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下了課,  妖王拿著幾本書走出了書院。

    院子裏，葉知秋正坐在一張石凳子上，晃著兩條小短腿,  逗石桌上的一隻胖貓。

    妖王微微笑了笑，歪頭打量少年模樣的葉知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人。

    葉知秋戳著那隻胖貓的耳朵,  抬起頭，看到了走出門廊的銀妖王,  就從凳子上蹦了下來。

    包延龐煜他們也都結著伴跑出來了，問兩人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妖王對著葉知秋招招手,  葉知秋就也跟著一起去了。

    眾人在常去的一家酒樓要了個雅座，坐下點菜。

    包延他們把徐雲也帶來了，徐讚升之前不讓兒子念太學了，知道這事之後包大人把徐老爺子狠狠訓了一頓，讓徐雲繼續安心念書。

    飯菜都上來,  包延他們都問葉知秋,  其他人哪兒去了。

    葉知秋也不是太清楚,  他說自己是來問妖王關於紅狐狸的事情的。

    “哦！那隻紅狐狸！”包延他們也都議論起了那隻狐狸。

    葉知秋說他聽外公說過,  紅狐出現會有災禍，就問妖王是不是這麽回事。

    妖王點點頭，“紅狐的確是會預兆災禍，但是……那隻並不是紅狐狸。”

    眾人都一愣。

    “可是……紅色的哦！”龐煜強調。

    一群小才子跟著點頭。

    “普通狐狸基本都是紅色。”妖王搖搖頭,  “真正的紅狐,  是血紅色的。”

    眾人都驚訝。

    “血紅色的狐狸？！”包延長那麽大第一回聽說。

    “有這種狐狸麽？”

    眾才子議論了起來。

    “現實中是沒有的。”妖王氣定神閑地拿著個茶盞喝湯,  “隻會出現在銀狐族的夢裏。”

    “原來是做夢啊！”葉知秋覺得比憑空出現一隻狐狸合理多了,  “所以說預兆災禍？”

    妖王點點頭,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夢裏一直有三隻狐狸。”

    眾人都顧不上吃飯了，好奇地盯著妖王。

    “銀狐族成熟的標致就是固定的夢境。”妖王解釋給眾人聽，“夢境會有一個特定的地點，那裏總會有一隻銀白色的狐狸，通過觀察這隻狐狸，來做重要的決定，或者預知些事情。有時候會出現兩隻狐狸，一隻銀白，一隻黑色，兩隻關係很不錯的樣子。偶爾紅色那隻會出現，總是獨自在一旁，銀色和黑色都不理它的。”

    眾人都傻嗬嗬盯著妖王看著，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又在忽悠他們。

    “真的麽？”包延問。

    妖王點點頭。

    “呃……那妖王你夢裏的銀狐長什麽樣子啊？會說話麽？”龐煜好奇。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銀色那隻特別漂亮，全身隻有眼線、鼻子和腳掌是黑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雪白，兩隻眼珠，一隻是紫色的，一隻是金綠色，當然不會說話了。狐狸每次都出現在一片淺灘上，隻有天、水和礁石。水麵像鏡麵一樣，非常淺……分四季。冬天的時候會下雪，很大的雪，沒有風，狐狸在漫天大雪裏團成一團，看著就像個有耳朵的雪球一樣。春夏秋水麵和天空是同樣顏色的，春天是淡紫色，秋天是淡橙色，夏天是碧藍色……夏天有時會有魚，秋天會有不知道哪裏飄來的落葉，春天會有花瓣……偶爾還能聽到風聲。”

    小才子們拿著調羹筷子，張著嘴，傻嗬嗬盯著妖王看著，想象著那個畫麵……

    “叮叮”兩聲，妖王用筷子輕輕敲敲碗邊，將發呆的眾人拉回到了現實中。

    龐煜小聲問，“這麽機密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們的麽？而且還在這裏說……”

    邊說，邊四外張望，看看周圍有沒有外人。

    妖王讓他逗樂了，“這有什麽可機密的，誰還能偷你的夢麽？”

    龐煜搔搔頭。

    葉知秋托著下巴，“所以那隻是普通的狐狸而已麽？”

    妖王搖了搖頭，“如果是那天我在南安寺看到的那隻胖狐狸的話，那可不是普通狐狸。”

    “那是什麽狐狸？”眾才子一起問。

    “那應該是隻火狐。”妖王優雅地拿筷子夾著菜，“也叫山神狐，這狐狸應該是吃供奉長大的，所以喜歡到廟裏睡覺。”

    眾人聽得稀奇，“狐狸還吃貢品啊？”

    “啊……”葉知秋聽到此處倒是想起了些事情，“我以前遊曆的時候的確見過這樣的，有的山旮旯裏會有些小廟，廟裏供奉的山神是動物，什麽狐狸、老虎、鷹……都有的。”

    妖王點點頭，“就是這個性質，狐狸是最常見的一種山神。經常會有人用燒雞烤鵝之類的去做貢品，這種狐狸通常都吃的很胖。之所以叫火狐，是因為山裏人最怕山火，給火狐送貢品就跟沿海人家給龍王爺送貢品一樣，求的都是避災平安。”

    “哦……”

    眾人都了解了，點點頭。

    “所以那狐狸很有靈性麽？”

    “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妖王淡淡笑了笑，“大家都覺得貓狗馬之類的有靈性……其實蛇蟲鼠蟻也有。”

    端著飯碗悶頭吃飯的王麟似乎很讚成這句，鼓著腮幫子點頭。

    妖王對他招招手。

    王麟伸手過去。

    眾人正納悶這動作是什麽意思，就見從王麟袖子裏鑽出來一條胖乎乎的壁虎，爬到了妖王的手掌心裏。

    “哇！”

    飯桌上跳起好幾個，眾人都有些無語。

    林霄也哭笑不得，“就看你衣袖總是動來動去，我還以為我眼花了……”

    王麟笑眯眯點頭。

    眾人歎氣，果然不靠譜的都是白玉堂的親戚。

    妖王端著那隻小壁虎，輕輕摸了摸他腦袋，“你就是小七啊，我家也有隻小七。”

    眾人眨眨眼，都回頭看王麟。

    王麟手裏的調羹都掉湯碗裏了，張大了嘴一臉佩服地看妖王，“妖王您怎麽知道？它告訴你的麽？”

    妖王瞧傻小子似的瞧了瞧他，說，“小四子跟我說的。”

    眾人扶額。

    妖王將小七還給王麟。

    “但那隻狐狸還是好奇怪，總是神出鬼沒的。”包延繼續著狐狸的話題。

    “對啊！還一直跟著我舅舅。”歐陽淳華問妖王，“妖王，那狐狸為什麽那麽喜歡我舅舅啊？”

    妖王想了想，問，“那狐狸很喜歡小麒麟麽？”

    眾人都點頭，跟妖王描述了一下那隻狐狸誰都不搭理，就喜歡火麒麟。

    妖王點點頭，不答反問，“那你們覺得，有什麽理由，會讓一隻動物特別喜歡某個人？”

    “通常動物都隻喜歡自己的主人吧……”

    “會不會歐陽長得很像那狐狸的主人？”

    “又或許……因為毛色一樣？”

    “覺得是同類？”

    ……

    小才子們一輪猜測，倒是把妖王說笑了。

    “都說了萬物皆有靈性，但有些動物似乎特別有靈性，簡單點說，因為它們更聰明。”妖王瞧著眾人，“為什麽你們都覺得這隻狐狸喜歡小紅毛是因為弄錯了，而不是因為弄對了呢？”

    “弄對了？”眾人更懵了。

    此時，一直悶頭吃飯的葉知秋突然抬起頭，“報恩？”

    妖王輕輕點了點頭。

    “報恩？”

    小才子們一下子也都活躍了起來。

    “所以歐陽大哥以前救過這隻狐狸？”

    “我舅舅自個兒都不記得了麽？”

    “狐狸壽命跟狗差不多吧。”

    “那狐狸看著也不像很老的樣子。”

    “所以是近幾年發生的事情麽？”

    “歐陽自己不記得救過這隻狐狸？”

    “在他自己都沒意識的情況下救了那隻狐狸的話，可能性有兩種。”葉知秋伸出兩根手指，“一是無意中趕跑了要害那隻狐狸的人，二是救了那隻狐狸的主人……狐狸都看見了，但歐陽少征不知道。”

    葉知秋問妖王，“要不要猜一猜是哪一種？”

    妖王輕輕豎起一根筷子。

    葉知秋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一桌才子們圍觀著相視壞笑的妖王和葉知秋，都忍不住感慨——果然血統這個東西不是假的啊，銀狐和紅狐意外的合拍……

    ……

    另一邊，明陽山頂。

    展昭和白玉堂原本是騙天尊跟白龍王來幫他倆撈人的，結果誤打誤撞破除了明陽山的一場危機。

    天尊一如既往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樓塌……明陽觀雄偉的大殿就這麽隨風消散了，好看歸好看，但也有點而鬧別扭的意思。

    老爺子很不爽，每次徒弟和那隻小貓崽子都隻坑他，也不見他倆坑殷候。

    白玉堂和展昭被揪了半天耳朵，兩人一人一邊哄天尊，展昭嘴甜啊，盡撿好聽的說，五爺就負責出錢。

    天尊本來想揍孩子的，但這次無意中救了明西和她的弟子，也算把當年給她指錯路那件事情扯平了，那丫頭以後估計不會再逢人就說他路癡不靠譜了吧。

    不遠處，黑衣人也都被收拾了，白龍王嫌一個個抓還挺費勁的，就讓道姑們都退後，隨後一道雷給這幫黑衣人都劈冒煙了。

    天尊剛才弄得天寒地凍的，但實際天氣還挺溫暖，冷熱聚匯的天氣是白龍王最喜歡的，輕輕鬆鬆一抬手就是一道閃電，看得道姑們一個勁拍手。

    天尊還挺不滿——那個搶風頭的！

    展昭和白玉堂見事情差不多都辦完了，對視了一眼，一起往明西師太的方向望。

    天尊救了明西門下弟子，白玉堂要幫她重新蓋大殿，道理上說師太還是受益的，因此老太太臉色也還好。

    見展昭和白玉堂朝她看，師太似乎是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伸手對眾人招了招，示意——跟她走。

    明西師太帶著展昭和白玉堂走向後山的宅院。

    大殿雖然塌了，但明陽宮的整體和後山的宅院群並沒有絲毫損傷。

    到了客房，明西師太吩咐弟子去把秦淑雲叫來。

    展昭和白玉堂坐下喝茶，天尊和白龍王在院子裏看幾盆盆景。

    明西師太問展昭和白玉堂，“皇城最近出亂子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師太想了想，又問，“有狐狸？”

    展昭和白玉堂接著點頭，同時好奇，“師太知道那隻狐狸？”

    師太笑了笑，“應該有些線索可以給你們。”

    說話間，秦淑雲走進了院子。

    秦大小姐的確是知書達理，十分的有氣質。

    展昭和白玉堂看著她走進院子，先對天尊和白龍王行了個禮，都莫名覺得有些可惜。

    想起薛安以前的樣子，這倆的確是郎才女貌非常的般配，好好的一對，怎麽會搞到家破人亡呢？真的是因為薛安變心麽？還是另有原因？

    秦小姐穿著素白的衣服，頭上戴著孝，眼圈紅紅的，看來已經知道了婆婆的死訊。

    秦淑雲走進客房，跟展昭白玉堂見了個禮後，坐到了明西師太身旁。

    師太伸手輕輕拍了拍她手背，樣子慈祥溫和，並沒有平日的嚴苛。

    “二位少俠。”秦淑雲開口，先詢問了親人的情況，“我爹爹和兄長都還好麽？公公也受了不少苦吧？”

    展昭和白玉堂大致說了一下尚書秦大人和薛祥貴的情況，也傳達了一下她家人想她回去不希望她出家的意願。

    秦淑雲點頭，說她聽說婆婆死訊時也是歸心似箭。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明西師太……人大小姐的確想回家，而且明陽觀不是有一年的適應時間可以隨時返回麽？為什麽扣住人不讓走呢？

    明西師太點了點頭，“我不是扣著人不放，是等靠譜點的人來接。”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

    明西師太道，“無論是我明陽觀派人送，還是跟著尚書大人的手下走……她都不可能完好無損回到開封府，死在半路是肯定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有人要殺秦淑雲？

    明西師太看了一眼門口因為一棵盆栽正拌嘴的天尊和白龍王，“這麽大陣仗來接，我自然是可以安心放人的，你們隨時可以帶她回開封。”

    展昭有些擔心，“師太……那些黑衣人……”

    師太微微一笑，“淑雲來了之後，已經來了三波人偷襲了，隻是這次特別多，準備充分而且下手也狠，看來是著急了。也是天意，說實話，今天是真危險。”

    “究竟什麽人要秦小姐的命？”展昭看秦淑雲——是知道什麽至關重要的線索有人要滅你口？但殺手也未免請的太多了吧，仇家那麽大勢力麽？

    明西師太站起身，“這事情說來話長，我先帶你們去個地方，你們看完之後趕緊回開封，大亂子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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