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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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尉,這一次完成了大將軍的任務,您可能就要成為將軍了吧。”石東身邊一個明顯有白人相貌的護衛笑著說道,這個人是石勒派來監視石東的,因此他毫不顧忌石東的身份。

    “大將軍的命令我肯定拚命完成。”石東恭敬地說道,其實他有些擔心石勒為了保存秘密殺人滅口,但是這個護衛卻看出了石東的顧忌。

    “大將軍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你是他很看好的人。”石東聽到對方直接點破了,心裏一喜,這麽看來石勒不會殺死自己了,他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怎麽甘心赴死。

    “那麽他們怎麽辦?大將軍遠在壽春,這附近沒有什麽直屬兵馬,要不然我去求助於幾個部落首領,借兵以前給我,我就把他們全部圍殺。”石東指著鐵血軍自信地說道,他雖然沒遇到什麽危險,但是被人追殺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們不要動,太行山是匈奴人的容忍的底線,咱們的人不能進,後麵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們回去吧,你的小妾前天剛給你生了個兒子,你還沒見過吧。”石東聽得心驚膽戰,自己家人的一舉一動肯定都有人監視,他對石勒的恐懼埋在了心底最深處。

    楚雲不知道這些彎彎繞,他立刻就把營地裏的東西一掃而空,當他夜裏就連夜返回了太行山,第二天,王虎鎮的人戰戰兢兢的出來,看到的隻有付之一炬的營寨和讓人作嘔的焦臭味了。

    當楚雲回去之後,王廉、張彤、付義等人才知道楚雲做了什麽,他竟然真的進攻了石勒的運輸隊,還贏了,雖然自己也死傷了二三百人,但是在收獲的對比下,這些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亂世中最值錢的就是人,但是亂世中最不值錢的也是人。

    楚雲這一次不光帶回來了七百人(200俘虜,500降人)的原大晉正規軍的人手,還有一千一百匹良駒,以及不少的一些糧食和一小部分的武器鎧甲,還有將近五十匹的牛車,他們雖然主要的是運輸馬匹,但是也運送了一百多鎧甲和一些弓箭兵器。數量的確不多,但是已經讓人興奮了。

    楚雲看得出自己這幾個謀士家臣的不開心,楚雲此舉雖然收獲很大,但是根本沒跟他們商量,這讓他們感覺自己被排除去了核心,怎麽可能開心的起來。付義自詡為楚雲最心腹的人,而王廉和張彤自視甚高,因此楚雲命令所有人大吃一頓之後,就帶著這些個人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少爺,義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少爺,讓少爺如此疏遠,我愧對老爺的囑托,我死了之後如何有麵目見老爺,我不光幫不上忙,反而。”付義剛進了屋子就跟委屈的小狗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楚雲心裏有些不痛快,但是還是連忙安慰。

    越是這樣,付義反而更加傷心,這個付義自恃自己是自己這個身體父親的親信,經常給自己找些不痛快,最典型的就是不尊自己的命令,把房家的家主放了回來,雖然事後自己也覺得付義的想法沒錯,自己不能因為房家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但是抗命不尊,讓楚雲對付義的感官降到了冰點。你就算是知道我錯了,難道就不能先跟我說一下?非要表現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讓自己難堪?這也是楚雲現在疏遠付義的原因,但是現在付義不光不找自己的原因,還不斷在自己麵前提起自己的便宜父親,楚雲心裏更是不舒服。

    楚雲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付義已經哭泣了一刻鍾,自己好話說盡,這個人都不肯起來,要不是楚雲知道真的對付義怎麽樣了,那麽楚雲立刻就能成為光杆司令,因為連對自己家裏的老人都不好,其他人怎麽可能信任。楚雲臉色鐵青起來,雖然還是在不斷安慰,但是了解楚雲性格的人都知道楚雲已經到達臨界點了。

    “子義(付義的字)現在都督剛做完大事,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步走錯就可能大好局麵付之一炬,你身為楚家老人,怎麽如此不知輕重?徒做小女子姿態,還哪有臉說什麽老主人?”張彤新入不久,不想直接得罪付義,但是王廉卻敢,他的家勢先不說,他的地位可是妥妥的二號人物,掌握鐵血軍的後勤大權。而且他比起付義大著幾歲,就算是按照年齡也沒問題,所以他一說完,付義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抬頭偷著看了一眼楚雲,自己少爺臉色鐵青,他這麽多年的家臣不是白當的,立刻就知道自己做過了,因此訕訕的退到一邊,不再哭泣。

    楚雲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廉,這個付義真的是打不能打,罵不能罵,讓楚雲煩不勝煩,好在有王廉壓製。

    “付叔,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如果父親還健在,肯定以為我欺辱你呢,回去洗漱一下吧。”楚雲把付義支開了,魏晉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注重自己的儀表的,特別是付義本來就不是奴仆,自己的便宜父親一直把他當成兄弟看。

    付義走了,楚雲鬆了一口氣,屋子裏隻剩下楚雲、王廉和張彤了,楚雲當先開口,把自己當時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兩個人,兩個自詡為謀士的人這才好受了一些。照著楚雲的意思,如果真的在事情發生之前告訴了兩個人,他們絕對會阻止,一方麵他們都不相信楚雲能夠憑借兩千烏合之眾擊敗一千正規軍,二是他們覺得得罪了石勒後患無窮。但是現在楚雲既然做了,他們就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不會再抱怨了。

    “主公,這一次事情肯定有陰謀,聽了您的描述,雖然我軍在您的指揮下十分英勇,但是我說句實話,畢竟我軍沒有經曆過軍陣,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如果他們齊心協力,我軍必然失敗,但是現在的情況確是對麵的人並沒有一點團結的意思,反而處處透漏著詭異。不管是對方首領住在營地外這種不合常理之處,還是他們遇到了攻擊營地的敵軍沒有救援,最後明明營地剩餘一千人,卻貿然攻擊,最後明明有一戰之力卻投降,處處透漏著詭異。”王廉說完,張彤就接話了。

    “不錯,如果說王公說的第一個詭異,可以解釋成他們粗心大意貪圖享樂。第三個詭異之處解釋成劉壁擔憂石勒會處置他,但是第二個詭異之處就無法解釋了,就是對方再自大,也不可能不求援,反而派人突圍給劉壁下達了待命的指示,這也太奇怪了。結果則是一死一逃,據說死去的是附逆之賊張賓的侄子,張賓據說很的胡賊石勒的看重,再怎麽樣他的侄子也不應該這麽兒戲的死在這裏,因此這裏麵肯定有蹊蹺。”張彤肯定的說道。

    “不管他怎麽死的,死都死了,這些都跟我們沒多少關係,就算他們想找我們麻煩,也得從南邊撤軍,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我覺得現在有兩件事情要早做決定。第一件就是我們的未來到底在哪裏,第二件就是你們怎麽看待劉壁,他的條件我也跟你們說了,人你們也見了,你們覺得他怎麽樣?”楚雲問完,兩個人互看了一眼誰都沒說話,楚雲第一個問題是戰略層麵,而第二個問題是用人層麵,不管是哪一個都不好回答。

    “主公,我想主公心裏早就有了定論,我完全服從主公的決定。”楚雲聽到王廉這麽說,也不再多問,這個王廉本來就不以謀略見長,楚雲看向張彤。

    “主公,我覺得咱們一定要離開此地,否則東有匈奴西有石勒,等石勒回歸翼州之後,咱們就走不了了,因此我提議盡快撤離此地。至於去什麽地方,我們以後在討論。第二個問題是當務之急,不管是做什麽都要先解決了號令不齊這個問題,劉壁此人心思深沉,根本看不出此人的想法。不過看他做的事情,就能看出,此人統兵能力不錯,不愧是將門之後。而且他做事果斷,如果能收服必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但是不能收服的話後援無窮,他掌握的那四百多人,一旦出現問題,那麽倉促之下,我鐵血軍不是沒有可能煙消雲散。因此我覺得首先要讓他們交出馬匹,然後搬出主堡,去其他的地方駐紮,然後一個月後,不管他是否臣服,都要達到我們的目的。如果對方臣服一切都好說,如果不臣服,那麽我們完全可以收買他身邊的人,到時候,這些人絕跑不出我們的手心。”張彤笑著說道。

    楚雲有些無語,張彤這家夥雖然有些計謀,但是總有些上不去台麵,如果真的按著他說的話做的話,劉壁肯定不會和自己一條心,這也可能是張彤一直都隻是個賬房,沒多少遠見造成的吧。這個人有些像賈詡,給人出的盡是些絕戶計,但是正經的注意沒多少。但是就算是這樣,楚雲還是很看重張彤,不得不說楚雲手下的人太少了。再說張彤很多時候的注意的確很有效果。

    楚雲準備根據自己原來的計劃行動,誰也不問了,有上千匹良馬,有幾十輛牛車,楚雲覺得完全可以做到自己的遷徙了。晉陽距離自己所在也就是幾百裏,自己想想後世那一隻軍隊比自己條件都差,人家能夠憑借兩根腿走兩萬五千裏,自己還有什麽抱怨的。

    第二個問題,楚雲準備學習古人,以真誠獲取降人的忠心,做到就算是劉壁想走,他手下都不會跟隨的地步。

    楚雲下令凡是鐵血軍的兵丁都必須輪流的練習騎術,並且特意把訓練地點放在了距離主堡不遠的張家原來的堡壘內。然後命令所有婦女老弱縫製草鞋和布袋,為以後的遷徙做準備,當然這些楚雲都沒有告訴任何人。

    楚雲命令除了方大山都尉駐守主堡,其餘的都尉和劉壁的四百人全部一起訓練。現在鐵血軍的人數跟以前差不多,還是分為了二十隊加一個護衛隊,一共二千五百人左右,當然那些死傷的是後來補充的。再加上劉壁的四百多人,楚雲手下達到了三千人,這些都是見過血的軍隊,楚雲寄予了厚望。

    楚雲一視同仁,把劉壁的手下和鐵血軍一起訓練,剛開始劉壁手下的人還不以為然,以為他們是正規軍,看不起鐵血軍,但是訓練的時候,他們全都知道大錯特錯了。楚雲手下的人幾乎達到了一天一練,比起這些正規軍的數天一練強度高很多。而且訓練之中,楚雲還給他們講解戰術,比如說這一次的戰術,楚雲就拿了出來,讓所有人討論,哪怕說楚雲的戰術是不對的,楚雲都不會生氣。到了下午楚雲還教他們認字,僅僅一天的見識,就讓劉壁等人對鐵血軍充滿了好奇。

    而且劉壁手下雖然沒有被整編,楚雲還是授予他們四個隊列的排序,隻不過是比較靠後的隊列。一天訓練結束之後,所有校尉都聚集在了一起,劉壁和他手下的四個校尉根本不知道什麽事,走上前去。

    原來這是楚雲的一項新規定,因為訓練很累,所以不規定護衛隊護衛,而是以抽簽的方式決定,當然這隻是臨時的規定,但是還是被每個校尉看重,畢竟楚雲帶給他們吃喝,帶給他們希望,每個人都很想為楚雲盡一份力,這也是這個最樸素的心願。

    最後劉誌的二十三隊抽到了名額,這個劉誌就是被劉壁稱為劉叔的人,他十分的惶恐,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以降軍為護衛的,他都懷疑,楚雲是不是有什麽陰謀,當然有陰謀了,因為看著二十多根簽,其實寫的都是二十一隊到二十四隊,也就是說都是劉壁的人。劉誌把事情跟劉壁說了,就連劉壁都想不明白,他親自帶著劉叔去跟楚雲請辭,但是卻被楚雲罵了一頓。

    “劉誌,你的二十三隊也是我們一員,難道你就不想為大家夥出一份力?晚上好好護衛,敢有怠慢,小心我踢你屁股。”不知道為什麽,楚雲明明是罵了他一頓,劉誌反而有一股暖流從心裏流過。劉誌不懂,這就是被信任的感覺。

    當然劉壁也沒有任何造反的意思,他隻是再三囑咐劉誌好好巡夜,就休息去了,他雖然也被任命為都尉,但是到了晚上,沒有傳喚也不準隨意待在外麵。

    這天夜裏看似寧靜,其實有好幾個人都沒有睡好,第一個就是被劉誌重點護衛的楚雲,他雖然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很大氣,但是畢竟他們新降,楚雲能夠睡著才怪。其餘的幾個人就是付義、周斌、郭栓子、郭勇等幾個掌握實權的都尉、校尉,他們都知道楚雲的計劃,也生怕劉壁造反,所以他們都跟士兵睡在了一起,如果有事他們立刻就起身,所以這幾個人昨晚幾乎都沒睡。

    第二天早上,雖然楚雲有些困乏,但是心裏卻十分高興,因為經過了昨晚上,相信這些降軍會發生極大的改變,果然楚雲剛走出屋子,就看到了劉誌和二三十個降軍,他們全都單膝跪地,對楚雲一絲不苟的行禮,看著這些滿臉激動的降軍,楚雲知道,在給他一點時間,這些人就會融入鐵血軍。

    楚雲親自把他們扶了起來,然後安排七隊代替二十三隊護衛,所有人都準備吃飯。楚雲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二十三隊的人跟其餘的夥伴吹噓自己對他們的看重,楚雲心裏暗喜。

    劉壁不動聲色的坐在楚雲身邊也吃著飯,他不是蠢人,瞬間就明白過來楚雲的心思,他對楚雲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輕頭領,有了敬畏之心。

    “雲飛,嚐嚐這個,雖然這些野菜有些發苦,但是當年我可是吃了幾個月,全憑它們我才能活下去。而且這些苦菜去熱止痛,是一位很好的中藥。”楚雲給心思不定的劉壁夾了一些野菜。

    “都督,我劉壁請求徹底歸順鐵血軍,任憑都督整合。”突然劉壁單膝跪地,楚雲心裏一喜一把把他拉了起來。

    “諸位,我宣布劉壁晉升為揚武都尉,地位僅次於我。”楚雲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但是他的任命無疑是承認了劉壁的地位。

    就在楚雲終於解決了內部分裂的時候,在豫州的一間屋子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吃飯,他吃的是常人難以嚐到的美味佳肴,但是他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飯的身上,他皺著眉頭,像是在考慮什麽心事。

    此人正是石勒最看重的謀士張賓,幾天前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了,讓他心思不寧,他以為是自己的主子石勒要出什麽大事,因此在不斷的分析推敲。石勒攻略豫州十分的不順,老天連降大雨,漢軍降軍饑疫,死者大半,晉又派揚威將軍紀瞻督率大軍集於壽春,軍情緊急。

    連他這一位自詡為張良的一流謀臣都無計可施,這個張賓年青的時候常對其兄弟說:“吾自言智算鑒識不後子房,但不遇高祖耳”意思就是他的計謀不遜色於張良,但是隻是沒遇到劉邦。

    突然他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年輕公子哭著跪在了張賓的麵前:“叔父,程弟死了,您一定要為他報仇啊。”張賓聽完,痛苦的閉上了眼,原來他這幾天心有所感是這個原因,想起自己張家子弟不多,又想起張程小時候在自己身邊玩鬧的情景,張賓重重的放下了碗,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