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事出反常

    展昭和白玉堂帶著歐陽少征一起往金庭館驛走,  歐陽心情看著還挺不錯的，介紹展昭吃館驛對麵那家丸子鋪的蟹肉丸子。

    展昭和白玉堂瞅著他跟昨晚完全不是一個狀態，是被誰治愈了麽？

    三人來的可能太早了,  館驛周圍還沒什麽人，於是索性去歐陽介紹的那家丸子鋪坐下，吃點東西再走。

    開封府的美食要找一家展昭沒吃過的還真不容易,  但這家丸子鋪新開的，製作丸子的手法也挺新鮮,  反正展昭沒吃過！

    托著下巴等丸子的時候，展昭問歐陽少征，“你今天不去軍營？”

    歐陽聽到展昭問,  就坐直了，還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領子，咳嗽一聲，說，“今天有高人指點我脫單妙招！”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開封府哪個高人那麽閑指點他這事兒,  想了想,  二人異口同聲問,  “小四子？”

    “咳咳。”歐陽得意地一挑眉，拍怕胸口，“天尊跟我講的。”

    展昭眨眨眼，扭臉看白玉堂,  就見五爺無語地望了望天。

    展昭默默點頭,  他家耗子是太帥不會翻白眼,  通常這望天一眼就相當於一個大大的白眼了。

    五爺對著展昭搖頭啊搖頭——要出事。

    展昭倒是覺得不一定——何以見得呢？天尊的確是高人啊。

    五爺差點被逗笑了——高人要看哪方麵,  我師父打從蛋裏孵出來之後就是單身,  一單單了一百多年，你指望他教人家怎麽脫單？

    展昭摸了摸下巴——感覺好似是有些道理。

    五爺搖搖頭，端起茶杯喝茶。

    “那要怎麽脫單？”展昭好奇問歐陽。

    火麒麟一抬下巴，“招親啊！多娶幾個！”

    “咳咳……”五爺被茶水嗆的直咳，邊捶胸口邊放下杯子，默默歎了口氣。

    好在這時候丸子上來了，成功引開了展昭的注意力。

    展昭拿著根竹簽戳丸子吃，邊問歐陽，“那你準備怎麽招親？”

    “還沒想好！”歐陽笑眯眯問兩人，“你倆有什麽提議？”

    展昭邊嚼丸子邊搖頭，覺得味道不錯，心情自然也好了幾分，“可問題是，招親萬一選出來你不喜歡怎麽辦？”

    歐陽摸了摸下巴，“也對……”

    “還有你真的準備多娶幾個？”白玉堂提醒他，“媳婦兒不是娶回家就完事了，娶十幾二十個媳婦兒，你準備每天多大張桌子吃飯？生多少孩子？出去玩兒一次拉多少輛馬車？”

    “呃……”歐陽眨了眨眼，“這個麽……”

    “還有啊。”展昭提醒他，“你就為了脫單往回娶啊？萬一娶了發現不喜歡，辜負人家姑娘一片真心哦！”

    “會被報複的吧？”

    “謀殺親夫的案子挺多的。”

    歐陽有一點點心虛，“呃……”

    “你看皇上都不肯多納妃子。”

    “趙禎獨寵龐妃，其他兩位皇妃挺可憐的。”

    “說是雨露均沾吧。”

    “但偏愛就是偏愛。”

    “就是。”

    “人家是皇帝要平衡後宮。”

    “普通人就隻是因為好色了。”

    “萬一後院失火。”

    “會武功的話還會打起來……”

    “鬧得雞犬不寧。”

    “最後淪為渣男被唾棄”

    “那也是活該啊。”

    ……

    展昭和白玉堂邊吃丸子邊喝茶，你一言我一語把歐陽說得都快縮桌子低下去了。

    “可是……天尊說……”

    五爺給了歐陽最後一擊，“我師父活了一百多年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你聽他教你怎麽找媳婦兒？”

    歐陽伸手抱頭，“啊啊啊啊啊……”

    展昭和白玉堂見歐陽又恢複到昨晚的狀態了，點點頭，決定再吃一份丸子。

    ……

    “阿嚏……”

    帶著小四子在開封成屋頂上跑了一圈的天尊突然停下腳步，仰臉一個噴嚏。

    小四子抱著胳膊望著路上越來越密集的人群，歐陽少征的特征很明顯的，找紅頭發的就行了……但跑了一路也沒找見歐陽，不知不覺都跑太學來了。

    天尊提著小四子晃了兩下，“那紅毛到哪兒去了要不你再掐掐手指算算？”

    小四子撅個嘴仰起頭看天尊，“都是尊尊給出的主意。”

    “嘿嘿……”天尊還樂了，提著小四子跳下屋頂，拉著他的手往前走，“那紅毛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挺像的。”

    小四子好奇，“尊尊的朋友也是紅頭發的麽？”

    “是性格像。你別看那紅毛平時挺輕浮嘴巴很賤的樣子，其實慫的很。”天尊笑了笑，“我那個朋友也是，嘴上耍起流氓來可利索了，結果碰到真心喜歡的人連句整話都講不清楚。”

    “這樣的麽？”小四子想象了一下歐陽少征結巴的樣子，應該挺有趣。

    “他要真有那花花腸子，早就有媳婦兒了，何至於現在還單著。”天尊抬起頭，看了看前方百濟園的牌匾，就拉著小四子往裏走，“幹脆先去找老鬼，等一會兒太學放學了，問問妖王能不能破什麽凶兆。”

    ……

    跟小四子和天尊前後腳來到百濟園門口的，還有趙普、小良子和葉知秋。

    這一路趙普和小良子體會了一把跟天尊逛街的白玉堂的心情，葉知秋平地直路走著走著就莫名歪了，一不留神就丟了，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好容易來到太學，妖王還在講課，三人也不好打擾，就想在附近逛逛，最後見不少人都到百濟園去看琴，小良子就拉著趙普和葉知秋往裏跑。

    “你又不喜歡彈琴，琴有什麽好看的啊？”趙普問蕭良。

    小良子說，“可是胖姨姨喜歡啊，槿兒前兩天說如果送琴的話，胖姨姨可能會喜歡，我們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琴！”

    趙普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倆小孩兒還挺有心的。

    “師父。”小良子邊走邊問趙普，“胖姨姨和皇上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要個兒子麽？現在胖姨姨懷上了，為什麽她還是不開心呢？”

    “不開心麽？”趙普不解，“看著挺開心的啊。”

    “開心是開心的，但槿兒說，胖姨姨好像有心事。”小良子還挺在意這事情。

    “唉。”葉知秋在一旁搖頭，“孕婦是這樣的！情緒起伏很大的，有時候會突然不開心，很正常。”

    “是麽？”趙普和小良子都好奇。

    “那是！”葉知秋點頭，“女人生孩子要冒生命危險的，想得多點也正常啊！而且你想想整天挺著這麽大個肚子，坐著站著躺著都不舒服，所以這段時間就要無條件讓著她。”

    “這倒是。”趙普和小良子都覺得有道理。

    三人在院子裏逛了一圈，的確是到處都有琴，但也看不出哪把比較好，這三人對此是一竅不通，就知道每把都挺貴的。

    看著看著，小良子突然一伸手，“這把好！”

    幾乎是同時，另一邊也伸過來一隻小手，按住了那把琴，“尊尊，這把好！”

    小良子一抬頭，隔著石台子和一把白色的古琴，看到了一雙熟悉的大眼睛。

    “槿兒！”

    “小良子！”

    蕭良一躍就從台子上蹦了過去，和小四子拉著手轉圈圈。

    天尊歪著頭看著兩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兒，覺得挺有意思。

    趙普和葉知秋都來跟天尊見了個禮。

    天尊問他倆來幹嘛，他倆說找妖王問問狐狸的事情。

    天尊見這麽巧趙普在這兒，就把跟小良子討論買琴的小四子提起來，遞給趙普。

    趙普接住團子，有些不解。

    天尊拍拍小四子，對趙普說，“那紅毛是你兄弟吧？”

    趙普點點頭。

    “小四子算出來的，說他大凶。”

    趙普一眯眼，“大胸？”

    小四子歎氣，“大凶之兆喔。”

    趙普皺眉，“他人呢？”

    小四子搖搖頭，說和天尊一路找都沒找見。

    趙普抬手一個響指，赭影帶著一群影衛跑去找火麒麟了。

    小良子和小四子一起湊錢買了那把琴，準備送給龐妃。

    琴買完，影衛們也回來了，跟趙普說，“先鋒官和展昭白玉堂在館驛附近的鋪子裏  。”

    趙普一聽和展昭白玉堂在一起倒是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擔心，趕去找歐陽了。

    天尊幫抱著琴，葉知秋拉著小四子和小良子，剛走到門口，就碰到了同樣逛完琴展，還買了把琴的殷候跟白龍王。

    “幹嘛去？”殷候見趙普急匆匆往前跑，好奇問天尊。

    “大凶啊，那個紅毛大凶。”天尊簡要回答。

    “大胸？”白龍王一歪頭。

    殷候也納悶，“他不是天天嚷著要大胸麽？”

    天尊抱著胳膊搖著頭數落殷候和白龍王，“你看你們兩個老沒正經的都想什麽呢！明顯在說大凶之兆！”

    小四子默默回頭瞄了天尊一眼。

    ……

    另一頭，被展昭和白玉堂聯手打擊的歐陽這會兒正化悲憤為食欲，吃第五份團子。

    展昭和白玉堂瞅著他的樣子也怪可憐的，就給他出主意，會不會是每天管著皇城軍太忙了？要不然休息一段時間四處逛逛，春天了去點桃花盛開的地方或許碰到有緣人。

    一聽“桃花”歐陽更鬱悶了，說小四子說了，今年沒戲！

    展昭和白玉堂覺得要不然別喝茶了，給他來兩壇酒把，竟然一年都沒戲，太慘了……

    正聊著，五爺注意到樓下館驛門口，來了一大車隊的人，為首一位騎著馬，看著跟個西夏貴族似的，還挺有派頭。

    “眼熟。”白玉堂示意展昭看。

    展昭和歐陽都往樓下望。

    “那不是李榮麽。”歐陽摸摸下巴，“有陣子沒見，胖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想起這位西夏王爺了，李元昊的兄弟，每次被派來跟趙家軍打交道的都是他。

    可能趙普離開黑風城之後，李榮就閑了一段時間，人看著是比之前精神好了不少。

    下了馬，李榮看了一眼出驛館來迎接的幾位副官，皺眉，“李番呢？”

    幾位副官直擦汗，說，士官大人出去辦事了。

    李榮皺眉，“這麽早去哪兒辦事？”

    幾個屬下結結巴巴答不上來。

    李榮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是不是外宿了？”

    屬下們一看瞞不住，紛紛跪下求饒。

    李榮那個氣，“混賬東西！他人在哪兒呢？帶我去找他！”

    幾個屬下也沒轍，隻能吞吞吐吐回稟，說士官大人是在窯館留宿……

    李榮氣得臉都青了，“豈有此理……”

    剛想發作，李榮的副將提醒他，“王爺，街上人多，進去說吧。”

    李榮消了消氣，就一甩手，示意進驛館再說。

    可李榮還沒踏進館驛大門，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口哨響……莫名的，聽著還有幾分耳熟。

    李榮本能地就回頭尋找聲音，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座小樓二樓的窗口，有人正對他招手。不知道是因為今日陽光太明媚，還是因為招手之人的那一頭紅毛比較晃眼，李榮就覺得腦袋嗡嗡響，頭暈目眩的。

    歐陽見李榮瞧見自己了，就對他勾了勾手指，那意思——上來聊聊。

    “王爺。”

    幾位副將都有些緊張。

    李榮想了想，他是代表西夏皇室來給趙禎賀壽的，歐陽叫他總不好轉身就走吧，再說這裏也不是黑風城，怕什麽！

    李榮整了整衣冠，帶著兩個隨從，來到了丸子鋪。

    上了樓，李榮見不止歐陽在，展昭和白玉堂也在，倒是有些意外。

    歐陽招呼他過來吃丸子。

    李榮暗暗告誡自己別慌，邊大踏步走過來，跟眾人先見了個禮，入座。

    展昭和白玉堂其實瞧李榮還挺順眼的，雖說各為其主，但這位還是蠻講道理的，而且每次倒黴的都是他。

    “先鋒官怎麽這麽巧在此處吃朝飯？”李榮準備反客為主，“這裏離將軍府還挺遠的吧？”

    要是放在以往，歐陽少征肯定會懟他兩句，但今天歐陽心情一般般，沒什麽興致，就端著杯子喝茶，邊歎了口氣。

    這反應可把李榮嚇了一跳。

    李榮暗自叫著自己的名字，“李榮李榮！要注意！這紅毛肯定要使壞了。”

    歐陽托著下巴瞅著端杯喝茶的李榮，突然問了一句，“你有什麽好姑娘介紹麽？”

    “噗……咳咳。”

    李榮一口茶噴了一半，還有一半全吞肺管子裏了，嗆得他直捶胸。

    歐陽換了隻手托著臉繼續歎氣。

    李榮好容易喘回口氣，端起茶杯，想了想又放下了，不解地看了看對麵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開口打破了這略尷尬的氣氛，“我們正巧想找你侄兒李番。”

    李榮臉色難看了幾分，心說，那不長進的混賬東西，身為館驛士官還是皇室，竟然留宿風塵之地，真是太不像話了。

    心裏罵是一回事，明麵兒上還是得端著。

    李榮就問，“開封府的人為什麽要找李番？莫不是他犯了什麽事？”

    “他跟一起人命案有關。”展昭邊說，邊觀察著李榮的表情。

    李榮聽到這話先是愣了愣，但隨後麵露疑惑之色，搖了搖頭，“展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還挺了解李番的。他雖然不爭氣，但人膽子很小又手無縛雞之力，我覺得他殺不了人。”

    “推一個弱女子下河，手無縛雞之力膽子很小的男人也是可以做到的。”

    展昭一句話，說得李榮也有些擔心了——莫不是真的闖了那麽大禍？

    正巧，一旁歐陽又歎了口氣。

    李榮心更慌了，總覺得歐陽少征是在下什麽套坑他。

    覺得還是放聰明點別被算計了，李榮吩咐隨從，去將館驛那幾個伺候李番的隨從都找來。

    不一會兒，三名館驛官垂手站在桌邊。

    李榮問，“李番最近闖禍了沒有？”

    幾人麵麵相覷，都彼此使眼色，不敢說話。

    李榮一拍桌子，“他有推女子下水麽？”

    一句話，兩個館驛官都一起轉臉，看中間那位。

    中間那位叫木忠，是李番的貼身隨從，那晚遊湖也是他陪著去的，當晚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被李榮一嚇唬，木忠趕緊求饒，將當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展昭和白玉堂聽了一下，發現跟滿慕華和王興隆描述的幾乎一致，可見當晚的確就是那麽詭異的一個經過了。

    李榮也是見過些世麵的，就說，“那女子墜河了，也不能說明她死了啊，如果沒死，那李番的罪就很輕了，是不是？”

    展昭點點頭，“所以要先找到那女子……另外……”

    展昭問木忠，“李番之前認識媚兒麽？”

    木忠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但是……”

    說到這裏，木忠看了一眼李榮。

    李榮讓他直說。

    木忠就道，“士官自從那天回來之後就性情大變，好似是受了什麽刺激，變得……”

    “變得什麽？”

    “變得不敢一個人過夜了。”木忠邊說邊看看身旁兩位同僚。

    那兩位館驛官也都點頭，說李番回來之後變得可奇怪了，開頭那幾天晚上他不敢一個人睡，不敢熄燈，點了滿房間的蠟燭油燈，亮如白晝。他還叫了一群館驛裏的丫鬟小廝到他房門口去唱歌，還讓我們輪班守著他臥房的大門，輪了幾天熬得我們都快累死了，他又開始外宿，都是在戲樓窯館之類的熱鬧場所，最好是通宵營業的那種。據說他會請許多女子晚上陪夜，但不是讓她們陪睡，而是讓她們通宵彈唱，他睡覺。好幾家窯館都不讓他進門了，說姑娘們都快累死了。

    展昭和白玉堂覺得這事情挺新鮮的，李榮也聽出了些端倪來，問，“所以他外宿並不是因為貪圖玩樂，而是因為害怕？”

    “感覺是。”三位館驛官都點頭。

    “他有說過他具體在害怕什麽麽？”

    這時，樓梯口傳來了一個聲音。

    李榮就覺得頭更暈了，轉臉一看，慢悠悠走上來的，正是趙普，身後還跟上來一群人。

    展昭和白玉堂就見天尊和殷候一人抱著一張琴跑上樓，小四子和小良子拉著葉知秋也跟上來了，還有甩著白袖子跟隻大兔子似的白龍王。

    趙普過來展昭他們那桌坐下。

    天尊他們另外開了一桌，坐下點丸子吃。

    小四子和小良子對著展昭白玉堂揮手啊揮手。

    展昭和白玉堂邊跟倆小的打招呼，邊好奇，二老買了什麽琴啊？

    趙普一屁股坐在了李榮身旁，上下打量這位倒黴王爺，“胖啦！最近夥食不錯？”

    李榮尷尬地點點頭，邊看對麵展昭和白玉堂，那意思——不是你們開封府查人命案麽？為什麽趙普也會來這裏？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他——說明重視啊！感不感動？

    李榮僵直地坐在趙普和歐陽少征中間——不敢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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