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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我們今天就吃水餃吧？”老爺子說，“早吃好，正好家裏人全。”
    一家人下樓去了，嬰兒房裏隻剩下東清和思恩兩個人，思恩坐在椅子上，手輕輕的擺動著搖籃，搖籃晃起來。
    搖了許久許久。
    她纖細的手腕上帶著那枚，東清送她的手鐲，午後的陽光投射進房間裏，水潤的鐲子裏，仿佛有冰絮一樣。
    許久，思恩將手鐲摘下來，映著太陽的光看。
    東清安靜的望著思恩，後來思恩又把手鐲戴在手臂上，淺笑著和東清說：“你也下樓去幫忙嘛。”
    “好。”東清站起身，淺笑著和思恩說，“我去看看他們煮什麽餡料。”
    “好。”
    後來他又一次上樓來，發現思恩身子倚在嬰兒床邊上，睡著了。
    他抱起思恩，回到了他們的臥室裏麵，幫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思恩睡了很久很久，從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才醒來。
    醒來後恍然有一刻不知所措，還以為是昨日的傍晚，就望著東清，琉璃一般得瞳仁裏帶著迷茫，“東清，還沒到吃晚飯時間嗎？”
    東清就笑了，笑的無奈，“現在是早上了！”
    “那麽，水餃呢？”思恩有點懊惱，“為什麽不叫我起床吃水餃？”
    “水餃凍在冰箱裏，”東清無奈的揉著思恩的臉頰，“誰敢把我老婆的水餃吃掉，我不答應。”
    後來他們去了樓下廚房，下樓的時候，思恩有一刻頭暈沒有站穩，東清抱了她一下。
    她緩過神來的時候，擔憂的看著小腹。
    後來他們到了廚房，東清開始煮水餃，水餃是胡蘿卜蝦仁餡料的，胡蘿卜的形狀很可愛，是一顆顆小小的心的形狀。
    思恩吃著，又喂給東清一顆，“好吃。”
    “以後老公還給你做喲，”東清一臉幸福的笑容，“等咱兒子出來了，老婆你隨便吃東西。”
    “好哇。”思恩笑的眼睛彎彎的。
    “老婆，坐月子的時候，要不要列個菜譜啊？”東清又問。
    “你幹嘛總是煮飯，你怎麽不上班呢？”思恩吃著，“男人不可以總煮飯，都不帥了。”
    “為老婆煮飯，是我的榮幸，嗬嗬嗬……”那個人笑的唇紅齒白的，手肘拄著桌麵，滿眼愛意的望著眼前的思恩。
    思恩有點羞澀：“不要那麽看著我嘛。”
    不，我要看得久一點……
    生產迫在眉睫了，李家人都在為思恩坐月子做準備，一切都是最好的。
    東清整日買這買那，提起婚禮的事情，思恩總是不答應，思恩說：“不要辦婚禮了。”
    有很多很多原因，不能辦婚禮。
    可是，東清一定要堅持辦一場婚禮，因為在他心中，那樣，她有所依，不管她去了哪裏，她也是有家的，她是有歸屬的。
    所以，今日他準備好了一切，十一月的一天，帶著思恩去了李程德的家，老六還在李程德家裏雕刻木頭人，雕刻的歪歪扭扭的。
    東清就說：“老六，把房間燒的暖一點。今晚思恩在這裏，明早我來接她回家。”
    “知道了。”老六放下木頭人，看著思恩，“李小姐，我做了番茄醬，就是用咱們菜園裏的番茄做的，你想吃嗎？一會給你炒肉吃啊？”
    “好啊。”思恩點頭，“我們吃番茄肉丁。”
    “好。”老六點著頭。
    隨即他碎碎念念的，“今年，為什麽沒有雨，也沒有雪呢？”
    今年，確實沒有雨，現在入冬了，也沒有雪。
    傍晚，東清不依不舍的離開之後，老六就說：“這樣下去，沒有雨雪，明年的莊稼很難。”
    思恩很累了，躺在床上，屋子裏被老六燒的暖洋洋的，她抱著被子，蜷縮著身體。
    老六又說：“我準備以後做個農民了，這幾個月，是我這輩子過的最好的時光，我覺得做農民最適合我，很平靜，濱海市的公司，我就保留股份，其它的事情，交給阿鑫和陳樂處理吧。”
    “好啊。”思恩說。
    “與世無爭真好。”老六繼續雕刻木頭人，和思恩聊著，“李小姐，明天徐總來接您，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老六當然可以去。”思恩垂著眼皮。
    “李小姐，我有東西送你，”老六說完，就站起身，去了他的房間拿來了一個盒子，盒子裏麵全是塗了丙烯顏料的木頭人，各式各樣的，老六說：“把這個送李小姐。”
    雖說老六雕刻的木頭人歪歪扭扭的，但用顏料塗抹之後，很可愛的。
    思恩抱著盒子望著，淺笑起來。
    老六看到思恩笑了，也笑起來，說：“沒什麽好送的，就送您這個吧。”
    “謝謝老六，”思恩猛地想起什麽來了，下床的時候一個踉蹌，頭暈很久，老六扶著她。
    半響她緩過神來，去櫃子裏翻了一陣，翻到了一個破舊的鐵盒，從前是餅幹盒，現在鐵盒上麵鏽跡斑斑，思恩費了好大力氣才打開，盒子裏放著幾顆玻璃珠，還有幾根被削的歪歪扭扭的木頭鉛筆。
    最後，還有幾塊碎掉的破泥土。
    思恩歎了一口氣，把那些泥土重新拚接起來，老六才發現，原來那是個泥娃娃。
    “這是我小時候做的呀，”思恩淺笑著，“我還放在火裏燒了，但是怎麽碎掉了……”
    思恩又開始翻箱倒櫃，找到了很多破舊的衣服，那些衣服帶著歲月留下的黴味。
    大多是爸爸李程德的衣服，還有個碎花女士襯衫，應該是媽媽的。
    另外，還有思恩很小時候的一件紅色毛衣，毛衣上麵早已經起了絨球，小毛衣很小很小。
    她的團團……也才那麽小。
    思恩望著那些東西，老六說：“李小姐，為什麽您從不會思念徐老呢？”
    “不知道哦。”思恩微笑著說，落了一顆淚，長長的歎息。
    “明早徐總就來接您啦，”老六不希望思恩再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他笑著說：“明天，會很熱鬧。”
    夜深了，老六離開了房間裏，思恩一個人坐在床上，翻動著從前的東西。
    冬日裏散碎的月光滲入房間裏，思恩坐在床上，幾乎一夜，眼睛盯著從前的東西看。
    清晨，陽光微曦，濱海市有處地方堵車了，長長的車隊，上百輛車子，每輛上麵都係著紅色的絨花。
    車子朝著遠遠的濱海市的一處小村莊駛去。
    哎喲喂，這是哪位爺要娶媳婦了嗎？車隊造成多處交通堵塞，而這一切思恩根本不知情，她抱著被角，一陣陣頭暈。
    車隊終於到了小村莊，村民們驚訝萬分，上百輛豪車，這是要做什麽？
    東清下車來，邁著步子走進院子裏，老六正在燒火，給屋子裏取暖。
    東清邁著步子走進思恩的房間裏，一臉燦爛的笑容，指著外麵，講：“老婆，這次老公給你一場盛世繁華，除了特嶗普他女兒，沒人比你嫁的更好了！即便有，她們嫁的老公，也沒你老公帥！嗬嗬……”
    這人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從前一模一樣，思恩望到外麵的時候，驚了一下，差點暈過去。
    她問：“多少車？”
    “108，”東清撇撇嘴，“和梁山好漢一樣多。老公厲害嗎？”
    思恩差點沒氣死！
    還以為他鬧來鬧去，也就隻是走個形式，結果他……
    東清一陣笑，“老公這次準備，帶著你和車隊，繞濱海市一圈兒，人說結婚不能走回頭路，繞一圈才會圓圓滿滿，你滿意不？”
    “我不滿意。”思恩現在連說話都虛弱了，氣的說：“你這樣做，會交通堵塞的，會給別人帶來不方便，會……”
    “會踩到花花草草？”東清接著話茬，“會踩到小螞蟻？小螞蚱？會影響宇宙運行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不受到影響？”
    “……”思恩真是無奈了。
    “可我要娶老婆，我忍不住這樣啊！我老婆值得我如此。”東清眨眨邪魅迷人的眼睛。
    “寶寶都快出生了，還娶老婆……”思恩沒好氣的說。
    “以後每年娶你一次，你信不信？還和勞資強嘴，勞資也不容易啊，結果你一點都不滿意。”東清說著。
    她真是虛弱啊，真的好虛弱。
    算了……難得他開心。
    東清幫思恩換上婚紗，拿著一根筆給思恩畫眉毛，就像從前一樣。認真。
    思恩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很乖很乖。
    李家人擠進屋子裏，看著這一幕，這叫什麽？叫夫唱婦隨，舉案齊眉嗎？
    李璃癡癡的望著思恩，思恩很漂亮啊，隻畫了眉毛，就那麽漂亮了。
    隻不過，臉色很蒼白，很虛弱，但這好似是另一種美。
    東清拉著思恩的手，和她一起站在鏡子前，鏡子裏映著他們倆的影子。
    一個挺拔，俊美無雙的男人，身旁的女人清瘦，穿著白色婚紗，小腹隆起，但是看著很美，很協調。
    這幅畫麵，看起來真般配啊。
    上一次結婚，她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過自己，也沒有仔細看他。
    “這一次有父母在，這次不是假的。”東清望著鏡子裏的思恩，微笑著。
    “嗯。”她笑笑。
    “走吧，老婆，我就說過，我們什麽都會有，從前咱們離開濱海市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什麽都會有。”東清牽著思恩纖細的手腕，朝著外麵走，“老婆，你會長命百歲的，一定會。”
    他忽然脫下西裝，披在思恩的身上，“奶奶的，怎麽這麽冷？凍到我老婆了！”
    十一月了，正是冷的時候。
    院子外麵，有李家的親朋好友，思恩和東清的朋友，還有一些是在外地趕來參加的。還有，秦悅然。
    他們的目光是充滿了祝福的。
    思恩捧著花，屬於她的花，很美。
    也許被祝福的愛情，才會幸福，所以，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該被祝福，哪怕……哪怕在別人眼裏，他們並不般配。
    每天多愛一點點，一切都會不一樣。
    東清拉著思恩的手，到了車子前，那車子的車頭上麵裝扮著花兒，很嬌豔，很美。
    送上一萬朵花兒，迎娶一朵屬於他的花兒。
    天是藍色的，雲是白色的。
    婚紗是白色的，他的領帶是深藍色的。
    她站在車前。
    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接我，可我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這結局。
    一顆血珠滑落，掉落在白色的婚紗上，像一朵破碎的花，摔得七裂八半。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滑下去。
    東清望著這一切，猛然眼裏淚水迸濺，吼了一句：“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