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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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 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殷氏也忒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 要奴婢說, 您就不該給她這份臉麵, 這若讓世子爺知道了,豈不和老夫人再生嫌隙。=樂=文=小說 ”

    說話的董嬤嬤當年隨老王妃離京, 這一晃, 都幾十年過去了。

    她這輩子萬萬沒想到,她和老王妃,還有回京的那一日。之前雖每逢先帝爺萬壽節,也能往京城去,可此番王爺舉兵,這意義如何能一樣。這不用想,若真的能回京, 那老王妃便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多少人挖空心思的過來巴結啊。

    她是知道老王妃的心結的,雖都是公主,可在宮裏卻默默無聞, 鮮少被□□爺重視,因著這個,老王妃心裏沒少對高寧大長公主殿下羨慕嫉妒, 即便離開京城這麽些年,老王妃依然是耿耿於懷的很。

    也因此,她隻當老王妃素來不愛禮佛的人, 近來幾乎日日在菩薩麵前禱告,就盼著老王爺能一舉入京。這若真的兵臨城下,到時候老王妃入主慈寧宮,她這當奴才的,也跟著有份體麵。老王爺當年被冊封為異姓王,幾乎可以說是這西南的土皇帝,可這若能做天下之主,這樣的機會,誰肯錯過呢?

    所以,她對於老夫人對那殷氏的抬舉,之前也從未嚼過舌根,就殷氏那蠢貨,以為老王妃讓他們居東府,就是拿他們當主子,這要蠢到什麽程度,才會沾沾自喜,沒有一絲的懷疑呢?

    可讓董嬤嬤越發看不過的是,殷氏竟敢往王妃那裏去。王妃雖說和老夫人有些心結,可到底還沒成了下堂婦,這打的可不單單是王妃的臉,而是整個靖南王府的臉。

    到底是誰給了她這樣的自信,董嬤嬤真恨不得撕了這小賤、人的嘴。

    “不過是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嬤嬤看看戲就好,沒的放在心上。”靖南王老王妃一身褐色吉祥紋褙子,同色襦裙,雖然上了年紀了,可這幾日的神色間,越發多了一種威嚴。妝容也是一絲不苟,怕是宮裏那位太皇太後,也沒她這精神勁兒呢。

    聽老夫人這麽說,董嬤嬤緩緩道:“老夫人,是奴婢僭越了。”

    靖南王老王妃見她這樣,突地笑了出聲,“你呀,跟了我這麽些年,何來僭越之說。如你所說,那殷氏,確實是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可我們何必和她計較,左右不過一枚棋子。再說了,她不是也沒得著便宜嗎?丫鬟方才不是回稟說,她氣呼呼的從許氏那裏離開了。可見,也沒討著好。”

    說著,靖南王老王妃突地頓了頓,神色一陣陰鬱,半晌,方又開口道:“提及這許氏,我這心裏,著實是煩心的很。你說,自打她當年嫁進門,也有幾年了,確實,到現在我都不怎麽喜歡她。她那性子,也太不討喜了。日日雖在我麵前做小伏低,我也沒少給她立規矩,可看著表麵上恭順的很,實際上,一身反骨,強著呢。你說說,她這麽硬氣,不就是仗著京城那位許二爺,許閣老。上次先帝爺萬壽節,她回京定沒少在許二爺麵前哭哭啼啼,你說說,就她這樣不知所謂,我怎麽能給她好臉色,怎麽還好讓她坐穩靖南王王妃這個位置。”

    “何況,我們靖南王府日後肯定要更進一步的。許閣老如今也都要致仕了,許家,遲早會遭殃。許氏雖說是出嫁的姑奶奶,常言道罪不及出嫁女,可我若不先解決了這個麻煩,到時候,不是徒惹一些流言蜚語嗎?”

    靖南王老王妃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暗暗歎息。她這是都把刀架在別人脖子上了,還在為自己開脫,說自己是不得已。

    “老夫人,這道理奴婢曉得,老王爺該是心裏也有數。可世子爺那邊,怕是會因這個和您鬧騰呢。別的不說,就世子爺這幾日日日往許氏那邊去,卻不進去,在外頭駐足良久,這情分,可見就不同尋常。”

    聞言,靖南王老王妃沒好氣的一把甩了手中的檀木佛珠,狠狠道:“這孽障,就是我太縱著他了,讓他眼光這麽短淺。等我們入京,那個位子遲早還不是他的,後宮佳麗三千,沉魚落雁,環肥燕瘦,哪樣的女人沒有。”

    當然,靖南王老王妃也沒想過在這節骨眼上就讓這許氏死了,若她們隻是安於一隅,她做這事兒,倒也不怕人言可畏。可如今,她就不得不顧及些了,沒的惹人笑話。

    “他若鬧騰,那便過來鬧騰好了,我絕對不會和他讓步的。他若真的喜歡許氏,可以,那就好生讓許氏將養著身子,到時候,給她一個位份。畢竟她終歸是有育嗣之功。”

    說起小世子,靖南王老王妃突地一頓,眼神一陣陰鬱,看上去似乎在猶豫些什麽。

    董嬤嬤如何能不了解老王妃的心思,斟酌了下,緩緩開口道:“老夫人,若您真有這樣的顧忌,確實不該讓小世子繼續養在許氏院裏了。小世子是有大福分的人,這宮裏哪位小主子,不是一出生就從妃嬪那裏挪出來,一群奶嬤嬤們侍奉著。”

    靖南王老王妃聞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淺笑,“你呀,愈發會說話了。確實是這個理,慈母多敗兒,可不好讓許氏把小世子給養歪了。”

    “這麽著吧,這幾日你往許氏那裏一趟,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嬤嬤,許氏心裏雖不喜,可也不會故意撒潑讓你沒臉。讓她先有些心理準備。”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不會讓老夫人失望的。”

    說完,董嬤嬤正準備問問老夫人,可否提前知會世子爺一聲,可還沒來得及問,就聽丫鬟進來回稟說,三皇子妃過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董嬤嬤忍不住冷哼一聲,心中一陣不屑。這殷氏,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算什麽東西,在許氏那邊受了委屈,那是你蠢,怎麽就敢來老王妃這裏訴苦呢?

    果不其然,和董嬤嬤想的一樣,殷錦嫻一進門就看上去神色有些蕭索,眼睛也紅紅的。手裏緊緊攥著帕子,看上去可謂是滿腹委屈。

    “姨祖母,您要給嫻兒做主呢,否則,這府邸,嫻兒怎有臉在呆下去。”

    靖南王老王妃也知道她在演戲,可也不戳穿,“你這小東西,怎麽了這是?誰給你委屈受了?”

    殷錦嫻看老王妃沒無動於衷,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老王妃在這靖南王府什麽地位,她就不信,她方才往許氏那裏去,老王妃會不知情。

    而她在知情的情況下還說出如此寬慰之言,可見,許氏在這府邸,根本丁點兒地位都沒有。

    “姨祖母,其實也算不得是婉姐姐的錯,是嫻兒不好。”

    殷錦嫻這麽說,靖南王老王妃突地笑了起來,直笑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姨祖母……”不待殷錦嫻繼續訴苦,靖南王老王妃就開口道:“你婉姐姐自打生了孩子之後,身子就有些不好。這平日裏我們誰有個頭痛腦熱的,心情也會不好。何況你婉姐姐這些日子一直都未出院子,若有什麽衝撞的地方,嫻兒你該不會真的計較吧。”

    靖南王老王妃既然已經這麽說了,殷錦嫻若真的還繼續鬧騰,那便是她不懂事,不知所謂。

    她其實也是小人得誌了,今個兒雖說沒能在許婉麵前討著好,可她其實並沒有和之前一樣氣的抓狂,當然了,剛開始她確實是生氣的,可現在想想,她為何要生氣,許婉如今什麽都沒有了,如今能活著,也不過依仗著老夫人最後一點點耐心,說實話,她才是最大的可憐蟲。而她,日後會是人上人。

    這麽想著,她頓時滿臉笑容,偎依在靖南王老王妃懷裏,撒嬌道:“姨祖母,怎麽會呢?嫻兒怎麽可能真的和婉姐姐計較。”

    靖南王老王妃慈愛的點點頭:“你住進府邸也有些日子了,這天也愈發熱了,城南有家首飾鋪,裏麵的首飾連我這老婆子都覺得不錯。這麽著吧,明個兒啊我安排車子送你過去逛逛,女孩子嘛,也放鬆放鬆心情。”

    殷錦嫻聽著這話別提有多開心了,可她不能光想著自個兒,也得想想三皇子。提及三皇子,她這心裏,真的是覺得稀奇了。

    靖南王此番舉兵,三皇子瞧著卻沒多開心。她就不懂了,對於每個男人來說,若能坐上那個位子,不才是最得意的嗎?可三皇子卻還如往日一般,每日除了練字就是練字,一整天都呆在書房裏,就和書呆子一樣。

    可這些並未讓她煩惱太久,隻要三皇子登上那個位子就好了,三皇子不是不愛處理朝政嗎?那就由她代勞好了,姑祖母想效仿武後,她為什麽就不行?

    而且她年輕,若真的能做些什麽,日後,可就不單單是坤寧宮的皇後娘娘了。

    “姨祖母,您知道哪裏有賣上好的墨寶,您也知道,三皇子癡迷書畫。”

    靖南王老王妃笑盈盈道:“城南的紫竹軒,到時候,讓婆子們帶路就好。”

    定國公府

    鄭姨娘病了,而且病得有些厲害。

    蓋因前些日子收到了女兒的來信。

    女兒的沾沾自喜在信中絲毫都沒有遮掩,說什麽日後她就能跟著她享福了。她會把所有曾經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腳下。看著手中的白紙黑字,鄭姨娘頓時忍不住落了淚。

    她這輩子唯一盼著的,就是女兒能好好的。可眼前這信,讓她真恨不得一根繩子吊死。

    嫻兒,你可曾想過,你和三皇子不過是靖南王手中的一枚棋子,靖南王既然敢舉、兵,這就是把身家性命都賭上了,難道,隻是為了捧三皇子上位?

    且不說靖南王有沒有能耐坐在那個位子,可不管結果怎麽樣,誰會真的留下手中的傀、儡。而自己,到時候卻不得不白發人送黑發人。

    沉浸在這樣的恐懼中,鄭姨娘沒幾日就病倒了。大太太蘇氏倒是沒有故意折辱她,還請了常太醫來。可這吃了藥,卻絲毫不見起色,反倒是一日比一日差了,慢慢的,竟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

    鶴安堂

    昨個兒許老夫人發喪,許姝便回了許府。隻這喪禮還未辦完,東廠的人就來了,抓的是前來參加吊唁的戶部左侍郎萬赫。罪、名是勾、結叛、軍,有不、臣之心。

    這事兒可就值得琢磨了,東廠按說來抓人,什麽時候抓不好,偏偏這個時候闖進來。這根本就是故意打許閣老的臉。也讓許閣老提前認識到,許家,就快遭難了。

    這事兒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許晟陽的門生,有些人,該是已經準備暗自站隊了。

    想到這些,高寧大長公主是一夜未眠。許晟陽手中到底有多少人,她一概不知。因為不知,所以她難免憂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那女婿又向來自恃,就怕那個萬一啊。

    好在今早姝兒捎了信兒回來,說王爺臨走前留了上前暗衛,許府如今其實是銅牆鐵壁。

    更有消息從竇繼海那裏傳出,說新帝昨個兒又渾身痙、攣,還說已經尿了幾日的血了。這節骨眼兒上,太皇太後得穩住朝臣,即便真的有心對許家下手,也會緩一些。

    高寧大長公主聞著這消息,不由暗暗歎息一聲。

    新帝年紀尚小,可風疾卻時不時發作,這事兒著實讓人起疑。她不是不知道那鄭氏的狼子野心,可若說她為了提早讓宮裏那小皇子上位,而故意毒、害新帝,這她是不信的。她還沒這麽蠢?畢竟,那小皇子還小。她如今還需要新帝這傀、儡。

    可不是鄭氏做的,會是誰呢?

    瘋瘋、癲、癲的賢太妃?

    靖南王那邊的人?

    還是傅祈鈺?

    不怪她陰、謀論,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老了,好多事情,也沒這精神勁兒去深究。

    從前,她是李氏家族最尊貴的大長公主殿下,可現在,她卻是渾、身的無力。

    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