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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子跟趙禎說了什麽?

    打從那前二十位考生剛一進場,  小四子就盯上了其中一個。

    之前小四子不是看到了有年輕官員當著趙禎的麵變成鹽的景象麽?然而當時趙禎召集文武百官上朝,  小四子找了一圈,  也沒找到那位官員。考慮到那人年紀很輕,  眾人就推測是不是武試之後,  趙禎接見考生時發生的。

    今天最後一輪比試,  前二十的考生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小四子一眼就瞧出這件衣服正是自己看見的那身“官袍”,  所以他就一個個給二十位考生相麵,果然發現了自己看到的那位。

    將考生點出來給趙禎看之後,  趙禎滿意點頭,讓小四子去告訴展昭和白玉堂,一會兒盯住那人。

    小四子要下去,大臣又開始抱著他一級一級往下傳。可能是每位官員都想抱抱團子試試手感,結果往下傳變成了往一旁傳,  就這麽著,  坐在第一排的公孫,無語地看著看台上的大官兒們傳兒子,  小四子被繞場傳了兩大圈。

    最後總算被傳到了展昭手裏,  小四子抱個胳膊撅個嘴還挺不高興。

    展昭和霖夜火都伸手去戳他臉,  小四子捂著腮幫子往白玉堂懷裏鑽。

    五爺讓他坐腿上,  幫他擋開展昭和霖夜火,問他,  “找到那個人了?”

    小四子點點頭,  指了其中一位考生。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都摸下巴——這位誰啊?

    霖夜火對照了一下考生表,“第十位?王旭……這小子哪個門派的?”

    展昭忍不住問靠在白玉堂懷裏吃點心的小四子,“你確定是那個人?”

    小四子點點頭。

    “所以這次變鹽的不是茅山派的?”霖夜火也納悶。

    “表格裏沒記錄門派的話,就是不代表門派,都是私人參賽的。”鄒良見霖夜火的袖子被自己胳膊按住了,就抬了抬手,“私人參賽的一般兩種情況,一種是家境殷實從小請了不少名師來教,大多文武雙全。另一種就是天生神力天賦異稟,武功是打架打出來的……就跟嘯天似的那種,但這種很少。”

    “就這兩種情況?”霖夜火見鄒良拽自己袖子,就搶過來,繼續用袖子占住他椅子的扶手,“沒有其他情況了?”

    “硬要說有第三種情況的話……”鄒良皺了皺眉,“是鬼。”

    “是什麽?”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地看他。

    鄒良壓低聲音說,“這種考生,被稱為鬼考生,謊報了年齡的高手,是某些考生家裏雇來替自家考生鋪路清障的。”

    霖夜火眨眨眼,“莫不是作弊用的?”

    鄒良點頭,“以前曾經出過這種情況,比如說自家考生是二十名左右的成績,那麽鬼就盡量考進前十,這樣最後一輪抽簽,一旦正好鬼和雇主抽中到一起,那麽鬼就故意輸,這樣保證雇主能進殿試。可如果和雇主沒抽到一起,那麽雇主就想辦法抽到第十一這個位子,而鬼負責進了前十之後再退賽,同樣也能保證雇主進前十。”

    “這要是被發現了後果很嚴重吧?”展昭覺得操作起來還是挺有難度的,而且一旦拆穿了,第十一名肯定就是雇主啊,跑都跑不掉。

    鄒良點頭,“所以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發現終身不得入仕,而且執行起來的確很有難度,基本都要靠收買抽簽的考官來實現,風險很大。這也是為什麽武試都有兩名官員負責的原因,就是防止作弊。每年武試都是太尉和慶平侯一起主持,慶平侯主要負責監督,因為收買他的可能性基本是沒有的。”

    展昭等人都抬頭去看那位第十名的考生,所以這位是人還是鬼呢?

    一眾考生給趙禎行完禮之後,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對上擂台的,就是排名第十和第八位的兩位考生。

    趙普他們觀賽經驗還挺豐富,通常前麵的五組更好看,因為名次接近,打起來精彩,後麵五組反而因為實力懸殊,基本沒什麽懸念。

    同樣是看武試,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武功這種東西,隻要別人比你高,就能看透你耍的把戲。

    這第十第八看著打得挺熱鬧,好似是不相伯仲,可實際上,展昭他們幾個一眼就看出了裏頭有點不對勁。

    “我去……”火鳳托著下巴往前湊了湊,眼眉都挑起來了些,“這不是星月樓的功夫麽?還是個高手。”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星月樓作為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作惡無數。之前惡壺島一案時,隨著星月樓樓主柳星月和幕後主使伯陽王落網,大量的殺手被清剿,星月樓從那之後就絕跡於江湖了。也許當時是有幾條漏網之魚,怎麽跑來參加武試來了?

    “這小子雖然一直在隱藏內力和招法,但肯定是星月樓的人。”展昭皺眉,“你猜他知不知道我們在這兒?”

    白玉堂點點頭,“我們暫且不說,趙普在這裏誰都知道,他這個身法就連功夫好點的考生都能看出來……”

    果然,眾人望向幾個正觀戰的考生,就見王麟和南宮欽都皺著眉頭盯著擂台上的王旭,沈茂小聲問兩人,“是我看錯了麽?這不是星月樓的功夫麽?”

    南宮欽點頭,“這小子之前幾輪我就看過他一場,當時就覺得有點像星月樓的功夫。”

    “他那會兒應該掩飾了,但今天膽子有點大啊。”王麟覺得不可思議,“看台上那麽多高手,不怕被抓麽?”

    ……

    “明知道會被發現……”趙普問一旁皺著眉的賀一航,“你覺得他為什麽敢這麽幹?”

    “是篤定我們就算知道了也抓不到他吧。”賀一航回答。

    “比如說,鹽遁什麽的。”展昭微微一笑,低頭湊過去戳小四子肉呼呼的下巴,“所以小四子是準的對不對啊!”

    白玉堂也低頭,晃了晃腿上的小團子,“小四子自然是準的了!”

    小四子笑眯眯伸手給他倆分點心吃,霖夜火也湊過來戳小四子肚皮。

    四周圍觀賽的臣子好些都沒心思看比賽了,覺得開封府那邊氣氛還挺輕鬆有愛的麽。

    很快,第一場比賽結束了,王旭得到了第一個進入前十的名額,雖說是險勝,但內行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來,事實上王旭武功高出第八名那位武生不少。

    趙禎還誇了王旭幾句,當然,他是邊誇邊尋思,你小子什麽時候變鹽給朕看?

    然而王旭並沒有變鹽,謝過趙禎誇獎後就下了擂台。接收到幾位考生異樣的目光時,他也似乎並不在意。

    趙禎示意下一輪繼續開始。

    小四子說得很明白,他看到的畫麵是“官員”們站成兩排,所以是在比賽都結束之後,考生集體給他行禮時王旭才會變鹽。

    比武繼續進行,接下來幾輪都是打的精彩紛呈,在場不少習武之人,看得過癮。

    小四子被公孫抱回去了,父子倆也是頭一回認認真真看武考打擂。這一大一小倆完全不會武功的郎中,看得心驚膽戰的,總覺得這一掌萬一拍到了那不得斷兩根肋骨麽?這麽一腳踹腿上,大腿骨不會折麽?

    趙普就注意到身旁一大一小突然一蹦,突然一捂嘴,反應異常可愛。

    隨著月上中天,氣氛也達到了最頂點,很快,最後三輪的比賽要開始了。

    第三名的沈茂和茅山派的許長恩一起走上了看台,相互行了個禮之後,沈茂先上下打量對麵,心裏琢磨——這哥們兒一會兒打著打著會變鹽麽?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頭看,就見看台上的沈天雨急的直翻白眼,心說,都行過禮了,你不好好準備比賽,盯著人家看什麽看啊!

    隨著監考官一聲“開始!”

    許長恩一個飛身就朝著沈茂撲了過去,雙掌一分,飛起就是一腳。

    看台上眾人下意識往後一仰——謔!好凶!

    霖夜火和鄒良去看另一邊觀戰的蘇九姑和梅不聲,顯然,茅山派是有準備的!天雨軒的功夫以快為主,沈茂身法靈活,人也聰明,所以跟他比快是沒有用的,要比狠。

    許長恩這飛起一腳奔著沈茂的心口就去,這要是踹上了,沒準會出人命。

    公孫和小四子眼睛瞪得溜圓,心說不就比個武麽,什麽仇什麽怨啊!

    沈天雨比沈茂還緊張,本來兒子就在開小差,對方還搞突襲……

    這麽多人裏,隻有展昭嘴角微微翹起了幾分,覺得沈茂這小孩兒正經挺有意思。

    許長恩都到跟前了,沈茂也沒動,眼看就要得手,誰知沈茂忽然沒了。

    看台上“嘩”一聲。

    沈天雨也一愣——這招……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霖夜火也拍手,“聰明!”

    等許長恩明白過來,沈茂已經在他背後了。

    “這是孔月偷襲梅不聲和你的那招吧?”展昭問。

    白玉堂點頭,“那天我打孔月的時候他應該看見了。”

    “學的還挺快。”趙普覺得挺有意思,沈茂故意當著梅不聲的麵用這招收拾茅山派弟子,肚皮黑的很啊。

    展昭等人也都看了看梅不聲和蘇九姑,蘇九姑倒還好,梅不聲本來傷就沒好,這會兒臉更黑了。

    “他是故意的吧?”白玉堂問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茅山派那麽欺負他爹,他看來是都記在心裏了。”

    許長恩本來是想先發製人的,誰知道卻被搶了先機,本來武功就比沈茂低一些,一下子落了下風,比賽就呈現出了一邊倒的局麵。

    要說沈茂人倒是也不錯,沒怎麽為難許長恩,點到為止,與其說他教訓的是茅山派的弟子,倒不如說他針對梅不聲更多一點。

    趙普等都點頭,覺得這個小孩還是很不錯的。

    展昭看了比武之後也很喜歡沈茂,回頭看了看沈天雨。

    沈天雨努力擺出嚴肅臉,見沈茂贏了之後看自己,就點點頭,那意思——嗯!不錯!

    但坐得近的都能看到,這位掌門往上翹的嘴角已經有點收不回來了。

    趙禎也誇了沈茂兩句,還順便誇了沈天雨教子有方。

    沈天雨本來就吃這套,這下是開心得不得了。

    沈茂從擂台上下來,目送著許長恩到休息的地方坐下,可算鬆了口氣——還好沒變鹽!

    ……

    倒數第二個出場的是南宮欽,他抽到的正是剛才那個碎嘴說他閑話的考生。那位考生也算倒了黴了,讓南宮欽好一頓揍,趙禎捂著嘴直瞅南宮紀,那意思——跟你小時候發脾氣的腔調一樣的!

    南宮紀無奈歎氣,看台上趙普他們幾兄弟都在八卦——這小孩兒真的隻是南宮他侄兒不是私生子麽?

    南宮欽的比賽也順利結束了,最後壓軸出場的就是位列第一的王麟,和禦史中丞裴炎書的兒子,裴俊。

    看台上,群臣議論紛紛。

    禦史中丞也不是小職位,而且有傳言太尉出事之後,皇上有意讓裴炎書來接替太尉一職。

    聊著聊著,就聊到裴炎書當年也參加過武試,好像殿試還是前三名,果然虎父無犬子。

    這世上但凡有什麽比試,通常被人記住的都隻是第一名,第二名都經常被遺忘,更何況一個第三。

    裴炎書這幾年一直相當低調,而且禦史中丞並不屬於武官,所以許多人都不知道他竟然還考過武試前三。

    展昭和白玉堂等人不動聲色,之前鄒良從曹魁那一屆考生裏指出來的名字,就是裴炎書。同樣是考試時間推遲,同樣是吊車尾的成績,可他和曹魁一樣,都是受益者。

    按照武功來說,裴俊肯定是打不過王麟的,所以在比賽結束之後,他應該是排在地十一位。

    而根據小四子的預測,已經進入前十的王旭是肯定會變鹽的,再加上王旭星月樓殺手出身,很有可能是有人雇傭的“鬼”,那表示王麟和裴俊無論誰輸誰贏,裴俊都會進入最後的前十!

    到目前為止,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裴炎書與案子有直接關係。但太尉被殺,他得到了晉升太尉的機會。考生變鹽,他兒子可以幸運地進入前十。無論怎麽看,這個案子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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