帶著一股子同歸於盡的勢頭向天道翁這邊衝來,尖銳的龍角刺破虛空,滋滋啦啦,響成一片,天道翁不退反進,橫身仗劍而行,劍在前,身在後,劍鋒與龍角相抵,針尖對麥芒,空間一陣震蕩,扭曲成了漣漪並一蕩漾開去,一股巨力似要撕開空間一般在兩人周圍亂竄,不多時,一聲爆炸聲如驚雷響起,被炸開的兩人在空中急速飛退,最後砸進各自後方的空地裏。
蕭聰迅速爬起來,三搖兩晃的踉蹌到天道翁聲旁,從人形嵌縫裏托出天道翁的近乎快要透明的身子,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師父,師父……”
星流雲在爆炸聲中猛然站起,精神抖擻,小臉金黃如回光返照,他大叫著衝向落不愁落下的方向,跑到近前,二話不說,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在龍形嵌縫上方刹那凝聚,伴著呼呼風聲猛壓下來,地麵上被揚起高達十數丈的煙塵,星流雲則在煙塵彌漫中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宇文豐都見狀,搖頭一歎,慢慢向星流雲走去,灰頭土臉的歐陽尋有氣無力地衝冷筱鳳使了個眼色,示意其與自己離開這裏,給蕭聰和天道翁一點獨處的空間,冷筱鳳這一次倒也聽話,乖乖的跟在歐陽尋身後向星流雲那邊走去。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說話啊……”
豆大的眼淚練成珠鏈順著蕭聰的麵頰滑下,流過天道翁越加虛化道袍落在地上,他不住地嗚咽著,悲傷如山洪暴發,夾雜著千頭萬緒一同湧進他的心髒,他感覺自己此時快要窒息了。
自己一時半會還是死不了的,但看著天道翁愈加憔悴的麵容,感覺簡直比死還難受。
“我的好徒兒啊,不要再哭了,這隻是為師的一道神念罷了。”
連一道神念都可以化得如肉身般凝實有靈,這天道翁本體的修為,怕已是功參造化,深不可測。
可蕭聰還是止不住的啜泣著,
“我的好徒兒啊,你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嗎?”
蕭聰用力搖著頭,一滴滴眼淚被甩出好遠。
“以你的聰明勁,應該是知道的啊。”
蕭聰咽了口唾沫,泣不成聲道:
“師父怎麽做自有師父的打算,師父做什麽都是對的。”
他抬手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
“如果師父覺得有必要,徒兒可以自行了斷。”
天道翁搖搖頭,近乎透明的麵龐上含著笑,他像所有看破紅塵的老人那樣對蕭聰說道:
“我將一縷神識埋在你的識海裏,為的是若有朝一日你誤入歧途,能毀了你,不讓你為禍人間,可看你受難,為師實在是舍不得啊,”說著,他自嘲一笑,“日後若你真的誤入歧途,為師怕也是無能為力嘍,唉,一時心軟,貽誤天下,想想就有點愧疚感。”
天道翁的語氣越是輕鬆詼諧,蕭聰便越感心痛,他一陣陣的抽噎著,不能自製。
“所以說啊,你以後可得好好的,可不能辜負了老頭子我對你的一片苦心呐。”
蕭聰用力地點點頭,緊閉著雙眼,頭發絲絲縷縷的黏了半張臉。
“徒兒記住了……”
天道翁伸手召引來古劍,幽幽一歎道:
“這曾是為師的東西,因為某些原因,被丟在了這兒,今日被你尋到,或許又是一樁緣分吧,你好生收著,切記啊,不要太過依賴它,盡量還是得靠自己。”
“嗯嗯,徒兒記住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蕭聰從天道翁手裏接過古劍,眼看著天道翁在自己眼前化為一片銀白色的光點,飄散,飄散,最後湮滅在虛無裏。
他伸手向虛空抓了抓,如一個悵然若失的孩子,空洞的眼底是一片失望之色,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