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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未央湖
風雲大動,刀光如影隨形。
此時距離赤霄宗黃袍真人施展《大風刀歌》,已有足足一個時辰。
未央湖上雲影變幻,水霧翻騰。
刺耳的刀劍交擊聲連綿不絕,恍若江浪觸礁之聲。偶有劍氣刀芒餘波墜落,所過之處地裂飛沙,將未央湖左近熙熙攘攘的修士人潮驚的一片紛亂。
饒是如此,湧向雲城未央湖的東域築基之修,更多了。
不知何時,天穹陰雲匯聚,沒有雷光,有的隻是一陣陣略帶清涼的風。不多時,煙雨淅瀝,霧海泛濫。
雲城城門官道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個呼吸便見兩人行色匆匆而來,來人略帶詫異的望了一眼昔日賓客盈門、而今卻門可羅雀的酒樓殿宇,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側聯袂而來的男子。
“那位紫極真人現身又如何?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要知道師弟你的神念已被金丹鬥法餘波斬滅三次了——”
身側男子不可置否,隻是拽著他的手更緊了,足下的遁法亦愈發迅疾。
。。。
如此情景,在偌大的雲城四處上演。
許多殃及池魚之修,神魂之念被滅,又毫無怨言、猶若飛蛾撲火般再度瘋狂的湧向未央湖。
而湖麵上空人影幢幢,刀光如瀑。
“王兄,以星主的戰力,怎會與此人糾纏足足一個時辰之久?”
說話之人周身被黑袍籠罩,整個麵龐隱匿在陰暗之中,看不清麵容,隻是言語之聲,不失爽朗之意。在其身側,同樣有十餘黑袍人站定,紛紛昂首望著天際那一場金丹境的鬥法。
法力餘波、劍氣刀光裹挾風雨傾瀉,偶爾將這些人身著的黑袍卷起,便有血紅的戰甲顯露崢嶸。
這戰甲,分明正是雲無悲麾下血浮屠之甲胄!
“聶兄所言極是,以星主的道業修為,若想要斬此人,不過瞬息爾。”
玉麵生王倫一身黑袍,迎風獵獵,手中拄著的長劍及地,穩若泰山。頭罩遮掩的陰影,將其俊朗的麵容隱藏在模糊的黑暗裏,沒有了昔日羽扇輕搖的風姿,此刻卻陡然多了幾分肅殺沉穩。
語落,王倫目露追憶之色。
許久之前、通天碑之爭,他王倫正是佇立未央閣六層,身為清心閣嫡傳,看似意氣風發,實則宗內人心思動,舉步維艱。
當是時,被宗門諸人逼迫爭奪混元丹。幾次大戰,幾經生死;而今仍舊是在這未央湖畔,他王倫卻已然是金丹之修、身懷先天殺道劍意,統帥數十萬雄兵、而盤踞北地的一方諸侯大員。
思緒紛飛,王倫緊了緊握著青鋒手,對周遭十餘人微微頷首,笑道:“觀星主劍招,當是入了聽雲宗之後新得之法。能瞬斬此人卻鬥了如此之久,星主未嚐沒有練劍之嫌。且看——”
說著手臂一抬,所指方向恰有一道劍氣宣泄,浩浩然直擊百餘丈墜落重霄,將漣漪點點的未央湖麵乍起數丈的浪花。
“軍主言之有理,依本尊之見,初時劍氣衝霄,餘波能瞬斬觀戰百餘人,劍氣更能擊穿未央湖底;如今外泄的劍氣已經銳減九成,偶有餘波宣泄,也不過是乍現便息。星主在這劍道上的造詣,愈發深厚了。”
青鬆一臉漠然,然而清臒的臉上卻是神采奕奕!
體內血煞之力盡去,昔年所修散修低劣功法盡數換成了貪狼星宮傳承,一身修為道業不減反增,短短不到一載功夫,玄天殿太虛兩儀歸元大陣之中近乎二十載歲月,其修為境界赫然直逼金丹境大圓滿。
而今,他青鬆更有了元嬰之望!
唯一令他不甚爽快的是,那昔年玄陰金丹大修於禁,亦是精進神速。
思及此,青鬆下意識的望了一眼身側於禁真人,隻見此人好整以暇的昂首遠眺,平淡的眸中卻隱隱醞釀一股殺意。
果然,青鬆言語落下不久,於禁微微躬了躬身,歘然冷笑道:“區區十餘通天雲路派位一千五百階的金丹,便敢在這未央湖上圍攻星主,當殺!”
正欲在言時,未央湖上空情形驟然一變!
狂風煙雲之中,雲無悲閉目垂首,劍指在身前連連輕點,《混元玄天勁》三百餘找劍式,時而拆分時而組合,忽而一劍斜挑將刀影磕飛,忽而又力劈華山綻開重重青光。
反觀那隱匿於狂風青光之中的刀影,在經曆了一個時辰的鏖戰時候,已露頹勢!
“好生詭異的劍道外法!”
赤霄宗金丹隱匿雲中,一場鏖戰下來,隻覺渾身精疲力盡,體內法力也已經是寥寥無幾。如此倒也罷了,更令其有胃難受的是——沒有劍光掃來,磕飛自家刀影之後,便會有異力順著玄奧的軌跡襲體而來。
此力吞噬同化法力,所過之處凶橫無比,催蕩其體內血肉經脈,若非自家金丹不漏之體強橫,更有赤霄宗天火煉身,此刻恐怕早已敗北了!
正想著,忽然見極遠處雲無悲渾身一怔,當即毫不猶豫的一刀揮出。
與此同時,雲無悲耳際亦傳來青黛老妖冷淡的聲音。
“老夫奉命收清月入貪狼,進入雲城秘境之後,卻發現此人不知去向,隻有一縷氣息殘留。”
“清月在雲城秘境不知去向?”
雲無悲一劍揮開刀影,眉頭頓時緊蹙,暗暗忖道:“若想真身出雲路,必然要經過雲城四麵城門。據我所知雲城秘境與外間世界並無聯通,怎會不知去向?”
不過已青黛老妖的道業見識,說不知去向,那麽想必清月定然是不在雲城秘境之內了。
一念及此,雲無悲登時索然無味。
而經曆了一個時辰的劍招對敵之後,他對於《混元玄天勁》又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再拖下去卻是毫無意義了。
想到此處,雲無悲眸中精光乍現,渾身氣勢陡然一變,煞劍倒卷而回,落入其掌中,須臾便有刺目的光輝衝天而起。
這一刻,隱匿雲中的黃袍金丹,驀然間心神一緊,隻覺一股危險無比的氣機將他遙遙鎖定。這種感知,也隻百餘年前瀕臨絕境時候才有過!
“道友且住,本尊認輸!”
體內冰寒方起,這赤霄金丹頓時散去周身雲霧,大刀收入刀鞘之中,身形一個倒轉,倒飛數百丈。直到此時,方才有暇仔細打量仍舊傲立當空的雲無悲。
眼見此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觀其法力波動仍舊充沛雄渾;反觀他自家,雖無狼狽之像,可體內早已是外強中幹了。
苦笑一聲,赤霄宗金丹擒著苦澀,遙遙對著雲無悲一禮,:“紫極道友法力高強,貧道心服口服。這便退出雲路,不再理會趙國之事。”
語落,眼角餘光撇到雲無悲眸中那抹殺意仍舊熾烈未消,當即拱手一禮,不理會下方無數築基的嘩然驚愕之聲,風馳電掣的略向了雲城城門處,消失在了重霄之中。
直到此時,雲城諸修轟然沸騰起來。
對於眾多築基境的修士而言,金丹之爭已然是高山仰止。
那些平日裏難得一見且眼高於頂的金丹境真人,哪個不是深居簡出,苦心修持。這等金丹隻見大戰,何其罕見?
而先前這一場鬥法,更可謂是煌煌天威驟降!
君不見數百修士神念隕滅於鬥法餘波之中?原本寧和靜美的未央湖,此刻可謂是殘垣斷壁一片狼藉。
無數麵色潮紅,目露憧憬之色的築基人群之中。
楚天祺緊了緊黑袍,不自覺的輕撫腰間齊眉棍,望著那狼狽而逃的赤霄宗金丹,不禁曬然失笑道:“嘿,這位倒是機敏,弱遲走一步,免不得要身隕此地。”
失笑聲方出,便被淹沒在喧雜的沸騰聲中。
楚天祺笑著搖了搖頭,昂首望去,但見天際雲無悲不動聲色的朝著自己等人所在微微點了點頭,身形款款自重霄飄落。
就在此時,天穹之中驟然傳來一道冷笑之聲。
“紫極道友,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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