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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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在賀府痛痛快快地收拾了五子教眾人, 救回了瀕死的柳素等人。
當年屠戮楊柳村的魏鑫一夥人被一網打盡,帶回了開封府。
回到開封府後,魯程雲就醒了過來。
說起往事, 魯程雲麵帶羞愧, 將他與伍山川跟五子教的瓜葛,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開封眾人。
原本,魯程雲和伍山川都隻是普通練武之人,初入江湖本想創一番天地,但誤入歧途, 加入了五子教。他們第一次參與屠村, 就是當年的楊柳村, 也正是展昭在魯程雲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兩人當日在楊柳村都殺了人,後來五子教覆滅, 二人也逃脫了掌控, 到西北成立了自己的門派,也逐漸闖出了些名堂。
然而,老老實實經營江湖門派並不容易, 這些年新門派如同雨後春筍, 他倆日子也是越過越窘迫。後來伍山川打起了五子教財寶的主意,叫上魯程雲聯手尋找, 他倆還真尋到了兩處,因此日子也越過越好。魯程雲見好就收, 伍山川則是貪得無厭……這次伍山川來開封府吃喜酒隻是掩護,真正的目的是來買船塢的, 誰知道晚了一步, 被謝炎買走了。
展昭問魯程雲為什麽會娶柳素。
魯程雲說, 他第一眼看到柳素, 就認出她就是當年楊柳村裏的一個小姑娘,他被魏鑫控製之後,第一個殺的人,就是柳素她娘。柳素當年看著他的眼神,他一直都記得。因為被五子教抓走的孩子都是會被抹去記憶的,所以柳素並不記得他。
大概是因為負罪感,魯程雲帶柳素離開了月蓮閣,想好好照顧她。但後來魯程雲發現伍山川讓他接近柳素應該是有目的的,他好像要從柳素身上找什麽線索。後來柳素也發現了不對,想要逃走,伍山川就把人帶走了。
“你就讓他把人帶走了?”霖夜火問。
“伍山川知道我的所有秘密,我一直都是受製於他……而且,他也答應我不會傷害柳素……”
眾人都冷眼看著眼前這位江湖上有名的“忠肝義膽俠義心腸”天下第一鏢,誰又會想到,他會有這樣肮髒的過往。
魯程雲多番強調他當年是被迫的,這些年他盡量做好事就是為了贖罪……他也想保護柳素。
然而眾人並不接受他這套說辭,霖夜火尤其瞧不上他,“你真想保護柳素可以殺了伍山川然後自殺,真想悔改就該早早揭露五子教,裝什麽好人啊你個偽君子。”
展昭讓人把魯程雲關押收監,他當然難逃罪責,就等著包大人升堂後按律處置了。
……
次日清晨,好不容易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魏鑫等人也都蘇醒了過來。
魏鑫這回倒是老實了,他那幾個手下早就受不了了,都承認了當年的罪行。
然而,案子看似破了,實則完全沒破。
包大人將手頭的全部線索理了理,發現引發這一係列案件的最初幾個案子根本沒破。從最初的子午巷事件,再到月蓮閣和項莊的幾件命案,這些都並不是魏鑫幹的。
就連伍家寨的騷亂,黑衣人暗殺魯程雲,這些也都跟魏鑫他們幾個沒關係。
魏鑫自從潛入皇宮之後,本來是想東山再起的,但是各地的五子教紛紛被剿滅,隨著趙禎繼位,大宋朝江山穩固,再加上黑風城逐漸壯大,想要複興五子教的夢想越來越遙遠。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展昭等之前從無沙大師和白龍王那裏了解到,五子教分為壹、貳、叁、肆、伍子,其實就是五個分支,其中善用幻術的伍這一支保存了下來,也就是魏鑫這一支,另外四個當年都在西域諸國的大清洗下消亡了,但任然藏匿了大量的財富。
五子教主要的收入來源於逍遙散、人口販賣以及蠱惑教眾,這一切得以實施的根本就是通過凶巷移宅的手段。
魏鑫這些年苦心經營,逐漸地開始在各地尋找當年的五子教餘孽,找尋五子教留下的財富,建立起一些比以前更隱蔽低調的凶巷移宅。
五子教的教眾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當年被他們抓來的小孩兒,這些小孩兒都受到了幻術的影響,因此被魏鑫所控製。
但這次案發,跟魏鑫卻完全沒關係,魏鑫是得知項莊出事之後才知道暴露了,但他也搞不清楚是什麽人在背後作梗,更不懂為什麽開封府那麽快就查出了他就是當年五子教的教主。
展昭問魏鑫與大嫦蘇小嫦蘇是什麽關係。
魏鑫老實交代,大嫦蘇和小嫦蘇都是他的“心腹”,是被他派出去尋找當年五子教其他幾個分支留下來的財寶的,主要是“經卷”。
所謂的經卷,其實就是藏寶圖。
當年五子教將大量的財富藏在各種碼頭船塢,所以他安排了大嫦蘇、小嫦蘇和蘇雲到月蓮閣做眼線。
月蓮閣常年大江南北各大碼頭停靠,大嫦蘇找到了不少藏寶圖。
大嫦蘇和小嫦蘇比較聽話,但蘇雲是個隱患,他對自己的身世一直有所懷疑。
大嫦蘇對蘇雲十分迷戀,但蘇雲卻極其厭惡大嫦蘇和自己的身份,兩人常常爭吵。魏鑫擔心這樣下去會暴露,就讓大嫦蘇假死離開了月蓮閣。
當時冒充大嫦蘇的那具屍體,隻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女子,不幸被殺,屍體被偽裝成大嫦蘇的樣子,做了替死鬼。
項廉是替魏鑫在開封府打理“移宅”的,項莊相當於五子教的一個總部,但早就不做人口買賣那點事了,偶爾會賣點逍遙散給開封城裏的富家子弟,但一直也是小心謹慎。
項莊地牢裏關的那些啞巴都是項莊的下人,這些地牢是給五子教的教徒準備的,有些教徒會突然想起過去的事情,然後發瘋。他們會被關進地牢,魏鑫會重新用幻術控製他們,如果辦不到,就索性殺了,項莊屋頂上那些碎骨也是這麽來的。
但幾位師傅被拐、項莊出事、月蓮閣命案、魯程雲被暗殺……這些都並非魏鑫所為。
聽完魏鑫的供述,很明顯,一切都是有人巧妙設計好的,借開封府之手,來鏟除五子教餘黨。
此人了解五子教了解魏鑫,甚至了解伍山川、魯程雲、柳素等一幹人等。
五子教雖然十惡不赦,但殺了那麽多人來揭露此案的人也不見得就代表正義,更不用說,小四子還看到了那人的長相,十有就是當年那個從四邪之陣逃脫的妖僧沉水。
展昭接著問魏鑫,認不認識一個叫沉水的和尚。
魏鑫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愣了許久,反問——沉水不是已經死了麽?
“什麽時候死的?”展昭問。
“當年他背叛五子教,企圖盜取紫金佛像,結果就被教內製裁了。”魏鑫回答說,“我們當時看著他死的,沒理由他還活著……”
眾人都不解,“紫金佛像究竟是什麽這麽值錢麽?”
魏鑫給出的答案卻頗有幾分神秘,“紫金佛像是五子教的至寶,說實話,我也沒見過。”
“你不是五子教教主麽?為什麽你也沒見過?”五爺覺得奇怪。
“紫金佛像是創教的教祖留下的,據說具有控製人心的能力,當年教祖離世前將此物藏了起來,所在地是五個字,分別告訴五位教主,一人一字。我知道的那個字是‘嶺’,因為其餘四個教主都死了,所以完整地址在哪裏也沒人知道了。。”
展昭等人都對那尊紫金佛像非常感興趣。
魏鑫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開封眾人,倒不是說他想將功折罪,實在是讓展昭給收拾怕了,知道自己難逃一死,隻求給個痛快。
但展昭也是個蔫兒壞的,跟魏鑫說,你怕下地獄啊?等給你個痛快之後你不還是一樣得下地獄麽?
就這一句話,把魏鑫給嚇著了,在天牢裏失心瘋一樣鬧了兩天,第三天就急火攻心死了。
公孫診斷了一下說斷氣了,眾人都瞅展昭,那意思——嘴炮功力見長啊,直接說死一個。
展昭也氣的不輕,跟五爺抱怨,“你說那老小子壞事做盡,結果膽子那麽小,一點用都沒有,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五爺也覺得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本來想將屍體殮了埋掉,都裝進棺材抬到院子裏了,小四子正好路過,突然說,“人還沒有死掉哦。”
眾人都一愣——沒死?
再把屍體搬出來,公孫圍著轉了一圈,問,“會不會跟當時柳素假死的情況差不多?”
“好辦!”展昭一抬手,對著魏鑫就來了一記魔王閃。
展昭那記魔王閃是怎麽使用的呢?眾人就看到他抬起手,手心裏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光球,就蘋果那麽大。隨後他對著魏鑫的方向一甩手,那紅球就砸了過去,落地的一瞬間變大,正好一個半圓形的紅罩子,將魏鑫整個站在了裏麵,然後一閃。
扔完魔王閃,眾人都傻了,展昭也傻了。
正在院子裏喝茶看熱鬧的天尊杯子都掉了,殷候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從沒想過魔王閃還能這麽用……
“你怎麽做到的?”趙普忍不住問。
展昭這眨眼,“呃……不知道啊……就想閃他一下。”
一群人愣著的時候,妖王樂得直捶桌,“小貓崽太好玩了!哈哈哈……”
白玉堂總覺得展昭剛才那動作跟他平時拿個線團子逗小五時的姿勢差不多……
這時,就見魏鑫一口氣緩了過來,緩緩睜開眼。
發現自己並不在棺材裏也不在墳地,魏鑫還有些意外,抬起頭,就見展昭正站在他跟前對著他樂呢,“好你個老小子哈!花樣還挺多,你說你好歹大奸大惡之徒別那麽慫行不行?怕死怕成這樣你當年幹壞事幹嘛?”
魏鑫也很是不解,展昭他們是怎麽識破自己這招的。
“你猜,當年沉水會不會也是用的這一招,才從你們手裏逃脫的啊?”展昭邊說,邊用巨闕戳戳魏鑫,“所以說你也別裝死了,在牢裏等著吧,反正經過這次之後,無論你死不死,到最後都用狗頭鍘給你鍘成兩半,看你怎麽再活過來!”
……
展昭這口氣好歹是舒暢了回來,這時,影衛們喜氣洋洋跑來跟眾人說,柳素醒了,記憶都恢複了。
眾人立刻去別院看柳素。
……
柳素這會兒正靠坐在床上,人看著還是比較消瘦,但精神恢複了不少,神情也跟之前有所不同。
展昭從柳素的臉上,找到了她還是孩童時候的神情,莫名就有點欣慰。
而此時,同樣在觀察柳素的,還有殷候。
殷候懂得,這是一種解脫的眼神,大部分人經過這種浩劫,想要走出來都很難,有些人到死都不一定能解脫。但他外孫給了柳素最想要的,就算殺了當年五子教所有人,都不能讓這份傷害消退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救下當年所有人……哪怕隻是在幻境裏。
殷候微微搖搖頭,人果然是脆弱的存在,大部分人其實並不能夠自己拯救自己,所以去救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因為不知道哪一天,也許你也需要別人來拯救……大概這就是他家貓崽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正義吧。
……
展昭自然不知道自家外公在想什麽,搬了個凳子過去看柳素。
柳素端詳著坐在凳子上瞧她的展昭,忍不住感歎,“好神奇……你一點都沒變老……”
展昭倒是有些意外,問,“你記憶中是小時候見的我?”
柳素點頭,“我記得兩個童年,我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記憶中你救下我們那段就很清晰,仿佛是真的,而五子教屠村那段卻很模糊,就像隻是一個噩夢。”
展昭點點頭,問柳素,“你後來是怎麽到月蓮閣船上的啊?”
柳素歎了口氣,“我們當時被抓去五子教之後,有一部分被賣掉了,長得好看一些的女孩兒會被留在教裏養,專門有人教我們琴棋書畫,據說等長大之後,被送去宮裏或者給達官貴人,以圖更大的好處。”
眾人都皺眉,暗自咒罵——這該死的五子教!
“但是沒幾年五子教就遇到了滅頂之災,有官兵來抓教徒,當年我們都被衝散了,最後成了孤兒到處流浪。我是被幹娘收養的,但是……”柳素皺眉,“我時常會做噩夢,總是記得些可怕的畫麵。後來大嫦蘇和小嫦蘇上了船,我就發現,她倆應該就是五子教的。她們佩戴的五子教玉佩我以前也有,當時我就很害怕,生怕暴露了被抓回去……正巧魯程雲一直在向我示好,我就答應跟他走了。”
“那後來為什麽又到了伍山川那裏呢?”展昭不解,“聽說魯程雲對你很好。”
“他對我的確很好。”柳素說起這事,眼圈微紅,“我也是真心實意想跟他的,當時我就想,我一個歌姬,魯程雲那樣的人物對我癡心一片,可能是老天爺可憐我,想給我個好歸宿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怕他……他也總跟欠了我什麽似的。就這麽別別扭扭地過了一段時間,我終於忍不住了,逼問他究竟怎麽回事。誰知道他竟然跪地跟我道歉,說他此生一定好好照顧我償還他當年的罪孽,搞得我莫名其妙。直到後來我發現他竟然也是五子教的,還有伍山川,他倆就是發現了我的身份故意接近我的……最後不是我跟了伍山川,是我要逃走,被抓住了。魯程雲和伍山川都不知道為什麽不肯殺我,最後以伍山川撬牆角之名,把我帶走囚禁了起來。”
眾人都明白了為什麽伍山川看個小妾看的那麽緊,敢情吃醋是假的,把人關起來才是真的。
柳素說的和魯程雲說的差不多,看來魯程雲也並沒說謊。
霖夜火有些不解,“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秘密?為什麽他們盯的你那麽緊?”
“我也不太清楚。”柳素歪過頭仔細回想,“魯程雲倒是沒問過我什麽,但伍山川總是問我關於夢境的事。有沒做什麽奇怪的夢之類的,有幾次他甚至給我吃蒙汗藥,讓我蒙頭大睡,醒了就問我做夢沒。”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柳素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不然伍山川也不會舍不得殺她,夢裏有什麽呢?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麽?”公孫問,“就伍家莊大亂的那一晚。”
“我那天收到了一封信。”柳素無奈苦笑,“但我知道那應該不是魯程雲約我私奔的。”
“那封信署名的素心人是什麽啊?”展昭問。
“因為我藝名是素兒麽,所以魯程雲總說自己是素心人。”柳素說到此處無奈歎了口氣,“我現在記起他倆來了。他倆一個殺了我爹,一個殺了我娘,我逃回家躲在櫃子裏,是伍山川來把我抓出去的。經過井邊時,我看到了我娘的屍體……現在我知道為什麽一直做到自己死在井裏的噩夢了……”
小四子伸出小手拍了拍柳素,“姐姐這段可以忘掉哦。”
眾人也都點頭,示意她不用勉強。
柳素平複了下心情,繼續說當晚的情況,“那晚突然有一個牛頭的銅人出現在我眼前,我嚇了一跳就昏過去了,之後的事情特別恐怖,就好像我進了我的噩夢裏一樣,困在枯井的屍體堆裏等死。再後來看到一陣紅光我就被震醒了,然後記憶就開始一點一點恢複……等我終於想起伍山川是誰的時候,就突然眼前一黑。”
“那牛頭人有跟你說什麽麽?”展昭問。
柳素搖搖頭,“沒!他就那麽站著盯著我看,太嚇人了!”
“你知道子午巷在哪兒麽?”展昭接著問。
柳素搖頭,“我覺得那封信不是魯程雲寫的,也是因為子午巷,這地名我從來沒聽過。”
展昭等人彼此對視,魯程雲也不知道子午巷在哪兒,如果那封信是沉水寫的,莫不是他想找的東西跟子午巷有關係?“
又聊了幾句,公孫就讓柳素休息了。
展昭出門前,問柳素日後有何打算,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柳素猶豫了一會兒,說自己其實很想回月蓮閣,但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白玉堂覺得這個倒是很好辦,他找到西門藥,將柳素的事情一說,西門藥就回月蓮閣去找沈月蓮了。
沈月蓮也終於搞清楚了她船上這幾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一聽柳素的遭遇也是非常心疼,下午就跑來開封府陪她了。
展昭瞅了個空,將西門藥拽到一旁,小聲跟他商量了幾句。
西門藥點點頭,“這個倒是沒難度……但是你確定要把船上的人都換掉?”
展昭點頭,“小心為上。”
“好,我這就去辦。”西門藥趕緊就走了。
展昭安排完了,一回頭,就見白玉堂、霖夜火和趙普站了一排,都瞧著他。
展昭搓搓手,“準備好沒?”
三人一起問他,“準備幹嗎?”
“抓沉水啊!”展昭搓完了手挽挽袖子,“逮住之後跟魏鑫一起鍘了然後埋掉!”
三人瞧了他一會兒,點點頭,“哦……”
展昭有些嫌棄,“你們怎麽都好像不是太關心案情?”
趙普點點頭,表示——我就看戲!
霖夜火也點頭——我也看戲。
五爺一攤手——我負責養貓。
展昭望了望天,上前對三人招招手。
三人都湊過去,展昭小聲說了自己的計劃。
說完,展昭滿懷期待地看三人,那意思——怎麽樣?可行麽?
三人對著展昭嘩嘩拍手,邊點頭讚歎——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
展昭不滿地瞪白玉堂——你哪邊的?
五爺伸手擼貓——都說了我負責養貓麽。
……
晚些時候,開封府門前停了一輛月蓮閣的馬車,沈月蓮陪著柳素一起坐上馬車,回月蓮閣休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